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子》三水一尘

35、端午与花绳

　　端午假期第一天，上午和下午画风差异极大。

　　上午艳阳高照，俨然一副晒不死你不罢休的样子，下午妖风肆虐暴雨来袭，差点把窗户给刮掉。

　　现在到了深夜，外面的雨依旧哗啦啦下个不停，玉米躺在床上听着雨声，试图让这白噪音哄她睡觉。

　　然而大脑异常清醒，大概是因为屋里闷热的缘故吧，心情略微烦躁，睡不着。

　　于是开始思考人生，想起过去端午节的一件趣事。

　　忘记是哪一年了，玉米应该还在读大学，端午节到了，宿舍里的女生都买了花绳子戴在手上。

　　玉米之前没戴过花绳子，就问她们为什么要戴？

　　宿舍同学告诉她，端午节戴花绳子是保平安的，求个祝福而已，等到端午节第一场雨来临的时候，就把花绳子解下来，扔到水里，这样花绳子就会变成一条小蛇游走了。

　　玉米：“……”

　　她当时搞不懂花绳子怎么可能变成小蛇游走，问题是这东西不是保平安的吗？都变成蛇了，万一有毒把自己咬了怎么办？跟保平安有啥关系？

　　宿舍同学也回答不出来她的疑惑，最后商量出一个答案：“反正戴上，下雨了扔水里就行了，可能就是个仪式吧。”

　　玉米想想也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都是前人留下来的仪式，照做就是了。

　　于是她也买了根花绳子戴到了手腕上，如果作为配饰看起来还不错。

　　但是那年端午节没下雨，在那之后过了很久才迎来了第一场雨，宿舍同学们兴奋地一起解下花绳子齐刷刷扔进了路上的一处水洼里。

　　包括玉米，她的花绳子都脏的发黑了，再不下雨，她也戴不住了。

　　隔天她们去上课，路过那处水洼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眼，积水已经蒸发干净了，那里只剩下破裂的混凝土，没有花绳子的踪影。

　　其中一个同学很开心，指着没有水的洼地说：“看吧，花绳子变成小蛇游走了，那里什么都没了。”

　　玉米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她瞟了眼同样路过的保洁阿姨，大概率是她们清理走了。

　　但是她不能说大实话，因为会坏了大家的兴致，也会将那些美好的传说给终结了，于是她跟着大家一起开心、拍手，做出相信那个传说的样子。

　　多年后，她已经进入职场，又是一个端午来临，她发现一位前辈同事手腕上也绑着花绳子，过去种种跃入脑海，她还有些感慨，因为离开学校后，再没有人吵着让她履行那个仪式了。

　　她当时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只戴着一块电子表，再也没有花绳子的影子。

　　她打趣地问那位同事怎么会戴花绳子，没想到同事说了一个传说，跟玉米宿舍同学告诉她的一样。

　　玉米问他会在端午后第一场雨的时候把它扔进水里吗？

　　“当然。”同事笑眯眯的，他对那个传说深信不疑。

　　玉米鼻子有点发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很好奇，她的那些舍友们，在毕业后还会像年少时那样天真单纯吗？

　　她打开q.q，只有在这里能找到当年宿舍建的群，可那群里很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人在说话了，各个头像都是暗的。

　　玉米怅然若失，最终没有发出任何信息。

　　散落在人海的同窗们，这些年，好像都销声匿迹了，没有动态、没有朋友圈、也没有聊过天，仿佛曾经她们也不曾交流过。

　　下班回家的时候，玉米路过一个路边摊立了个架子在那里，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绳子，玉米看着那些饰品发呆。

　　老板问她需要买一个吗？

　　玉米挑了一条彩色的，上面挂了个小银铃铛，跟她当年第一次戴的那条一样。

　　她把花绳子戴到手腕上，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最近的天气情况，隔两天就会下雨，她笑了笑，继续走。

　　小铃铛随着她摆臂的手势一上一下，摩擦着她的手臂肌肤，她突然觉得心情愉快了起来，等到第一场雨的时候，她会把它扔到水里，期待它变成一条小蛇。

　　又过了几年，玉米连端午节都忘记了，更不要提买花绳子，时间改变了一切，玉米无形中变得不再可爱。

　　今晚的雨啊，让人烦躁，玉米翻了个身，想要快快睡去，也许梦里会梦到那条小蛇吧。

作者有话说

　　下雨的夜，怀旧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