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为倒霉女配》陈谪

16、错乱

　　“你还真是贱骨头。”

　　周存的面色阴沉得能滴水。

　　楼失雾被人架着，见周存从他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鞭子。

　　可笑的。

　　他有一把生锈的长剑，传闻是玄铁所铸。还有他的长枪，闪着惨白寒光的铁链。周存年轻时立下赫赫战功，老来再动这些锈迹斑斑的兵器，却是用在她身上。

　　“护着春杏？一个下人而已。”

　　楼失雾被人按着，也看不到周存的脸，只看到砖缝里的苔藓。

　　“买来的物件，你捧着个宝贝似的。也就值几两银子。为了她？”

　　“她值得几两银子，那您可是只值几文了。老了不值钱，身上都有老人味了…我说错了，您一文不值。“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的感受不算好，她有些喘不上气，也知道周存必定怒不可遏。

　　“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合该让你死在李家，白眼狼。”周存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

　　鞭子破空的声响。

　　随后是尖锐的痛感。

　　鞭子是对着她的脊柱抽的。

　　楼失雾闷哼了一声，面上已蒙了一层冷汗。

　　“……周存，我知道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今日我不打算和你说。”

　　“过几日，我在告诉你。你知道了一定很生气，想到就迫不及待了。”

　　等待她的是又一鞭。

　　抽在鲜血淋漓的后背上，疼得她直吸气。

　　血在往下流。

　　“嘴硬。”

　　“那是你亲弟弟！连你弟弟也下得去手！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畜生东西？”

　　楼失雾又想笑。

　　喝药打掉孩子的是苏青青，在这挨鞭子的却是她。

　　“生出我你后悔了？母亲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也会后悔吧？”她说到最后已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周夫人还在她的院里哭喊着，楼失雾听不清楚她到底喊什么。

　　孩子？

　　顶尖的演技，哭得死去活来，到底又有几分真情？

　　楼失雾看不到自己后背到底怎样了，好像连骨头都在疼。

　　下嘴唇被咬破，嘴里是鼻血还是什么，她也分不清。

　　“不说话？”

　　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说话。

　　是周存？还是这个世界本身？乱七八糟的剧情，笑她狼狈得像条狗。

　　笑话她。

　　“周存，你记得我小时候，你给我摸你的大刀么？你肯定不记得了……”她喘息着，“你说你带着几个人就敢在关外走，风里全是沙子和碎石。”

　　“我也快不记得了，怪好笑的，想起来还是发笑。”

　　她的眼泪落在嘴角，疼得要死。

　　周存十几鞭下去，她就快说不出话来了。

　　原主那颗心要碎了吧。

　　连她的父亲最后对她也只剩下纯粹的恨了。或许比周夫人的恨还要浓烈些。

　　周存想要杀了她。

　　不只是她戳他的痛处，像镜子一般照出他的衰老与不堪。

　　楼失雾并不想在周存面前示弱。可她的眼泪止不住。

　　原主在想她的父亲听一听她的声音。听一听她要说的话。

　　楼失雾毕竟不是她，就算要撒娇要诉苦也不会对着周存。就算有原主的记忆，楼失雾也不是她。

　　她连这点也有些怀疑了。

　　她想到自己的父母。

　　妈妈将电视的声音开到第七格，播最近很火的肥皂剧。男主才爱上了，女主又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厕所里的水龙头没关，水流得到处都是。她在吃才削好的苹果。

　　还有爸爸，爸爸在和同事下围棋。他下棋的水平和楼失雾简直一样烂，黑子在攻城略地，白子就节节败退，爸爸在悄悄地移开同事的黑子。

　　好想回家。

　　跟妈妈撒娇，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她要把周存和周夫人都关进监狱，送他们在监狱里和和美美，全部都枪毙就更好了。

　　她太疼了。

　　疼得思考也无法进行下去。

　　楼失雾不知道那是不是走马灯，她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看什么。

　　不是原著里的，也显然不是原主的记忆。原主和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就连神态都那么像。

　　“好累。要是能变成鸟就好。”

　　“高高地飞起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要有周存，也不要再遇到周水碧。普普通通地长大就好……爸爸妈妈不要恨我，不用爱我…”

　　就好像是楼失雾亲身经历过的事。

　　原主到底到哪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有没有幸福？

　　可周存仍旧不放过她，抽在背上的到底是鞭子还是落下的雨，她分不清了。

　　楼失雾没有叫出声。

　　她有一刹想自己就是原主。根本不是原主作祟，让她总用这种乞求的眼神看周存，是她自己在想。

　　她分不清。

　　鞭子一直没有落下。

　　“春杏……”

　　外面的声音她一点都听不清了。

　　春杏？春杏怎么了？春杏看到她会难受。

　　但好歹打的是她，春杏会死，她还不会。春杏好可怜，她母亲要她嫁给那个老瘸子。

　　周存放下鞭子了。

　　楼失雾费力地睁大眼，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松动。

　　她还想说两句挑衅的话，只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春杏到底怎么了，她也听不清。

　　“和她简直一模一样。”周存在说话。

　　“她是世上最固执的人，可她一辈子也只认错过一个人，那就是我。”

　　“她会怎么想？她也会恨我？这都不重要，我如今是水碧的父亲。”

　　父亲，爱人，夫君，周存没有一项是合格的。

　　“你不配提她。”她只是作出了这样的口型。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配提她。”周存读懂了。

　　楼失雾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丢下我走了，再也不会回来。当下没有比青青更重要的人。”

　　楼失雾又听到有人在喊春杏。

　　她有些不安，可连那不安也是钝钝的。

　　“人总要往前看，不是么？”

　　往前看。他是往前看了，周远和她都不用管了。楼失雾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期盼什么，她应当臭骂周存一顿的。

　　骂得他狗血淋头。

　　“你那丫鬟倒是个护主的。”周存道，“她上吊了。”

　　“她要替你挨鞭子，我没答应。她看着你要死，就上吊了。”

　　春杏上吊了。

　　她连呼吸都要停住了，血和眼泪往下流。压着她的人没松手。

　　“还以为她回你院子是要跑路，没想到是个重情重义的。”

　　这里有这么多个该死的，最后却是春杏死了。春杏昨天夜里还枕着她的肩说梦话，说要和她到南边去。

　　去南边四季都温暖如春。在院子里种下一棵桃树，到了春天会开出一树的花。

　　今天春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