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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他过得很惨 ...


  •   好吧,探索度是不可控地涨了很多。

      我当时下意识拿出笔写傅岐的话,本意是想证明他在说谎,可没想到,他都是大实话。

      说傅岐亲,傅岐也不算亲,傅岐有嘴损和冷酷。嘴损到底催我老,带走世上多少滴人——

      哼着郭老师的小调,我坦然地把傅岐当词填进去。

      不相瞒,确实是有点伤心,一时间窝在墙里也不想出去。

      但是……

      我叹了几口气,看见五米远的傅岐翻了个身,粗暴地撤下手背上的针,针掉在地上,滴答滴答。

      我知道,那不怪傅岐。

      他嘴坏我是因为我真的做了错事,而我现在不高兴,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了他当时竟然没大度的容忍我的过错。

      搞笑。

      我顺着墙往门口出溜,想借着那一人多高的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照照自已,是怎么长出来这么厚的脸皮。

      可镜子干干净净,里面就没出现一个曾经叫作闻俞的人。

      ……也对,鬼怎么会被镜子照出来。

      “瞧,镜子都懒得看你。”我忍不住自嘲着。

      镜中忽然动了动,我顺着镜子的反射,看见不停辗转傅岐又辗了回来,他侧歪着头,盯着镜子看。

      他辗过来,镜子里有傅岐一个小小远远的身影,他要是转过去,就没了。

      傅岐保持了好一会儿这姿势,可能是实在不舒服,他慢慢调整,又退出了镜像的视野。

      我跟着转过去,视线去追随真实存在的客观傅岐。

      傅岐嘀咕了几句什么。

      我下意识凑近去听,可有点来不及,等我飘过去,傅岐已经不说话了。

      好好好。

      我坐到他身边,靠着床尾。在墙里冷静了这么一会儿,我终于敢开口问他:“傅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代表你后悔过?”

      “后悔不理我,后悔没有挽留我,后悔我生病了你还凶我。”我嘿嘿笑了两声,“你特别后悔,对不对?”

      “我知道,按照我这颗脆弱的玻璃心来说,你当时要跟我说那些话,都不用这许多次,就一次,我肯定就难过的想死啦!肯定就不会再找你啦!但为什么,那时候的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你呢?”

      我自问自答:“当然是因为我知道自己错啦!”

      “我知道自己犯错了,我想要你的原谅,我想要再次回到你身边,我也知道这么好的傅岐、之前那么爱我的傅岐,肯定对我也还剩那么点情谊,所以我追啊追、缠啊缠,我想你不放弃我,想你还继续爱我。”

      还是有点局促,我不安的搓了搓手指,“我说的对吗?”

      照常不会有回应。

      我接着说:“探索度本该代表我找回记忆的进度,可我大概是把它当成了参考答案,用它当作我思考的成果。”

      我站起来:“这是不对的,因为我还没思考呢!”

      “如果只把探索度的进退当作事件的真相,而去忽略事件的前因后果,那我干脆投胎当粉色吹风机好了。”

      我以目光描摹着傅岐的眉眼,我跟他说:“综上所述,傅岐,如果你曾后悔过,那我真的、真的不存一憾了。

      *

      贺玉京得空来看望这位棘手病人的时候,乌黑的天穹已经有了零星几颗。

      他两手都满了,拎着一大堆东西,白大褂口袋里还兜着两个浑圆的苹果。

      他叮叮当当一通收拾,把刚勉强睡着的傅岐吵的坐了起来。

      傅岐一脸不高兴,冷眼看他折腾。

      贺玉京“咔嚓咔嚓”,不见外地啃着其中一个苹果。

      他说:“一天手术没停,可饿死我了。”

      傅岐没理他,伸手指了指病房大门。

      贺玉京没动,他半躺在宽敞的沙发,将咬的只剩果核的一面转过去,开始咬另一面。

      “我听护士说,傅总准备弃商从医了?钻研一天,自己都学会拔针了?”

      傅岐:“你没家吗?要在我这吃。”

      贺玉京吃的极快,这时候掏出来第二个:“这苹果可不一般,送来的时候外包装快比我诊室都大了,我翻半天,才把这俩据说是专门供应给某国皇室的苹果找了出来。

      傅岐拧着眉,“你烦不烦,我头很疼。”

      “现在知道疼了?”

      贺玉京哼哼两声,“要不是你贺神医医术了得,就照你的作法,你还有疼的空间吗?”

      傅岐躺下去,手动捂着耳朵。

      贺玉京又说了好几句话,见傅岐不给反应,起身看他,这才发现傅岐自行屏蔽了他。

      “啧,你这人,真的是越来越招人讨厌了。”

      傅岐放下手,“你最好,你不招人讨厌。”

      贺玉京又开始翻别的袋子:“我可是神医,谁敢讨厌神医?信不信我拉黑他。”

      傅岐抬手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摁了出去。

      一声没响,电话那头直接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忙,来电信息将以短信形式……”

      傅岐挂了电话,问:“收到短信了吗?贺神医?”

      贺玉京手机跟着“der”一声,屏幕亮了一下。

      “收到了”,他往下划拉划拉,一直划到四年前。几百条短信有着统一的格式,齐齐躺在贺玉京的垃圾箱。

      “没想到我都给你拉黑四年了”,贺玉京把两个果核并排竖在茶几上,“时间真快啊,傅岐,我们挺久没见了。”

      傅岐“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或者问问我,有没有在手术时故意落把剪子在你这个情敌的胃里。”贺玉京问。

      傅岐沉默,半晌才说:“闻俞是不是找过你。”

      “那得看是什么时候了。”

      “要是你们分手前,他一次都没找过我,要是你们分手后,他倒是找过我很多次。”

      傅岐不作声,他拉拉被子,盖到自己肩膀:“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贺玉京说:“闻俞没让。”

      他叹了口气,枕着手臂,声音淡淡的:“本神医的原则一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要是我知道他当年是跟柳白楠滚在一起,我更不会管他。”

      柳白楠这三个字,让傅岐的眉峰皱成难受的弧度。

      贺玉京看了眼他的神情。

      “二少让我劝劝你,别为了这么个小孩儿搭上自己的命。”

      傅岐却问:“闻俞生了什么病?”

      贺玉京停顿稍许。

      “我不建议你知道,但你如果真想知道的话”,贺玉京嗤笑一声,将傅岐拉出黑名单,“我倒是挺乐意告诉你的。”

      “作为你抢走瑶瑶的报复吧。”

      贺玉京用短信发了几张照片过去。

      傅岐手机连响,他拿起来看,我跟着凑过去。

      小图很虚,类似座机画质,需要点开后下载才能查看高清原图。

      但即使糊成这样,照片里仍然可以看出个大概剧情。

      十数张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青年,有时正对镜头,有时背向,但唯一相同的地方,是每一张照片里的青年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外伤。有时是脸上成块的淤青,有时是手臂腰腹混乱的伤痕,还有一些类似棍伤鞭痕。

      有几张里是青年倔强地侧着头,嘴角有凝固的血,不肯去看摄像头。

      傅岐的手抖得厉害,点了几次下载都没成功,他闭着眼,把手机摔在了一边。

      “他怎么弄的。”傅岐问,“柳白楠很爱他,对他很好,不会把他伤成这样。”

      贺玉京“哦”了一声:“少提点柳白楠,烦他。”

      “他当年不敢去其他医院,就是不想说明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而我看在他跟过你的面子上,也没多问。但能看出来点的是,他的这些伤大概不是出自一个人。”

      贺玉京想了想,“你们这圈子都怎么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傅岐闭着眼,眉心控制不住地收缩,他少顷才说:“你应该问问的,闻俞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是有难处……玉京,你真的应该告诉我的,真的,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

      “物以类聚,他能把腿劈在柳白楠身上,他能有什么难处。”

      贺玉京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是知道他跟柳白楠滚在一起,我让他连医院的大门都爬不进来。”

      我:“……”

      傅岐的手机倒扣着,我只能飘到贺玉京旁边,从他的手机里看那些照片。

      从座机画质到4K高清,我愈发说不出话来。

      照片里的我很瘦,肋骨快冲出淤青的皮肉,肩蜷缩着,手肘肿着。那时候眼睛很大,在快尖成锥子的脸上显得像是三星堆。

      我苦笑,到底,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还是没了。

      也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些庆幸。庆幸我死在傅岐怀里时,那尸体肥瘦正好,脸白白嫩嫩,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也光净整洁,没有这些丑陋的伤痕。

      留给傅岐的临终长相还是不错的。

      我的心情好了点,飘回傅岐身边。

      贺玉京又说话了:“哦对了,有一点我还是要说一下。”

      “闻俞之所以愿意拍这些照片,是因为他没钱挂号,更没钱看病,而我需要留底作为他的诊疗记录。”

      “我的号35块钱,他拿不出来,自己在候诊室蹲点等我下班,看见我就凑上来,也不说话,我给他看伤上药,他说完谢谢就走。”

      “而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他给我拿了一筐鸡蛋。”

      贺玉京夸张的笑了起来,他比了个圈:“瞧,21世纪二十年代,他给我拿了一筐鸡蛋,不知道的还以为穿越到清朝了,没钱看病就给郎中拿鸡蛋,然后郎中感动的和病人抱头痛哭,真好笑。”

      我再次:“……”

      我冲过去,恶狠狠地给了贺玉京一拳:“一天天的竟给傅岐瞎说!还替我卖上惨了!我要是想让傅岐看到我那惨样我早去世钊蹲他了,我还至于迂回着找你?!气死我了,还有,那特么是鹅蛋,高贵的鹅蛋!8块钱一个呢!你这个指鹅为鸡的混蛋!”

      我喘了喘气:“我,我想起来了,我那时候没钱是因为把钱都给了……”

      等下,给了谁?

      脑中隐隐有念头闪过,我刚想细琢磨,却发现它快的根本留不住。

      我心一乱,刚刚才成型的部分记忆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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