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写手：毕毕）》飞飞粒粒闯天涯

9、德容言工，诓画做牌

　　雨后的清晨，朝露浮雾，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芳草幽香，清爽,怡人。宛琬趴在窗沿做个深呼吸，脑子里忽就起了个念头，顿时兴奋起来，转头问向坐在屋角低头刺绣的叮叮，“叮叮，你快绣好了没，不用绣的太好拉，不然姑姑不会相信是我绣的。”
　　叮叮扑哧一笑：“格格你当福晋真会以为是你绣的？福晋哪还会不知道你那性子，她让你没事绣绣东西，原本就只是说给旁人听听罢了。”
　　“哎呀，你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了，原来你们都知道我呀。那我就和铛铛去找画姐姐了，我刚想起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又懒得自己画，就让画姐姐帮我画，谁让她毛笔用的顺手呢。咦，铛铛她跑哪去了？”
　　“刚刚福晋屋里的把她叫了去，应该就快回来了吧。”叮叮答道.
　　“那我去找她吧。”
　　宛琬刚跑出房就遇上了十三阿哥。“十三爷你来干吗？找-叮-叮-吗？她在房中帮我绣花呢，正好一个人哦。”宛琬笑得暧昧，说完就要走。
　　十三阿哥一急，拉住她手问：“你这是又要溜出去吗？去哪呢？我和你一块去。”
　　宛琬转念一想也好，多拖个人下水，以后万一事发，不也多个帮腔的。她贼嘻嘻靠近十三爷：“也行，你就和我一起去吧。那可是男人的天堂哦。”说完又上下打量一番十三爷：“瞧我傻的，你不也是男人嘛，搞不好，那里还是你的老巢。”
　　十三爷一听这话知道她准没好地方，就更不放心让宛琬一个人去了。

　　“红袖招？宛琬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一姑娘家怎么跑这来了？不行，我带你去别处。”十三阿哥一进花巷就皱上眉来。
　　“十三爷你别拉我呀，我到这里有事，真的是有事，再说这不还有你嘛，看我们十三爷这么英明神武，谁还能拿我怎么样。”宛琬心里想的可是她都不知道来过这几回了，他现在才操心可晚了，手上却使劲拖着十三爷往里走。

　　今个一进去，宛琬倒也不急着上楼，东张西望的找秋姨，“秋姨，秋姨，这回我可是给你送好主意来的。”
　　那秋姨新买了一批小倌人，正让她们排排站着，一个个都面色惨白，战战栗栗地低头听训：“到这门来的都是些苦命的人，可今你们既入了这门，就该懂这里的规矩，若是那脑子清醒明事理的主，她也算是从此能过上享福的好日子了。老话说这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咱们这行也一样。那大家小姐讲究的是个‘德容言工’，咱们堂子的倌人也讲究啊，‘容’指的是天生容貌这顶顶要紧，自是不必说了，你们左右瞧瞧，哪个不是如花似玉的；‘工’那指的是才艺，琴棋书画，这些你们以后统统都要学；有了容、工再就是‘言’了，咱们这里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言谈举止大有讲究，你们要懂得交际应酬，会讨好拢络客人，嘴要巧要甜；再说这最后也是最要紧的就是这‘德’字，人家要说这婊子要有什么德行呀，错，这行里有多少红倌人死就死在这‘德’字上，‘德’是什么,‘德’就是一个人的名声，那这做倌人的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不能动了真心，你们信什么都成，就是不能信了来这嫖的男人，你们要是动了心，白贴了身子，还让人睡大了肚子，那她就是身上沾满了臭鸡屎，连那野鸡都不如，死了也没人会瞅一眼。我把你们打小买了来，让你们吃香喝辣，琳珞绸缎尽你们穿，请师傅一手调教你们，把你们当成那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一样的供着，只要你们作好一件事，就是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让那客人乖乖的淘出银子来，那就是你的本事，就是你的身价。好了，今就说到这，都散了，到你们各自师傅那去吧。”
　　“哎呦秋姨，今我可大饱耳福了，你把那‘德容言工’四字解说的可真好，只怕那些千金小姐们听见，还不得气厥了。”宛琬躲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会子才忍不住出声。瞧她听这些歪理还饶有兴致的样，十三阿哥忍不住扯扯她耳朵。
　　秋姨只做没看见，自顾去问宛琬：“宛琬你怎么跑这后面来了？”
　　“秋姨，我啊这一路看过来，这条胡同里不是‘媚香楼’呀，就是什么‘花魁阁’，虽说咱这‘红袖招’名字算得上好的，可还是不配咱秋姨这绝代风姿呀。我就想给改个名字，叫‘天上人间’如何，这名多好啊，来玩的客人到这，那他可就算到天上了，过的日子快活似神仙那。如何？秋姨你慢慢想想哦。”宛琬拉着十三爷要往前去，心想着说对不住了‘天上人间’夜总会，侵犯了您的版权，可她这也是混日子没办法呀。
　　“‘天上人间’，‘天-上-人-间’...”秋姨还正暗自想着，耳边就飘过一句“‘天上人间’要比‘红袖招’好。”抬眼一瞅，这不是宛琬带来的公子嘛，他们怎么一块上楼了，哎也不管了。
　　“画姐姐，你在画什么呢？”听闻此声，俯在案边做画的画薇放下手中画笔，抬头看见宛琬带着一陌生富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一起步入房中，一愣，却也笑而不答。宛琬才想起她该如何介绍呢，她是不是唐突欠考虑了，想了想还是凑近十三爷说：“画薇姐姐是你八阿哥的红颜知己，我跟她明说你没关系吧？”
　　十三爷也不搭理宛琬的话，就磊落的对画薇自我介绍起来。画薇方才笑着离开书案，上前给十三爷请过安,转身笑问宛琬：“宛琬你也有日子没来了？”
　　宛琬挥挥手，轻描淡写的说：“别提了，我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霉运，前段日子又大病了一场，这不刚好就来看你了。对了，画姐姐这回我可是有事要让你做，你知道有什么硬一些的纸吗？”
　　“硬些的纸?拿去做什么？难不成要糊窗花？”
　　“我要做那东西干嘛。最好要比糊窗的纸更硬一些，对了，现在不是已经有纸牌吗？我就是要那种纸，54张算一副，共要做两副，用朱、黑两种颜料上色，上面你这么画...”宛琬对着画薇连说带笔画的，一阵忙乎后问那画薇：“你可明白了？”
　　“明白，也不明白，你要这个做什么？”画薇轻拢烟眉。
　　“哈哈，画姐姐那你就别管了，等作好了，我教你们玩种游戏，保管你们学会后什么琴棋书画的统统不爱了。”宛琬心里那个得意呀，仿佛已经看见了由她把斗地主之风引进了清朝一样，“噢对了，画姐姐你一定要用那白纸牌按我刚说的，自己画，画好我会来拿，可不要给旁人看见。”宛琬认真的再三叮嘱，虽说是一游戏，可也不能扰乱纸牌的发展史呀，刚才那得意也就是心里想想罢了，这道理宛琬懂。
　　忙完这件事，宛琬才想起一旁的十三爷，“十三爷，你在这纸上写的是什么呀？看着象是字吧，可我怎么一字不识呢？”
　　十三爷正站在书案旁，看见毛笔就随手涂写，才想抽去纸却已来不及了。
　　画薇微倾身子看过去，说道：“这是满文，‘宛琬’的意思呢。”十三爷闻言抬头瞧了一眼画薇。
　　“哦，我的名字呀，怪不得我瞅着这两字怎么就那么顺眼呢，看来我这脑子真是把什么都给忘了，估计是以前也就不爱写字的关系。”宛琬顺手拿起毛笔，在右下方歪歪扭扭添画上一只小碗，对十三爷说，“我的名字现在是这么写了。”
　　宛琬盯着那字越瞧越觉得这古人写字、画画别说还真有一套，的确不赖，这要搁以后那也算是一名人给她题过字了。不对，这她要真能再回到现代，拿着这张纸算哪根葱啊，谁知道她什么宛琬，不行，趁这机会她得让他给她好好画一张，备着。宛琬想到就说：“十三爷，听说你字画都很好哦，我和画薇姐姐去里屋聊天，你帮我画张画吧，随便画什么，就拣你拿手的画，最重要别忘了落款就行。我这不是怕以后哪天我把今日又给忘了，到时可以拿出来想想嘛。”
　　宛琬连哄带骗地让十三爷去给她留一墨宝。自己倒拉着画薇闪里屋吹牛去了。那别人到红袖招，可都是莺歌燕舞寻欢作乐来了，只可怜这十三阿哥让宛琬诓着孤身作画。

　　宛琬拉着画薇闪进里屋，东聊西扯一会她就忍不住八卦起来了。“画薇，你是怎么遇到八阿哥的呀，听说他家福晋可是个母老虎，她到底知不知道有你这号人呀？”
　　画薇尽管躲躲闪闪，可又哪经的住宛琬的那一套穷追不舍（人家原不是娱记嘛），她细想来总有四年了吧，可那记忆还清晰的晃如这杯中还未散去的热气,那日的笛声，仿若又在耳畔萦绕。初相见那日夕阳斜照，垂柳拂岸，万紫千红，莺语呢喃。她一身白衫踏舟吹笛而归，轻撩裙摆正踏上岸，一抬头只见那八阿哥身着锦绣青竹叠面春衫站在什刹海畔轻轻吟着：‘谁人玉笛隔江飞？散入春风满什刹。笛声拂面人似酣，几疑眼底是江南……’他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他含笑的眼睛如春日的湖水微风佛过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那一瞬间，画薇的眼睛迎上他撞过来的目光，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便注定了一切的因缘：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自那以后我就跟了他，心里再无旁人，一晃都已经四年了。人家只道他家有妒妻，未生子也不许旁人入门，可他说是自遇见我也就不想……，单只怪我，没这福气。”画薇又想起八爷包下她后秋姨那得意劲,她说窑姐还分那上、中、下三等，那样貌普通，品性又劣的自然居末等；那略有几分姿色，又懂得扶首弄姿、卖弄风情的可居中等；得要那才貌双全，性格冷僻，不轻易对客人露颜一笑，骨子里透着傲气的才能算是最最上等的。她们都是样貌顶尖打小给选了出来，又教得琴棋书画样样通晓，穿缎带玉，早把那性子给惯坏了，这可比那一般的大家小姐都还体面气派，那些个男人若粗俗一点就是把个金山仍她面前，她只怕连眉梢也不动一下。这恩客比的可不光是钱，还有那权势，气魄。所以呀但凡那些见过大世面，舍得花大钱的客人，还就偏喜欢这性子傲的，他好的还就是那个驯服的过程。说她画薇不愧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给她长脸了。哼,她们又怎能懂得她的心。
　　宛琬总觉得其中象是另有玄机，可一时半会的又理不清说不出，再说她看画薇的那副神态也不忍心断了她的念头，忙扯开话题，继续八卦：“那屋外的十三爷可有几个福晋？他做阿玛了吗？”
　　“十三爷的事你怎么问我呀？人不是你带来的吗？我还没问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我这不是都忘了嘛，你这地方人来人往的，肯定知道，再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快说。”宛琬继续逼供。
　　“好好，我说，十三爷嫡侧福晋有三个，有两位阿哥两位格格。”
　　“啊，那十四阿哥呢？”
　　“他更厉害，嫡侧福晋有四个，有四位阿哥五位格格了。”
　　昏倒，算算十四阿哥还不到二十呢，宛琬知道古人早熟，可这也太早熟了吧！！！从此这些皇家贵胄的高大形象在她心中算是轰然倒塌了。“看不出来，画薇你也挺八卦哦，八卦就是包打听、好管闲事的意思拉。”
　　“你胡说什么呀？”
　　“是拉是拉，就我八卦，你这叫关心八爷，才顺便听了他兄弟的事，这一比就更觉得八爷好了吧。”宛琬边说边对画薇挤眉弄眼的，一时屋里嘻嘻哈哈的，那十三爷忍不住叩门问宛琬：“宛琬，出来好一会了，怕是天要晚了，回了吧。”
　　宛琬连忙跑了出来盯着十三爷看，想他整个还一美少年形象却已是四个孩子的爹了宛琬就乱没形象一阵狂笑，倒把十三爷唬得一愣一愣的。
　　宛琬边笑边说：“画姐姐，我走了，别忘了快点帮我做那纸牌喔。十三爷你画好了，帮我卷起来别忘了带走。”
　　出了红袖招，宛琬赶紧对十三爷说：“来这的事，你可别漏给四爷知道，今可是你带我来的。”想到四爷那副一本正经扑克牌的样子，宛琬忍不住做了个鬼脸。
　　十三爷伸手拍了下宛琬的头：“就你花样多，知道了。”
　　“果然是好兄弟，够意思。”
　　“宛琬，你那说的是什么话？再说你跟我是一辈里的吗？”
　　“哎哟，你才比我大几岁呀，这女人不是早熟嘛，不对不对，怎么说也还是你早熟你早熟啊......”俩人一路疯癫回去。
　　回了府里，一问四爷倒还没回来。宛琬进了屋里想起十三爷画的是什么这不还没看嘛，打开一瞧，咦，不是画，全是字呀，她还是一个不认识。
　　“这个十三阿哥怎么又写的是满文呀，不是跟他说都忘了嘛，不管拉，只要是真迹就好，得找个地方给收起来。”宛琬想想十三、十四小小年纪子女成群的样子就乐，再转念一想‘不好，她这缺根筋的怎么就没想到她自己呢，这古人都结婚的早，还不准自由恋爱，姑姑要马上也给她配一个怎么办呀，是一盲婚，还要妻妾成群，宛琬她是想想都可怕的。可不能再成天只顾着玩了，她也得留意给自己找找退路了。府里做主的也就是四爷了，她又是阿玛,额娘，玛发能做主的人通通没了,只怕这根是要扎在这里了。看来，往后还更得和四爷搞好关系，总要让他同意尽量晚点给她许配人家呀。她想自个前还想着要帮姑姑拉拢拉拢他呢，怎么就忘了，再不能给忘了。可这真要是到了那天，她也只能一走了之，恩，得开始攒钱了，就找一大箱子存，十三阿哥的字正好就是第一样。’
　　宛琬这回倒是说做就做，晚膳用后，她打听清楚四爷每日膳后都会去书斋呆会，就溜了过去。
　　等到门口，宛琬才想起马屁也不是这么好拍的，待会和四爷说是干吗来了呢？她还正犹豫着呢，四爷已在窗边瞧见了她，让她进去。“宛琬，有事吗？”
　　“没事，没事。”瞧她这嘴笨的，没事她跑这来干嘛。“四爷，你忙吗？哦不，我不是要说这个，四爷我想和你下棋。”宛琬总算瞎找着了话说。
　　“和我下棋？你以前不是最耐不住性子下棋了？也好，来人，摆棋。”
　　看着眼前的棋盘，宛琬一下就傻眼了，这围棋不会下呀，古人怎么竟都是一些高雅爱好呢 ，这不故意寒碜她嘛，也怪她自己一时脑缺氧怎么就胡说下棋呢。“四爷你这不是忙嘛，咱们就不要走那种一般的下法，太费时间了。我想出了种容易的，输赢分的快，还可以多下几盘。”
　　“那你说说这容易的下法是怎么下？”四阿哥问道。
　　宛琬松了口气，赶紧把那五子棋的下法说了一通。一开始，自是回回宛琬赢，她心里就开始后悔怎么就没说来钱呢，别怪她财迷，她这不是时刻想着要为出逃存钱嘛。可四爷那是多聪明的人呀，过半时辰他一熟下法利马杀得宛琬盘盘告输了，财迷这下又开始庆幸幸亏她没来钱了.
　　“宛琬你这容易下法还有点意思，真是‘短、平、快’，烦劳之余换换脑子也不错，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宛琬心里惭愧不已，自到了这古代，她剽窃的东西那也太多了，不然她腰板哪有那么直呀，嘴里还冒似谦虚的说：“我没事就爱瞎想想，大概是老天看我人懒没耐心，就让我琢磨出了这一下法。”
　　“小脑袋瓜有点聪明阿，下了大半个时辰了，你早点回房休息吧。”
　　宛琬想又不是猪，整天让人睡，可这套近乎的事得一步步来，也就只好回屋歇下了。

　　备注1：据说最早的纸牌游戏是中国宋代一位官吏约在1120年间为他的妻妾们设计的。咱们老祖宗原来是这么摆平大小老婆的呀，窃笑中......

　　备注2:吹笛诗词修改自李白《春夜洛城闻笛》,还望各位看客原谅粒粒的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