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把自己上交后》雪中立鹤

18、傅家家宴（上）

　　外城，G19区。

　　昏暗逼仄的烂尾楼里，一群孩子围着光脑咋咋呼呼。

　　独臂的梁过靠在墙壁上，时不时丢一粒花生米进嘴里，他看着兴头上的小伙伴们，得意地笑：“怎么样，我早说了吧，纪清嵘真的爆了仪表面板，你们偏不信，现在智库出了通报，可算是信我了！”

　　“不是，你小子到底从哪知道的小道消息啊！”冯浩楠最是激动，他们这群不受待见的残疾孩子们，终于有人可以扬眉吐气了，他是打心眼里为纪清嵘高兴。

　　也为他们这渺茫的前途感到高兴。

　　梁过单手搓了搓花生米的外衣，继续丢进嘴里：“你别问，哥的渠道不能明着说，总之，哥的信息一向准确无误就对了。听说他明天还要参加傅家的家宴，哥儿几个要不要想个办法，躲在半道上见他一面？”

　　“可是，进内城是需要通行证的，咱们这里只有纳兰曦有那玩意儿，还给注销了。”冯浩楠真想见见纪清嵘，梁过说了，这家伙已经被谢遥要过去了，谢遥的威名大家都是听说过的，年纪轻轻就当上帝国元帅了呢。

　　纪清嵘真要是跟他混，肯定是风光无限的。

　　就是可惜，进一趟内城太麻烦了。

　　梁过把最后一粒花生米也给嚼吧嚼吧咽了，单手在冯浩楠身上擦了擦，把那花生外衣全擦干净了，这才起身，道：“一句话，你们想不想去？想去的话，通行证我来想办法。”

　　冯浩楠当然想去啊，但他做不得主，只能看向一旁的纳兰曦。

　　纳兰曦自打回来之后，整个人就消沉得不像话，买了一大箱子廉价的烧酒，整天醉生梦死的。

　　也不知道这会儿大家说的话他听进去没有。

　　冯浩楠壮着胆子，走过去推了推纳兰曦，真是可惜，纳兰曦就像一滩烂泥，明明是二十多岁青春正好的年纪，却看不到任何年轻人的朝气和拼劲儿了。

　　这会儿被冯浩楠一推，就那么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连挣扎都懒得挣扎，完完全全，是个等死的样子了。

　　一群人只能唉声叹气的，愁死个人。

　　正期期艾艾，门口进来一群颜色各异的野猫，可冯浩楠等人却根本看不到。

　　只听空荡荡的楼道口传来一个青年男性的声音：“想去内城是吗？通行证我们来弄，劳驾你们当一回我们的交通工具。”

　　冯浩楠还以为对方躲在了门口，下意识想出去看看。

　　却被梁过一把扯住：“你们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小清嵘，要是他在内城待遇优厚，我们也就放心了。通行证我们天亮之前就可以给你们弄到手，怎么样，很划算的。”黑猫蹲在那里，身后呜呜泱泱全是毛色各异的猫咪们。

　　冯浩楠嘴快，刚答应，又犹豫了：“可是老大他……”

　　“没关系，他醉成这样，不会知道的。”黑猫淡然地扫了眼角落里的醉鬼，真是个心智脆弱的男人。

　　冯浩楠这下开心了：“好啊，你们进来说话吧。”

　　“等通行证到手我们再来。”黑猫吹了个口哨，留下花脸在这里看着，自己则领着其他猫咪走了。

　　天快亮时，黑猫又回来了。

　　十几张通行证，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直接抛进了楼道里。

　　随后，猫咪们便化作了一道道凉飕飕的风，钻进了孩子们的身体里。

　　短暂的愣怔之后，孩子们全都恢复了寻常的样子，有说有笑地看着地上的通行证，准备收拾收拾，往内城出发。

　　“正好上次谢遥留了三千块钱，够咱们坐城际快铁了。”冯浩楠高兴坏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坐过呢，听说一张单程票就要五十呢，够他们吃好几天的盒饭了。

　　这次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奢侈一把了，真好。
　　*
　　纪清嵘跟着谢遥回到住处，睡在了客房，一夜无梦，好眠到天亮。

　　一墙之隔的谢遥，却大睁着眼睛，一晚上没睡着。

　　在智库那里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场梦，一场叫他迟迟不敢信以为真的梦。

　　他喝着蒋泽端过来的第五杯咖啡，不发一言。

　　蒋泽担心地看着他：“谢帅，你的代谢反应真的被控制住了吗？是暂时的，还是永远不会复发了？”

　　“暂时的。”谢遥终于出声了，他从智库出来到现在，一直头重脚轻的，感觉自己踩在了云端，一点都不真实。

　　蒋泽不禁发愁：“如果只是暂时的，那下次双星灵汐大潮的时候，还是会复发的吧？”

　　“嗯。”谢遥看了眼光脑，凌晨四点了，他却思绪翻涌，无法入睡。

　　实在是百无聊赖，只好给蒋大舟发了个视频通话：“出来喝酒。”

　　“不去，我在分析纪清嵘的检测数据。对了，智库这边显示，给你和纪清嵘做了匹配，具体结果我没有查看的权限，毕竟我才3S，没有办法越级查看。”蒋大舟也没睡，他进入智库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离奇的检测数据。

　　镜头里的谢遥一愣：“匹配？”难怪他收到了纪清嵘查看他检测报告的请求。

　　当时他浑身不舒服，下意识就给拒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不高兴。

　　不过，就算他没有不舒服，大概率也是不想让纪清嵘看的。

　　因为……

　　他的沉默，让蒋大舟起了疑心：“怎么？没给你发？”

　　……谢遥别过脸去，不说话。

　　蒋大舟越发确信了，他忽然怼到镜头跟前：“你不是吧？他也没找你要看你的检测报告吗？”

　　“要了，没给。”谢遥不想再谈这个了，换了个话题，“白天傅家不是要请他吃饭吗？依着傅少聪的性子，多半要借题发挥做做文章，你跟我一起去吧，盯着点。”

　　“不是，你别转移话题。你说说你，二十五岁的人了，智库这些年恨不得把全帝国的青年才俊都给你匹配个遍了，可是至今为止，最高的匹配指数只有39%。为了你的个人问题，智库真是操碎了心，你难道就不好奇，这次给你匹配的是个什么结果吗？”蒋大舟真是服了，活该他单身。

　　谢遥没说话，好奇吗？

　　多少有点，可……

　　见他总是不说话，蒋大舟急了：“你不会是怕他知道了你的代谢反应被吓跑吧？别介啊，检测报告里写得一清二楚，他的腺体缺损，带来了连锁的副作用，情绪感知这块就被影响了，他甚至连什么是恐惧什么是高兴都未必知道，又怎么可能被你吓跑呢？我看，你还是找他问问吧，要是匹配指数不高那就算了，可万一呢，万一匹配指数高呢？说不定他是唯一可以让你结束单身的机会了，你可得抓住啊！”

　　“那跟利用有区别吗？行了，这事打住。我去睡了，天亮后来找我，一起去傅家的鸿门宴。”谢遥直接结束了通讯。

　　咖啡喝了一半，忽然变得没有滋味了，干脆递给了蒋泽：“我去眯一会，要是早上我起不来，急得喊我一声。”

　　毕竟每次代谢反应的时候，他都生不如死，根本不可能听见闹钟的声音。

　　现在虽然身体的反应被压制住了，可睡着之后是个什么样还很难说。

　　蒋泽应了一声出去了，谢遥关了灯躺下，一直到天际微微发白，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里有着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他不断奔跑，不断追逐，却怎么也抓不住被带走的那一个身影。

　　冰冷的宣判从长廊的另一头传来，二十年。

　　二十年！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二十年？

　　他不服这样的宣判，哭着喊着要上诉，却被一只黑手拽住了脚踝，死活挣脱不得。

　　等他一个哆嗦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纪清嵘正坐在床前，手里还拧着一条湿毛巾：“你发烧了，我给你喂了药。”

　　谢遥猛地坐起来，看了眼床头柜，上面摆着一只碗，里面还有残留的药渍。

　　抹了抹嘴唇，谢遥忽然把纪清嵘拽近一点，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虽然他看着还算冷静，可那带着颤音的声音出卖了他。

　　他连问了三遍：“我没伤着你吧？”

　　纪清嵘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没有，你就是发烧了，一直在喊着什么，我也没听清。”

　　纪清嵘难得撒谎，但直觉告诉他，这次的谎言是必要的。

　　谢遥看起来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梦里的哭喊，想必是不想被人看到的。

　　谢遥果然松了口气：“几点了？”

　　“快中午了。”纪清嵘看了眼光脑，十一点了。

　　傅家催促他去吃饭的消息都来了十几条了，他一条都没回呢。

　　谢遥立马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说着喊了声蒋泽，让蒋泽带纪清嵘也去换一身。

　　蒋泽一早上就去内城的服装店给纪清嵘买了好几套衣服回来，都是凌晨那会谢遥叮嘱的。

　　有出席正式场合的西装，也有日常家居穿的休闲装，还有出门散心遛弯的运动服。

　　配套的鞋子也都置办全了，都是从前的纪清嵘不敢想象的高档货。

　　纪清嵘在蒋泽的建议下，换了身纯白的西装，配白色皮鞋，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叫蒋泽在那哇塞了好半天。

　　出卧室之前，蒋泽又递了张银行卡过来：“你已经是帝国特别战斗部门遗愿施工队的正式成员了，这是你的工资卡，这个月的工资已经打进去了。你要是不想带着工资卡，可以绑定光脑的个人支付账户。”

　　纪清嵘没当回事，哦了一声接过卡片。

　　在楼下等谢遥的时候，百无聊赖，便随手把银行卡绑定了支付账户。

　　等他绑定成功一看余额，好家伙，这到底是有多少个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