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为倒霉女配》陈谪

19、争吵

　　他把李阳的尸首移开了，血从他手上滑到袖口，晕开一大片红。

　　楼失雾在高热和眩晕中已什么都看不清。

　　系统在说话，她也听不清。

　　身上的痛感和快感都隔着一层纱，她只看见柳沧浪玉白的脖颈红得要流血。

　　他们两个贴得很近。

　　他好像在说对不起之类的话。

　　周水碧会着急么？周夫人知道了会发疯吧？周存要怎么想？

　　她还想让周存去和周水碧去滴血验亲的。让周存也不痛快。

　　楼失雾模模糊糊想起些幼年的片段。

　　周存在母亲的床榻前哭得死去，那时母亲的身体已经不大好，终日在床上躺着。大夫说她只是吊着命所剩时日不多。

　　周存也是这样伏着。周远和她就在一边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疼么？”身前的人问她。

　　情欲熏得他的声音发哑，颇有蛊惑之意。他的眼在泛红，像在烧。

　　风里有东西腐烂了。

　　多雨的春天里，枯树发霉，烂掉。外边的人影还晃动不停。楼失雾不懂他们怎么总有这么多话要说。

　　生意，谁家少爷新娶了妻，谁家升了官…谈话声如流动的水，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起来。

　　感官变得迟钝，直至失去意识，陷入那些古怪的梦里。

　　她想起上一次死之前的事。

　　那天下大雪，鸟从天上飞走了。

　　她抬起头，看到它在向下坠落的雪里展开双翼。

　　她服侍李家小姐，有人笑她，她就同对方争得面红耳赤。李家小姐次次都罚她，看楼失雾难受她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好烫。

　　*

　　楼失雾再醒来时，身上已换上了干净衣裳。

　　外面一片黑，教她以为她还在鬼魅似的梦里。

　　柳沧浪点了灯。

　　她只感觉浑身上下骨头都被碾碎了，嗓子眼尤其疼。

　　“醒了？”

　　楼失雾看到他，心里难免有些尴尬。不小心和男主春风一度了。

　　“周夫人下的药，不那样做，你会死。”

　　她也看不清柳沧浪此时的神情。

　　他像是不敢过来，只是站在一旁说话。

　　“也没有解药。”他说，“实在对不住。这是在暗道里，我带你逃出来了。”

　　“李阳呢？”楼失雾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

　　她就着柳沧浪端来的水，抿了口。

　　“他死了。”柳沧浪伸出来的那只手上，也全是她的指甲印。

　　他目光躲闪。

　　“谢谢你。”楼失雾说，“你没什么要愧疚的。”

　　情急之下，比起某个不认识的人还是柳沧浪要好些。至少他有一副好皮囊，那时候也会考虑她的感受。

　　系统叫了一整天，此时终于安静下来。剧情偏到八百里开外，是该着急。

　　“想起来还是臊得慌。”柳沧浪又退回到几尺外。

　　“你羞什么？别羞了，我长得就这么不堪入目？”

　　他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和人这般亲密，怎么说都是第一次。”

　　“那我要不要对你负责？”楼失雾存心逗弄他，“放心好了。”

　　柳沧浪就不说话。

　　他在灯前看地图。地图和给她的那张极像，只是多了些标记。

　　“我们的事没传出去。”他生硬地转开话题，“周府的人都以为是刺客闹事。”

　　“他们只以为是刺客。我就顺理成章地跑了。”

　　“周存呢？”楼失雾问。

　　她还有事没告诉周存。

　　“你还念着你爹啊？”柳沧浪以为她是操心周存，“他没事。”

　　“你在李家要死了，他这么多年就象征性找找你，要真想找能找不到么？周府那么乱，他也只知道护着他夫人，怕是连你都不记得。”

　　“你若真那么想他，给他四肢砍断，带过来不就是。”柳沧浪看了眼她的脸色，又改口，“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怕你心里难受。”

　　楼失雾笑了笑：“我有事要告诉他。”

　　“我又不是傻子，他待我不好，我怎么会担心他？”

　　情分也是有的。

　　在回到周府之前，周存在她的印象里几乎是个盖世英雄，比山要巍峨，要是天塌下来他能补起来的那种。

　　回到周府之后，周存的山一般的形象就慢慢倒塌了，似乎一阵风吹过去，都能落下一大块石头。

　　楼失雾的那些情分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

　　周存不是她想的那个周存，周存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人了。那个周存和母亲一并死了。

　　“那便好。”柳沧浪说，“什么事？”

　　“告诉他他夫人绿了他，周水碧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楼失雾拨开黏在额头上的头发。

　　密不透风的地道里，只有柳沧浪那盏灯亮着。

　　“写信不行么？”

　　“我还要杀了苏青青。”楼失雾说，“她害了我兄长，害死春杏。我想要她杀人偿命。”

　　柳沧浪低着头。

　　他叹了口气。

　　“这事不难。事成之后，和我一起去南边吧。”他在楼失雾眼前晃了晃地图，“宅子都打点好了。你不是说你会管账，我在南边的产业，还得托你打理。“

　　“这事我不能不做。不做我这辈子都睡不了一个好觉。”她说，“做完就去南边。”

　　去不去南边也不那么重要。

　　南边到底怎么样？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楼失雾想不出一个明晰的轮廓。她在死之前都只留在这里，这里冬天太长，下要埋掉城墙的大雪。

　　“我叫人去找他们两个过来。”柳沧浪说，“你等着吧。这事了结了，我们就逃走。”

　　是该了结了。

　　楼失雾两辈子都和周府缠在一起。

　　她趴在床上，背上新换了药。伤口也在慢吞吞地愈合，有些发痒。

　　柳沧浪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从他死去的母亲聊到南边一种会叫的小虫，说着她困意上来，又睡过去。

　　半途又被说话的声音吵醒。

　　她睁开眼，就看见周存和苏青青五花大绑被丢在地上。柳沧浪的侍卫丢完人就走了。

　　周存还穿着他的新衣裳，是今日特意换的。

　　“我在另一边等你，你和他们说。有事喊我。”

　　柳沧浪给她留了灯，说罢也推门走去。

　　楼失雾才发觉地道里是有门的。

　　上面挂着张前朝皇帝的画像。画像下，周存和周夫人背对背被死死捆住，侍卫贴心地给他们蒙住眼。

　　人看不见时往往更不安。

　　“你是谁？谁绑我？”周存还在奋力地挣扎，“放开我！”

　　周夫人以为是刺客：“你想要什么？银子？还是什么？放我们走，我们什么都能给你！”

　　在上面看人挣扎的人，成了楼失雾。

　　她看够了，才出声问：“周存，你知道她为什么急着弄死春杏么？”

　　周夫人的脸霎时灰白下去：“你说什么？”

　　“那是春杏撞破她和林大人偷情。”楼失雾说，“你最引以为傲的周水碧，也不是你的孩子。”

　　周夫人大叫起来：“你这是说什么话？何必说这种话来挑拨离间？”

　　“嘴硬什么呢？周夫人，你三番两次想置我于死地。”楼失雾看着他们，“李阳被我杀了。”

　　周夫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要他给我下药，想我委身给他。和你当年对周远一样的手段。”

　　“楼失雾，你胡说什么？”她这般模样，倒是看不出一点儿贵妇人的影子了。

　　“周存，你回去后拿周水碧的血和你自己的验验就知道。周水碧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笑着说。

　　周存的手紧紧握拳，若是没被绑住，她猜周存又要甩人耳光。

　　绳子勒进他身体，他在发怒。

　　“你说的是真的？”周存问。

　　“句句属实。你的好兄弟趁你不在家，和你夫人躺在你床上。”她咯咯笑起来，“在寺庙也是，他们在佛前，周水碧给把风。”

　　柳沧浪在门外问她：“你说完了么？我能进来了么？”

　　“你进来。”她说，“给二位松开眼罩。”

　　有些事她不想让柳沧浪知道。

　　她身上始终流着让她作呕的，周存的血。

　　才一松开眼罩，周存就死死盯着周夫人，像是要在她面上盯出个窟窿。

　　周夫人还是楚楚可怜的作态：“老爷，你真信她的话？”

　　“我早说那几个月你和林大人在一起，怎么回来就有了身孕？”周存怒道，“你这畜生！”

　　后面的楼失雾没听到，柳沧浪捂住了她的耳朵：“别听。”

　　“比这难听多的我也听过。”楼失说，“让我看看吧。”

　　“听听，让我消消气。”

　　“贱女人！吃里扒外的东西！”

　　若不是绑着，他们两个怕是早就要扭打在一起了。绑着还唾沫星子横飞。

　　“我对你一片真心！”

　　周夫人始终尖牙利齿：“你对楼失雾她娘不也是这么说的？我恨她恨了一辈子，连夫君都是她剩下的！”

　　“你他妈的…”

　　周存和周夫人争吵的模样也好笑。半老发福吵起架，还和年轻人一般。

　　什么腌臜词都一团一团冒出来，周夫人将他从头到脚骂了一回。

　　周存的眼要冒火。

　　楼失雾却看得乏味。

　　“不妨告诉周存，杀了周青青才放他走？”柳沧浪见她又犯困，在她耳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