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朋友》只宥

27、碰壁

　　至于孟姨的后来，就不得而知了。

　　她是死了，还是活着?这些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无声的秘密，而他们，只有远远聆听的权力。

　　但她还能在将近百年后的床底下蹦出来吓人，然后又消失。身为亡灵，却仅仅是存在了一个短暂的瞬间，并不是像温乔一样，像个活人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和他们进行对话。

　　这是为什么呢？

　　莫非亡灵的复活也讲究方式吗？

　　林千千觉得话题无法再继续了。如果温乔的复活会有时间限制，那她下一个时间触发点会在哪里?总不会等到天亮，反正这里也没有白天。话说，他们还能在温乔身上得到什么呢？

　　“温乔?”林千千轻轻喊了一声，但这一声，却在周围静谧的黑暗中显得尤为突兀，“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太直接了当了，也许它会触碰到温乔的逆鳞，也许会失效。林千千有种说不出来的担心，她有些口干。

　　令林千千很意外的是，她没想到温乔会回答她。

　　“睡觉。”

　　这似乎是一个很合理的答案与选择。

　　原来亡灵也需要睡觉啊。

　　几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场谈话应该结束了。

　　“天黑了。”
　　“你们不睡觉吗？”

　　温乔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了，僵硬得就像是一个依靠齿轮才能动作的机械人偶。

　　“我们当然要睡觉了。”林千千干笑两声，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啊！

　　莫非温乔下一步就要暴走，然后把他们都给杀了吗？

　　林千千绝望的扯了扯程希的衣角。

　　“那你快睡觉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再见。”再也不见。

　　一行人逃也似的出去，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了许多。

　　楚三江：“难道我们真的要去睡觉吗？”

　　“……”

　　“不知道。”
　　“总之呆在哪里都不太好。”

　　他们还会遇到多少人?
　　不知道。

　　“等等吧，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有惊无险，程希在心里说道。

　　在这之前，他们还能去哪?

　　总之不能继续呆在走道上，因为那个杀人魔随时可能会通过这条道路回到房间里去。他们还能去哪？

　　“进书房去吧。”

　　“反正只要是一个带锁的房间，都好。”

　　再这样下去，怕是真的疯了。

　　几人再次凭借着逐渐昏暗的手电光，进入了那个满是书籍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人。

　　走道上亦没有声音。

　　黑暗里静的吓人。

　　像是被吓破了胆，楚三江附耳在房门上，仔细听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发出的声响。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心跳声比起平常要快了许多。

　　这是他们不知道第几次心跳加快了。

　　不是因为青春的悸动心绪，而是因为对黑暗产生的极大恐惧。

　　林千千觉得自己要自闭了。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下雨就是提示音，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程希不急不缓地说道，间隙轻喘了一口气，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紧接着，思绪也犹如万千星辉一样飞奔。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落下了。”

　　“一定是我们找的不够仔细，又或是梳理得不够全面。”

　　程希开口喃喃，她垂着眸子，像在思考什么。

　　书房确实是一个藏得住秘密的地方。正如那在密密麻麻字母中拼写出来的句子，但找到它们，就如同要在浩瀚宇宙中寻找一只微小狡猾的蚂蚁，如同大海捞针。

　　至于梳理这方面，他们更像是无头苍蝇，无知且莽撞。

　　这栋房子的优点就胜在古老两个字上，它背地里隐藏的秘密太多太多了。人们找不到开始，自然而然的就找不到结尾。所以要是想在这些凌乱的线路中找到清晰的过程，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也许他们应该再试着去推理一次，用人类与生俱来的天真，推理蕴含在无穷世界里的规则。

　　亦或是将等待进行到底，反正他们无事可做。

　　“刚刚我们遇到了两个人，他们……真的像生活在过去的时间里。”不管是经历，还是记忆。

　　“难道他们就这样一直重复下去吗？”林千千唏嘘一声。

　　说话间，她开始翻动起了书架，然后将那些虽然尘封着却不会落灰的书籍拿出来又放回去，只是看了一眼封面。
　　简单明了。

　　“一直重复生活着，没有记忆意识，更不会死去。”程希像是在喃喃自语着。

　　“那得有多痛苦?”顾晴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声响，她的心里有些憋屈。

　　楚三江依然贴着房门口，不敢松懈，但语气还是平常，字句中带着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他们又没有意识，怎么会觉得痛苦？”

　　“现在痛苦的应该是我们，而我们，却还在替他们感到痛苦。”

　　楚三江的嗓音有些沉，混在细微的空气里。

　　顾晴怼了一句，“这叫同情心。”

　　楚三江：“同情心泛滥的人，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了。程希为此感到头疼。

　　“重点在这里吗？”她不由懊恼地问了一句。

　　“……”

　　“也许不在。”林千千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被放空，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了话。

　　她这人就是这样，如果感觉不到威胁靠近，她就不会紧张。在某种程度上，这应该叫做心大。

　　林千千有些想笑了。

　　手指不时将书籍从书架上掰下，露出千万张纸页压实合成的边角，然后又到下一本，以此重复。不知翻了多久，一本书被松动的同时掉下来一封陈旧的信封。似乎是被人小心珍藏着的，又似乎是被人不小心弄丢的。它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那里，仿佛是命运在给他们透题。

　　“这是什么?”信封轻轻一飘落在地上，发出极轻的“啪”的一声。林千千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顾晴的话就已经出来了。

　　信?

　　谁的信?

　　林千千弯腰将信封捡起，想都没想就把信封给拆开，也不顾及什么礼不礼貌了。

　　令人意外的是，这封信原先被打开过，后来又被封上了，还被封的特别严实。

　　“一般，信封都不会遭受到这种待遇。”林千千为信封鸣不平。

　　信封被利落的撕开，里面的信纸因为隔绝空气所以保存完好，就像是全新的一样。

　　看起来像是被珍视着的东西。

　　信纸展开是两行情书——今天很想你，昨天也是。给你寄信要等很久，窗外梧桐又开，如果你回来就好了。

　　“我去，这种鬼地方还能抽空吃到狗粮？！”顾晴直呼内行。

　　楚三江：虽然不懂人为什么要吃狗粮，但是这种场景真的很离谱。

　　程希沉默了一下，脱口而出：“草。”

　　林千千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

　　“我只是随便翻翻，但是千想万想，也想不到结果是这样的。”

　　书架缝里夹情书……听起来确实有些难以言说的浪漫。

　　“而且还夹在一本叫做Love的书旁边。”林千千庆幸自己记得信封掉出的位置，她停顿了一下，补充说道：“另一边是一本You。”

　　顾晴：“合起来就是……”

　　love you.

　　狗血。

　　几人一副无语的愁容，紧张的心情却也跟着缓解了大半。

　　“这封情书，有来头吗？”程希捏紧尖巴问。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骨骼的轮廓在薄皮肤上若隐若现。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双手竟然在手术台上冷静的和疯魔抗战，它剥开血肉，看见的，是显而易见的真相。但是现在，就好像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纱布，朦胧的迷糊感，让人感觉不真实。

　　“信件没有落款，信封上也没有。”难道这封信还未曾被寄出吗？

　　如果未被寄出，又何来拆封的痕迹?

　　“这信肯定被送到了，在还没有来得及写下姓名之前。”楚三江断言道。

　　顾晴撇了一下嘴角，“这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猜猜，这封信是给谁的?”

　　“这房子里面，统共几个人。首先排除温婉和温乔，年纪太小，心智不成熟，更加不会写字，更别提情书了。”林千千有条有理的分析着，一对好看的眉因为她的话语折了又折，“剩下那一对夫妻，对家庭冷漠，对爱情不真诚，一把年纪了，应该也不会拿起笔费劲写什么情书了。”

　　所以林千千断言，情书是送给温挚的。

　　“这很显然，温挚风华正茂，长得也不错，虽然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但是应该也会有人追吧！毕竟家境优渥，才学又高。有几个人喜欢他很正常。”林千千的语气里有些鄙夷，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类人。

　　他们总是占着自己身上那点可怜的优势，就优越感十足的想让所有人都想方设法的取悦他，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

　　但这里的情况好像又不太一样。

　　“单从信封的保存方式，我想，温挚一定是喜欢那个送信的人。”而且，视若珍宝。

　　说到这里，林千千的眸底骤然出现几分温柔，这在平常是看不见的。

　　如果说不是因为回忆起了某些事情，怕是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一瞬即逝。一瞬足以。

　　程希和顾晴此时不约而同的互看一眼，心里同时闪出一个念头，却又很快消散。

　　她们不得不和林千千一样装作无事发生。

　　和三人并没有默契的楚三江并没有理解到几人的眼神交流，几乎是从刚才交谈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那信纸上的两行情书上。

　　字迹清雅有力，字里行间却也处处渗透着爱意，哪怕相隔多年。

　　楚三江蓦然从自己的裤带里掏出了一封信，看起来已经尘封多年，以至于信封的周围落上了十分明显的暗黄。色。

　　剩下的三人无声地观看这这出剧目，诧异又惊奇。

　　信封上有落款，同样是铿锵有力的字迹，与他们现在发现的那封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显然就是出自同一个人。

　　楚三江手里的那封因为年月而发黄，许多地方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上面隐隐约约有一行字——给我的爱人。

　　没有点名道姓。

　　只知道收信之人是写信之人的爱人。

　　简简单单的无需被表达的爱意。

　　“楚三江?你到底还藏了什么?！”几乎是楚三江拿出信封的同时，林千千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