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知此身在梦中》扶楠

7、若知此身在梦中〔七〕

　　七

　　呜呼一歌兮歌已哀，悲风为我从天来……
　　萧剑然拔剑自刎，就在这时，突然间他觉得有一股力一下子弹开了剑，急忙睁开眼，正看到徒何洛亭持剑对自己怒目而视，他的剑抵着自己手中的剑，显然是他救了自己。
　　“萧将军怎么要轻生吗？难道这么一点小事你都担当不起？”
　　“……”萧剑然觉得好生惭愧，“你不必管我，你只要把大家带到潼关就行了，一切责任都由我一人承担……”
　　“啪！”徒何洛亭一记耳光扇在萧剑然脸上，萧剑然只觉得半张脸热辣辣的。
　　“你——”
　　“你清醒清醒吧！我现在没功夫和你说太多，总之，你不能死。”说罢，徒何洛亭非常麻利的用绳索将被打后尚处在半晕状态的萧剑然绑好，然后将他搭在自己的马上，急驰而去。
　　萧剑然被搭到马上的那一刻就清醒了很多，而且觉得非常难受，因为他的姿势——整个人从腰折弯曲着搭在马背上，脸和脚都贴着马的肚皮，想挣脱也脱不掉，因为徒何洛亭又用绳索把他这个姿态固定住了，所以现在就差不多像是一个套在马肚子上的圈。
　　不是吧？！萧剑然心中好生气愤，喂喂，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刚想说出口，就感觉马开始狂奔了起来，自己的胃里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再加上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闻马的味道，嗅觉加上感觉，萧剑然差点没呕吐出来。加上双臂被绑的生疼，又是这种姿势，面子且不管他，萧剑然从没觉得如此受罪过。
　　“徒，徒……”刚张嘴，就觉得自己被颠的牙齿直撞马肚子，可是徒何洛亭显然无意停下来。
　　萧剑然拼尽全力仰起头，大声吼道：“徒何洛亭，快放我下来！”
　　“没说话！”得到的只是这个答案。
　　徒何洛亭确实没有时间与萧剑然多说，因为萧剑然也听到了越来越密的刀剑声，看来徒何洛亭正在突围，于是又想起林艾凡和韩嗣承以及其他将士，不禁为他们担心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刀剑声越来越少了，可是萧剑然却是越来越难受了，一方面身体太难过了，另一方面，众将生死未卜，由于自己的逞强和轻敌弄到这一步，都是自己害了他们……不过，还有一方面，就是萧剑然想到如果徒何洛亭这个样子把自己带到得以逃生的将士们面前，那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萧剑然想着想着，心里倒生出一丝委屈来，不由得抽泣起来——其实就算是不想抽泣都不行了，因为秋天的天气已经不算温暖了，何况又是从半夜到黎明这段时间，加之又是大头朝下，于是鼻涕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该死的鼻涕……天啊，好惨啊。于是萧剑然越发的难过，当真眼泪也下来了。
　　又不知跑了多远，马总算停下来了，可萧剑然只觉得耳朵里一直在轰鸣，刚才的刀剑声仍然留在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眼前是一片星星，过了好久才定住神，看到徒何洛亭正用欣赏怪物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在轻轻的笑——
　　“喂，快放我下来！你这浑蛋！”
　　徒何洛亭听到这句话后嘴角更是又向上抬了一下，但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仍然在叉着手看着萧剑然。
　　“啊，新丰王，我求你了，放我下来吧……”
　　“你不再寻死了？”
　　“……”大丈夫如此受辱，当真不如死了算了。
　　“你不说话，便是还有这种想法，为了你好，我还是让你在马背上再多呆一些时候吧，等见到众将——”
　　“不要啊！”萧剑然最怕这句话了，他可不想这个样子去见自己的属下，“我，我绝不寻死了，你快放我下来吧……”
　　徒何洛亭仍然微笑着看着马背上痛不欲生的萧剑然——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这么开心的……
　　“为什么要这么快放你下来？我觉得你这样子很有意思啊。”
　　“什、什么？！”萧剑然气不打一处来，“喂，鲜卑小王子，您不觉得您人品有问题吗？”
　　“哦？有什么问题？”
　　“将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快乐，你，你，你……”萧剑然连说了三个你，其实他真想大骂一顿徒何洛亭，可是一来自己从说那些粗话，二来，也不想太伤徒何洛亭。
　　“你这人倒真的很有意思呢。”徒何洛亭的目光，由原先的冰化成了现在的水，虽然仍有着月光下清凉，但已和初见面时给萧剑然的感觉不同了。只可惜，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自己这么受罪，也许他这么说还好接受，可是现在……萧剑然目光中要喷出火来了——也许，正是这股火，才融化了冰吧……
　　“好吧，那我就放了你。”
　　徒何洛亭解开绳索，将拴住萧剑然双脚的绳子轻轻一拉，萧剑然便脸朝下摔了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嗷！”萧剑然觉得两眼发黑。这时徒何洛亭上前去将他手腕上的绳索解下，萧剑然起来后却突然伸拳攻向徒何洛亭的面门。徒何洛亭早有防备，用掌卸去了这一拳。两人一拳一掌，都没有用上力道，其实萧剑然只是想泄一下愤，并不想真打，所以一招过后，萧剑然仍是火气冲冲的站着看着他，而徒何洛亭还是那么悠闲。
　　“看来萧将军火气未消呢，末将这里赔礼了。”
　　“……”
　　突然徒何洛亭神色一变，“不好，有敌将赶上来了，萧将军快上马！”言未毕他已经率先跨上了战马，萧剑然一听这话，不敢大意，也随后跨了上来。
　　“萧将军务必低下头来，你身上盔甲已经不全，若他放箭，只怕会受伤。”
　　“……多谢，那你……”萧剑然听徒何洛亭这么说，心里确实很感激他。
　　“我没关系，你放心就是。只是，将军一会儿无论如何都要紧紧抓住我，清楚了吗？”这倒像是发令一样。于是萧剑然紧紧抱住徒何洛亭的腰，脑袋也贴在他的腰上——怎么感觉这么别扭？萧剑然心里想……
　　果然敌将放箭了，听声音人数大约在十来个左右，虽然人不多，却也不可小看。萧剑然这时才明白徒何洛亭为什么说要他紧紧抓住他了，面对如雨袭来的箭，徒何洛亭从容不迫的用枪左右抵挡，如果自己抓的不紧，还真有要往下掉的趋势。
　　突然，马猛的变转方向，同时就听到两声：“啊！”
　　萧剑然急忙抬头看，只见徒何洛亭的大枪插进了一名敌将的胸膛，然而他左手抚胸，一滴滴鲜血从指缝中流出——那分明是一支白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