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彼岸两世缘》山楂猫

15、狼子野心

　　第二天我是在冷宫里自己的床上醒来的，身上盖着的是缎面儿的锦被。我脑子里飞快转动，回想昨日楚朗走了以后发生的种种，觉得像看了场惊悚电影，而自己似乎就是这戏中主角。然后我还做了个梦，梦里面萧然穿着长长的白色锦袍，惊才风逸，他的长发在夜风中舞动，像一个来自天界的精灵。

　　我起身下地想要去找口水喝，刚才躺着的时候没感觉，这猛地一站起来，脚下就跟踩进棉花似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栽到桌子上。我扶着桌沿，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才发现昨天楚朗给我带来的有关三国政事的书不见了。

　　奇怪，我明明记得昨夜我就着夜明珠看完以后就把书放在桌子上了。夜明珠！我心里一惊，赶紧摸摸袖子，还好没掉。我松了口气，把夜明珠捏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可能因为是芊芊送我的很贵重的东西吧，我潜意识里总是很在乎这颗珠子，觉得什么都能丢，就这个不行。

　　坐了半天身子才稍稍缓了过来，我翻出芊芊给我带来的牙膏软木，到院子里就着井水简单洗漱一下。那牙膏用起来凉凉的混着一种草本的清香，是中华牙膏的味道。我一边刷牙，一边心里暗暗佩服这个楚瑄皇后心灵手巧，然后心里想着今天等楚朗来的时候要让他给我捎个大木盆过来，这四月暖天，又逃跑又晕倒的，再不洗个热水澡我就该臭得招苍蝇了。

　　羽妃的尸体早就不见了，连她吐在地上的血都被人拿土埋了，若不是我倒在屋后的剩饭毒死了一只肥老鼠，我真要以为昨夜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场梦呢。

　　我反复思索羽妃临死前对我说的话，她说怪不得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她还说我活着只会是他的负累，让他受那人牵制。他是谁？那人又是谁？羽妃要杀颜梓情，因为颜梓情的存在会成为那人要挟他的筹码。

　　那个他，我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晚耳边的轻声呢喃，他说“梓情，梓情，对不起”。

　　原来真有个人如此深爱颜梓情，爱到让这份感情变成他为别人束缚的枷锁。既然有如此深爱自己的人，为什么颜梓情还要和亲南楚，毒杀楚后？难道真的如小说中写的那样，爱她的人她不爱，她爱的人不爱她么？那羽妃呢，究竟是谁杀了她？是他么？为了保护颜梓情，不惜杀害一个默默为他付出的女人？羽妃的尸体呢？是谁带走的，又是谁掩埋了一切痕迹？还有，我昨夜晕倒在树林里，是谁送我回来的？

　　“咕咕。”我的胃在身体里加速蠕动，发出饥饿信号。昨夜田螺姑娘旷工，羽妃送来的饭菜又给我拿去当耗子药毒老鼠了，我考虑着到底该凑合吃点楚朗给的干粮，还是坚持到中午孩子们一起来了烤羊肉串。抬头看看太阳，日头正当中，于是咽咽口水决定再坚持一会儿。

　　果然，不出半个小时，楚朗就带着芊芊姑娘来了。他们今天拎了个竹篮，里面装了煤块儿，铁架，和串好的羊肉，鸡胗，板筋，甚至还有玉米和饭后水果，我一把将楚朗芊芊抱在怀里，口水和眼泪霹雳巴拉地一块儿往下掉，弄得两个小娃连声怪叫。

　　“感谢党，感谢政府，劳动人民终于能吃上肉啦！”我边用袖子抹眼泪边夸张地大叫。

　　“念姐姐你口水流到我脸上啦！”小楚朗受不了我的热情，一张小脸给我憋的通红。

　　冷宫里别的没有，碎石黄土最多。我们跟院子里找来些长方形砖头大小的石头堆成炉子形状，底下放上炭浇好油，楚朗一边丢个火折子进去，然后再上面架上铁架，一个山寨版的烤炉就建好了。

　　两个孩子在一边打下手，我把肉串在铁架上放好，撒够辣椒孜然，拿着楚朗的折扇边扇风边学着新疆口音叫卖道：“新疆滴羊肉串喽哦~”

　　楚朗看我拿他的宝贝折扇扇烟，啊啊直叫，起身来抢。“念姐姐，这扇子是我的宝，你不要给我弄坏了呀！”

　　我啪地合起扇子，用扇骨轻敲他的脑袋，瞪大眼睛表情夸张地说：“小气鬼，不过是把扇子，还是芊芊好，那么大颗的夜明珠说送就送，眉头都不带皱下的。”说完不忘揉揉小姑娘的脑袋。

　　楚朗被说小气，十分委屈：“你若喜欢扇子，多贵的我都送你便是，就是这把不行。念姐姐你不知道，这把扇子我求来不易，上面是齐国三王爷的真迹墨宝，世间仅此一副。”

　　原来如此，我心道，不过是副墨宝。这便是所谓的偶像效应，真是古今通吃。在现代是明星签名和代言的香水服装化妆品，到了这里就变成皇亲贵戚写的字，画的画儿，没准连他们用过的痰盂都是宝物呢。

　　看楚朗小脸憋得通红，我玩心儿大起，逗他到：“拿去拿去，稀罕你的扇子了。齐国王爷或许是个用兵打仗的将才，不过若说这舞文弄字，难道他还是书法家不成？”

　　楚朗见我对他的偶像如此不屑一顾，从我手里拿走扇子，“唰”地展开，指着上面的字跟我说：“齐三王爷的瘦金体自成一格，写出来如行云流水，气势磅礴。他的字千金难求，是真正的宝迹。”说罢还把扇子举得高高地给我看。

　　我向来不懂字画，但也觉得这雪白扇面儿上龙飞凤舞的题字一笔一划都苍劲有力，爽爽有神，的确应该是好字没错的。

　　扇子上写的是“黄沙百战穿乌甲，赤水遥望齐关山”，我微微蹙眉，这齐焕也真是大胆，齐关山是北齐境内东西走向的一座山脉，因为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当年齐祖皇便下令沿着齐关山下修筑围城，将帝都建于城内。

　　赤水遥望齐关山，齐焕果真胆大心雄，就这么毫无顾忌地昭示自己夺嫡的野心，他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将来难平天下悠悠之口？

　　看楚朗一副认真的样子，想是他果真十分崇拜齐焕，便不再逗他，收起折扇递给他说：“好好好，算我有眼不识泰山，这齐三王爷的字当真了得。”

　　想了下又说：“齐焕若要起兵夺嫡，定会来寻颜帝支持，若我到时候能平安回到颜国，便向他讨个人情，要他再写几幅送你便是。”

　　楚朗把折扇仔细收进怀里，又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喜笑颜开，到一旁帮芊芊剥玉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