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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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我要给你拍照片。
他坐在我工作室的沙发上，扬起脸，望着我笑。隐藏着某种秘密的笑容。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只是拍照片？”
“是的。”
“用不用脱衣服？”
看着我愣住的表情，他突然大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目光中是无畏和不屑。
我不说话，只是用镜头对准他。
那是我给他拍的第一张照片。
黑色的沙发，他穿简单的白衬衣，笑容诡异，无所畏惧般望着我。
他的脸慢慢浮现，挂着来历不明的笑容。
“你不要笑！”
“我没有。”
他严肃地看着我。
镜头缓缓下移。他线条分明的下巴，衬衣领口敞开着，看清楚喉结，甚至还有一部分锁骨。
按下快门，时间定格，我留住他的那一小片皮肤。
“你那么讨厌我的脸？”
“你笑得太傻而已。我不想浪费我的胶卷。”
他讪讪的舔嘴唇。我从镜头后面抬起眼睛看她，他有些茫然失落的神情，再次被我抓到。
该我得意了这次。我笑，放下相机去拿水杯。
“喜欢橙汁的酸涩味道？”
他走过来，摸我的脸。
我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腕。他奋力挣扎，橙黄色的液体顺着我的手指滴落。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你知道么？”
“那与我何干？”
我松开他，转身，拿纸巾擦手。他从背后抱住我，像一头兽扑向猎物。
“你知道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开！”
没有人这样坚决的拒绝他，所以他愣住，脸上是委屈的表情，赤裸着，没有保护。他望向我，而我只是伸手去拿相机。
“你除了工作，还做不做别的事情？”
“我只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打开门，看见一条黑暗的走廊，他摸索着往里走，被我叫住。
“你别进去。”
他不理我，消失在黑暗里。
我打开灯，突然出现的强光，让他戒备，按下快门，一个干净的背影，一条狭窄的走廊。
他敏感的回头，我再次按下快门。
留住他的脸，神情淡漠茫然，像一片荒原。
我们在一起三天，不停的拍照，□□，俄的时候叫外卖来吃，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么多家外卖店。
第三天下午，他对着我的镜头流下眼泪来。
我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照片洗出来我会通知你的经纪人。
他的手机响起来，他开始在床单里找手机。眼泪就滴滴答答全落在我白色的床单上面。
挂掉，又响。在挂断，再响。
他这样固执任性。
一直到门铃也在丁冬作响。
我去开门，果然是他的经纪人，用几近愤怒的目光看着我。
“他呢？没时间了。晚上他还有很多事情。”
“我们走吧。”
他从我身边走过，衣着整齐，面带笑容，就像他走进这间房子是一样。他越过我，越过他的经纪人，站在电梯门口。
眼前的男人叶转身离开。
电梯及时到来，我关上门。他们走进电梯。
关上的两扇门，三个陌生人，在城市边缘某个高层建筑阴暗的走道中各自消失。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三天时间加上两个男人，等于七卷胶卷，等于二百四十张照片，或者等于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纸上写下这个未知的等式，只是信手画着，就会想起他的脸。
那些照片就堆在我面前。
这些时间的痕迹，在黑暗中慢慢的浮现出来。
他的额头，眼角眉梢，黑色的头发，抿着的嘴角，修长的手指，赤裸的脚踝……
我可以用我的方式把他重新组成。
拍他吃东西，贪婪，充满欲望。
在厨房里做西瓜汁，认真而单纯的表情，会让人想起西瓜，憨厚而与世无争的样子。那些鲜红的汁液浸在他的嘴角，我凑过去添，异常甜美清凉。
看长篇的电影，有大段的对白，看着看着就端着水杯发呆。眼睛里流动着不知怎样的感情。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吃冰淇淋，玩电脑游戏，上网聊天，不停的给他拍照。记录下时间，拍他手里的杯子，那些需索的手指。到了深夜，我坐在他身边，拿着相机睡过去。
后来，他对我说，他听见时间从他的心脏上咚咚咚的跑过去，那么清晰的时光，怎么才能留住？
我用相机记录下他迷惑不安的表情。
“你看我由我的方式，你也有你的。”
“也许我的不如你的有效。”
他看我以前的作品，那些城市中有伤而迷茫的眼眸，落满灰尘的树梢，走过街头神情疲惫的少年，玩耍的儿童，拥吻的年轻人。
照片中那个人可能再也不会重复出现在那个地方，但是我记得他从那里走过，留下属于我的记忆。
他神情寥落，若有所思，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照片，成为我的另一段记忆。
穿颜色暧昧的衬衫，站在我阳台上俯瞰外面喧闹的盛事，他的脚边是我养的繁盛花草，回过头来，笑得充满温情，还有夕阳，陪他温暖。
居然还有我自己的照片。焦距不准，看见自己模糊的脸。闭着眼睛，无知无觉的样子。
他的失眠大概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安眠药的小瓶子带在身边。
也许在我沉睡的时候，他端着清水或者咖啡，在房间里走动，上网，看《queer as folk》，或者在阳台上抽烟，看着天空慢慢的亮起来，拿我的相机拍我的房间和我的脸。
我想他是在人群中也寂寞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