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如初的悄悄》兆焜兆儿

85、恐怖

　　“昌祺！等等我——”
　　或许是耗尽了力气，昌祺终于在路边儿停了下来。他满脸惊恐瘫坐在地上，把酆轻也吓坏啦，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昌祺。
　　“你没事吧？”
　　昌祺两眼放空的看着地面，酆轻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连她看到那个人都觉得震惊，更何况是他呢。
　　她整了整灰色的百褶裙在他对面坐下：“你害怕是正常的……我也被吓到了。”
　　昌祺宛若没有听到。
　　酆轻黯然的环住自己的双腿，平时利落的嘴皮子好像被胶水粘住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还怎么去安慰他呢。
　　其实昌祺的情况她一直都知道，辛勐函和昌辞只是他名义上的爸妈，他……是一个孤儿。
　　这些早在认识昌祺之前她就听父母说起过，不过这些不影响她对昌祺的喜欢。
　　可是刚才看到那个和昌祺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后，她真有一瞬间的恍惚。已经十二岁的她，对于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在乎啦。
　　第一次见到昌祺她就为他的漂亮惊叹，从那以后她就不由的想要接近他。
　　可随着接触她才发现昌祺的个性实在冷漠的可怕，直到有一次跟着爸爸去他家里做客，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昌祺。
　　但也是那次的见面让她开始庆幸，自己有这样的捷径可以经常接近他。
　　这样的心境一直伴随到他们升入同一所初中，她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这份期待已经发生了变化。
　　可是刚才那个人竟然有着和昌祺一模一样的脸，她忽然矛盾了，自己一直渴望跟昌祺待在一块儿，只是因为他长得漂亮吗。
　　“昌祺！”
　　凌乱的思绪被闻璁的叫声打断，酆轻站起身。
　　“璁姨。”
　　闻璁跑到两人跟前，蹲下身查看着昌祺，确定他没什么事儿才松了口气。
　　“以后不准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儿啦。”
　　她抬起头告诉酆轻：“你先上学去吧，给他请个假，电话我晚点给你们老师打过去。”
　　“可昌……”
　　“昌祺我看着不会有事儿的，快去吧。”
　　酆轻还算懂事听话，她知道这是昌祺的私事，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捣乱，闷闷地看着昌祺。
　　“那我先走啦。”
　　闻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就算你有疑问也不该这么没有分寸，你已经这么大啦，该学会控制情绪。”
　　昌祺看着她：“他是谁？为什么长得和我一样？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
　　慌乱的模样叫人于心不忍，闻璁摸摸他的小脸儿。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似，你们的相同……就像我和你舅舅的相似一样，他是你的双胞胎弟弟，他叫蜂念。”
　　昌祺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仿佛要找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东西……
　　“昌祺。”
　　他的慌张让闻璁很担心，强迫他镇静下来。
　　“他的确出现的很突然，可我不信你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亲人。他们只是一直被你埋在心底，不要把他们当成闯入者，你们才是最亲近的人。”
　　“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也不想遇见他！”昌祺落下眼泪，却是狠阴的眼色。
　　“很早以前……我想过我的爸妈，可我没想过他！”
　　倔强的抵触在闻璁的预料之中。
　　“对，他是你的意外，但他出现不是让你恐惧，他是你的弟弟，是比辛思更亲近的人。现在也不要你做什么选择，你只需要听他说话，只要多看看他们，不要害怕……”
　　闻璁抱住他安抚，她从没见过他这样惶恐过。
　　一些大道理不用她多说昌祺也理解，现在只要他不走近自己的死角，冷静一些面对就好。
　　昌祺在她怀里逐渐平静下来，声音还带着泪痕。
　　“他为什么会在你家？他们还有多少？”
　　言语间的隔离看来很深重，闻璁努力不刺激到他。
　　“三年前我就见到了他，这些年你虽然不在我身边，我却时时刻刻看得到你。”
　　闻璁轻轻抚摸他的头，这种怜爱的感觉却让昌祺逐渐崩溃。原来那个“他”已经代替自己存在了三年。
　　他抓紧闻璁的手：“他为什么要今天出现？”
　　闻璁想起穆罗的痛苦抉择不觉的皱眉，这些事不该由她来说。
　　“你妈妈已经等这一天很久啦，你肯见她吗？”
　　昌祺犹豫了，如果不见，他还可以当做一切是场幻觉……
　　闻璁皱眉捧起他的脸：“你在怕什么？”
　　他的眼泪不觉而落：“我不想遇见他们。”
　　坚决的眼神令闻璁担忧，他的排斥居然这么强烈。
　　“你有责任去见他们，毕竟他们才是你的血亲……”
　　“他不是！他们不是……”
　　闻璁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安抚：“不要怕，他们和你现在的家并不冲突，我答应你，他们绝不会破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闻璁耐心的哄着他，也明白了他的恐惧所在。
　　…………
　　突兀的手机铃声吓到了阴云密布的两人，穆罗看到是闻璁随手接通。
　　“我在昌辞这儿，我把一切都告诉她啦。”
　　“什么？”
　　穆罗的诧异引起昌辞的警觉：“怎么啦？”
　　“昌祺见到蜂念啦。”
　　昌辞焦急：“怎么……他怎么会看见呢？”
　　穆罗有些慌张：“刚才蜂念去找闻璁了……”
　　昌辞突然心惊肉跳，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发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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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璁收起电话，牵着昌祺的手。
　　“走，我陪你去见她。”
　　昌祺泪眼惺忪，跟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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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很快到了家，穆罗听见动静后紧张的转身。
　　昌祺已经比闻璁高啦，眉宇之间也隐约能看出章时珩的模样。
　　昌祺却僵硬的站在那，看着那个叫了很久阿姨的女人。
　　闻璁摸摸他的头，生怕吓到他。
　　“看到她了吗？她就是你的妈妈。她一直都很痛苦，从前是为你心疼，现在是为你内疚。不管你有多惊讶，去听她把这一切始末都告诉你，只是听而已。”
　　穆罗第一次能正大光明的看着他，还有些不知所措，竟激动的流泪。
　　“昌祺……”
　　她的激动闻璁和昌辞都听到了，唯有昌祺脸色惨白。
　　昌辞了解昌祺现在的震惊，他没有闻璁想象的坚强，现在也不可能有心思去听穆罗的“故事”。
　　她走到他身边，捧着他的脸帮他驱散一些恐怖。
　　“是我不好，让你经历现在的震惊……那个女人并不可怕，她和我们一样是爱你的，她更不会伤害你，不要怕她。”
　　闻璁很欣慰昌辞当下的敏感，可昌祺却突然爆发。
　　“不一样！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凭什么进我们家？妈，快赶走她！赶她走……”
　　“昌祺！”
　　昌辞被他大力甩开，闻璁赶紧扶住她。
　　穆罗无助的掩面痛哭，她的力气和精力早已消失殆尽。
　　闻璁走到她身边：“蜂念还需要你，他情绪也受到了波动，还是先回去照顾他吧。昌祺你不要太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今天的确太突然了，给他点儿时间消化一下。”
　　穆罗看着昌辞：“我知道，我说这种话会很讽刺……还是请你好好安慰他。”
　　昌辞脸色冷漠。
　　“这些我会做，不过，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要出现在昌祺身边。”
　　穆罗了解，落寞离去。
　　“别这么大仇恨，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不只是讨厌她。”
　　闻璁被她的模样弄得心慌。
　　“怎么了？”
　　昌辞不愿意想起那些事，却不会瞒着她。
　　“他根本接受不了那个蜂念，连辛思他都害怕。”
　　闻璁震惊，昌辞通红的眼睛隐忍了太多的话……她清明的看向昌辞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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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璁把昌辞安慰好才离开，昌辞来到昌祺卧室门外，试探着扭了扭门把手，门就推开啦。
　　她松了口气，看来他很清楚自己会过来。
　　窗前的白纱被风不停吹起，窗外的知了声与这个夏季同声和鸣，趴在书桌前落寞的背影却与这美丽的景致格格不入。
　　昌祺感觉到脸上突来的温度，缓缓睁开眼睛，并没有因为她的打扰产生反感。
　　见他还皱着深深的眉头，昌辞低声开口：“我还以为你连我都不想见了呢。”
　　“妈。”
　　昌辞此刻才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意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长大了，他的手掌现在可以完全包裹住自己的。他的力量传递过来很重，是他不安的宣泄。
　　今天之前她还为这突兀的成长措手不及，现在到是褪去不少。
　　刚才构思的话都没了说的必要，自己在这儿陪他就是最好的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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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黑，客厅里的三人神情都有些凝重。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啦？”
　　辛勐函坦言：“接他进辛家不是一件小事，我当然得调查清楚，看见DNA报告的时候我也很诧异，但那时候你们已经分不开了。”
　　昌辞都不知道他为自己做了这么体贴的事。
　　“那他的身世会不会给你造成影响啊？”
　　“他一个小孩怎么能影响到我呢，没事。”
　　昌辞松了口气。
　　辛勐函看向辛熠：“这段时间你多开导开导他。”
　　辛熠点头：“我知道。”
　　他转身上楼了。
　　昌辞依靠着辛勐函，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个章时珩怎么样了？”
　　“普普通通吧。他不能减刑，也死不了，只能一天天熬下去。”
　　昌辞失落：“那就只能按照穆罗的打算告诉他了。”
　　“其实我赞同她的决定。”
　　昌辞微微仰起头。
　　“昌祺自尊心很强，要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被关在我曾经管辖的地方，在我面前恐怕永远抬不起头了。”
　　昌辞明白。
　　“我以前因为闻璁很恨穆罗，今天因为昌祺也恨她，可是想想……她的遭遇也很可怕。”
　　辛勐函轻轻抚摸她的背：“你就是这么不成熟，总是替别人承担怨恨，多影响你的情绪啊。”
　　昌辞抱紧他：“那好吧，我就暂时先忘记那些恩怨，把昌祺照顾好吧。”
　　辛勐函安心：“你把自己照顾好我就省心了。”
　　昌辞不好意思，然后又为昌祺为难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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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光芒照进温馨的卧房，昌祺起的很准时，昨天的事情好像没有影响到他。
　　昌辞仰着头看他下楼，一身白色衬衫深灰色休闲裤，简单的校服衬托得他阳光开朗。
　　“睡好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生怕吓着他，这份小心翼翼昌祺很懂。
　　“妈，我很好。”
　　他的冷静即使是伪装，昌辞也不忍揭穿。
　　“快来吃饭吧。”
　　“妈。”
　　昌辞的温和僵在脸上。
　　“怎么啦？”
　　他的脸色很沉静：“那个男人呢？”
　　一字一句宛如钉子钉进昌辞心里，他当初认辛勐函做爸爸就是因为崇拜和仰视，可现实却如此……
　　“在你出生之前，他就去世啦。”
　　昌祺的脸孔渐慢苍白，事情也没有比他猜测的复杂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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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太懂事了，什么难过都没有，我就是准备再多话也开不了口啊。”
　　昌辞靠着沙发苦恼的抱怨。
　　“他还不想面对，他想一切和昨天之前一样。”
　　闻璁放下双臂：“就这样吧，别打破他的童话。时间久了，他自己能看见现实。”
　　“穆罗呢？”
　　闻璁坐回她身边：“现在的局面她都想过很多次啦，况且，昌祺不是她的全部。”
　　昌辞对那个孩子很好奇。
　　“那个蜂念跟昌祺很像吗？”
　　“你不是见过吗？”
　　“我说的不是长相。”
　　闻璁了然。
　　“别的倒是一点儿也不像。蜂念很单纯，想不到复杂的事。昌祺恰恰相反，脸上只有一个状态，可心里风起云涌，挺有你们家人风格的。”
　　昌辞不乐意啦。
　　“什么叫我们家人风格？我们家风格怎么啦？”
　　闻璁苦笑：“我夸他呢，夸他跟辛勐函和辛熠一样深沉、内敛，怎么啦？”
　　“我怎么没听出来是夸啊？”
　　昌辞不满意，却看见闻璁皱着眉头揉着太阳穴。
　　“你怎么啦？”
　　“没事儿，有点儿头疼。”
　　“是不是生……”
　　她抬手的动作一滞：“你不会怀孕了吧？”
　　闻璁抬手给了她脑门儿一巴掌：“别瞎猜。”
　　昌辞捂着脑门：“有这种可能啊，你那次……”
　　闻璁脸色一变，昌辞也立刻禁语。
　　“我是说有些孕妇的反应就是这样的，心里想什么都不痛快，身上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的。”
　　她一脸过来人的模样。
　　“行了‘老前辈’，收起你的异想天开吧，没有的事儿。”
　　昌辞苦恼：“欸？那就是你真病啦，走我陪你去医院。”
　　她说走就走的劲头让闻璁哭笑不得。
　　“不用大惊小怪的，不是什么大毛病。”
　　“可你觉得不舒服啊？”
　　闻璁放开她的手，闭目深呼吸了。
　　“可能是这几天事儿太多了吧，我多休息就行啦。”
　　“真不去啊？”
　　闻璁摇摇头。
　　“那你现在要不要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闻璁也的确是没什么精神，就由她陪自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