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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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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宴席宾主尽欢,客人们陆续散去,作为主人的吴二白留在最后,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
吴邪送走客人回来,踏进庭院时脚步一顿,笑着道:“二叔,我陪您喝点?”
虽是问话,可还没等吴二白回答,他手里已经殷勤地拎上了两瓶啤酒。
吴二白自然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啊!”
这臭小子,平时哪有那么孝顺,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现在这么懂事,还不是因为想从他这套话。
两人各怀鬼胎,属于老狐狸和小狐狸心照不宣。
吴邪在他一旁坐下,把两个杯子都满上,什么话也没说,两人干脆利落地先碰了一杯。
冰凉苦涩的酒液灼烧过喉咙,吴邪表达了自己的诚意,放下已经空掉的杯子,这才开口道:“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吴二白晃晃手里的酒杯,倒也没有一来就忽悠人,而是反问道:“你基本都知道你三叔队伍里面都有哪些人了,还有什么疑惑?”
吴邪回想王胖子在主殿室的石船上找到的那个背包,上面绣着的陌生人名,关于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心中一直很在意。
“齐晋是谁?”
吴二白愣了愣,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深深叹息一声,从衣服内侧的兜里拿出了张照片。
准确的说是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
其中一半是吴邪从气象站拿到的,从而推测出滩涂所在的照片,吴二白手中的是另外一半,照片上有两个女人。
吴二白指了指短发面容清秀的女人:“这个就是齐晋。”
还没等吴邪主动开口询问,吴二白先提了条件,努了努嘴道:“喝杯酒,我给你讲个故事。”
难得是有这么爽快的时候,吴邪二话不说就倒了满满一杯,一口气闷了下去。
他爽快,吴二白也不卖关子。
“齐晋当年身为主任,是南海王地宫听雷任务的领导……”
当年的故事从吴二白嘴里说出来,这个齐晋就是他当年暗恋的人,只可惜齐晋心属吴三省,而吴三省虽然喜欢的是陈文锦,可是却没有明确的拒绝过齐晋,两个女人之间总是会因吃醋起矛盾,关系闹得很僵。
初找到南海王地宫时,陈文锦和齐晋对于是否打开大门产生了争执,僵持不下之时,海蟑螂却突然出现,考古队的众人惊慌失措,加之沼气爆炸,震开了大门,为了躲避砸下来的乱石,他们阴差阳错的进入了地宫。
来到主殿后,考古队也开始了第一次听雷和翻译雷声,通过听雷装置翻译的雷声,似乎可以迷惑人的心智,吴三省不明白雷声是否真的可以与天沟通,如若这只是谎言,其最终目的又将为何。
随着雷声蛊惑的力量越来越大,后来的故事吴邪从母雪海的磁带中也已经了解,因为人手贝被放了出来,考古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吴三省想放弃听雷,但这是齐晋第一次带队,性格好强的她不愿就此放弃。吴三省为了保护剩下队员的安危,只得同意将壁画和棺材带出地面,承诺自己会第二次申请下墓,齐晋才勉强同意离开。
从南海王帝宫出来之后,齐晋因为过于冒进而被开除考古队,吴三省则是和陈文锦在一起了,齐晋伤心欲绝,吴二白的这段感情终究是无疾而终。
这接近一个小时的促膝长谈,吴邪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听到他二叔和三叔的狗血爱情故事。
今晚喝了不少酒还吹了夜风,吴邪脑袋昏沉胀痛,离开庭院时脚下的步子都是虚幻的,一直走到了房间都迟迟缓不过神。
“滴滴滴”手机铃声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唤醒了吴邪迟钝的反应力,低头看清楚来电人时,手指快过大脑的接通了电话。
“晚晚。”吴邪的声音又低又哑。
下一秒,秋晚月轻柔的嗓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怎么没精打采的,和二叔聊得不顺利吗?”
吴邪捂着眼睛,一头倒在床上,闷声道:“不是,二叔都跟我说了,但我总觉得他没说实话,像是在骗我。”
语气中的委屈清晰可见,秋晚月摆弄花枝的手指微滞:“骗你?为什么这么说?”
吴邪抿了抿唇,将听来的往事和心中的疑惑对着秋晚月倾泻而出,后者是个很好的听众,安静的听他说着,又在必要时候给予回应。
故事中吴三省在两个女人间徘徊的形象就像个朝三暮四的渣男,吴邪忍不住提高音量道:“我三叔根本不可能故意与齐晋暧昧,和二叔口中描述压根就不是一个人!”
这要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吴邪早就开骂了,可偏偏说故事的是他二叔,这股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让他心中憋闷得厉害。
听吴邪这说话的口吻,秋晚月哑然失笑,脑海中都能想象到他气得双颊泛红,咬紧牙关的模样。
秋晚月将手中的花瓶放到一边,轻声安慰道:“同样的故事在每个人的视角看来本就是不同的,你不用太过在意吴二白口中的吴三省,你需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吴邪被她安抚开导一通,紧锁的眉宇终于舒展开了些,接着道:“还有为什么当初母雪海没有把东西上报的事,二叔说这是三叔希望我调查的真相,和他失踪的事情有关联,跟听雷有关。”
说到这,吴邪顿了顿,沉声道:“可是我觉得不对,二叔他肯定还有事情瞒着我,他既然都了解得那么清楚了,那对三叔失踪的事一定已经有所推断。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雷城,三叔不可能没有发现,所以他最大可能性就是去了雷城。”
秋晚月问道:“那二叔怎么说呢?”
吴二白那种千锤百炼得老狐狸,怎么是吴邪能斗得过的,套话是不可能套得出话的,总之翻来覆去都只有一句话。
“二叔说他不知道,只是怀疑三叔去了雷城,只有找到雷城才能查清楚一切。”
雷城里藏着所有的谜底,不管是为了三叔、还是为了晚晚、亦是为了自己,雷城都非去不可。
吴邪眼眸暗了暗,越发坚定决心。
秋晚月看不见他的神情,只道出目前的困境:“现在的问题是,雷城究竟在哪儿,杨大广带出来的地图又在谁手里呢……”
吴邪神情微松:“我有一个朋友在东南亚那边得到了一些线索,只是他碰到了点麻烦,我们要尽快赶过去。”
朋友?东南亚?
秋晚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秋风跟踪到东南亚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呢?好像是——
黑瞎子。
——
翌日,东南亚某小镇。
一声枪响,打破哑巴村往日的宁静,三方人马交火,随着时间的流逝,村子剩下的人里被俘的被俘,逃的逃,枪林弹雨也渐渐停歇。
倏地,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行人隐匿在附近最高的山坡上,吴二白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抬手指了指吴邪,哈哈大笑出声。
“你小子,这鬼主意出的不错!”
这声巨大的响动,意味着张起灵已经把对方给引开,而王胖子和刘丧也趁机引爆炸弹,把人给救了出来,这场追逐战落下最终的帷幕。
闻言吴邪也不谦虚,直接道:“如果我跟他们在一块,那效果会更好。”
贰京笑着拆台:“小三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为了这次救援,二爷把东南亚所有安保公司的高手都雇来了,秋小姐还临时从本家抽调人手,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火力。”
吴邪正欲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阵汽车刹车的声音。
周围的人瞬间警戒,举着枪的手还未抬起,就被贰京给呵斥住了。
“自己人的车都不认识!把枪放下!”
待车子将将停稳,驾驶座上一个留着短发的年轻女人动作矫健地翻越下车,抢在贰京前面开了后座的车门。
“当家的,咱们到了。”
秋晚月应了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刚一下车就看见了吴邪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神,身后像是有条毛茸茸的尾巴在冲着她使劲摇晃。
秋晚月心中了然,勾了勾唇角道:“救出你朋友了?”
吴邪抬手替她遮着头顶的太阳:“他没事,受了点小伤,已经让胖子把他带回去了……”
两人一边旁若无人的说着话,一边走向吴二白。
短发女人看着站在秋晚月身侧,占据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的吴邪,慢慢地瞪大双眼。
开着后面一辆越野紧跟着他们而来的秋林和秋叶也停靠下了车。
“秋风?发什么呆呢?当家的都走远了。”秋林摸了摸脑袋,叫了女人一声。
秋风眉凝纠结,眼睛片刻不离开前方的两个人,压低音量问道:“老大怎么没来?叶子,那人怎么回事。”
至于为什么不问秋林,因为问他那纯粹就是浪费口水,问了等于白问,就不能指望木头能说话。
“老大处理完收尾的事就过来。”秋叶摊了摊手,冲前方抬抬下巴道,“那位吴小三爷现在跟咱们当家的是好朋友,以后多敬着些咯,快走吧!”
这三人在后面嘀嘀咕咕,秋晚月也没在意,她的注意力在望远镜中,被层层包围在哑巴村里陌生的西方面孔给吸引了。
“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
随后而来的秋风听见了,正想说话,就被人给截了胡。
贰京开口解释道:“这些都是雇佣兵,来自一个叫巴兰的公司,专门为一些组织提供武器和军队,此次受雇于一个叫焦老板的人,此人是在境外做生意,但是看他的目的,显然也是要去地下河。”
秋晚月听罢,眉梢微挑。
秋风他们跟踪黑瞎子的时候,发现还有一拨人也在跟着他,当时还不清楚他们的主家是谁,现在看来就是这位焦老板了。
一旁被抢了白的秋风满心不忿,忍着没表露出来。这些她都查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给当家的汇报,怎么这吴家的人这么多事。
秋晚月瞥了秋风一眼,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她。
“如果黑瞎子求助不及时,或者二叔没有联合秋家召集大批人马赶来,地下河的入口早就是这位焦老板的囊中之物了,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秋晚月弯了弯眼眸,笑意不达眼底,“只可惜,棋差一招。”
另一方人马背景过于复杂,吴二白不得不谨慎,皱眉道:“这些雇佣兵一般都是出现在战场上,出现在这里必定有异,我们要更加小心。”
秋晚月微微颔首:“二叔说的有道理,是要提高警惕,别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底下人纷纷应“是”,殊不知危险已经悄然来临,几百米处刚刚经历过爆破的远山丛林中,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对准了吴邪。
藏在那儿的狙击手情绪波动十分大,举枪不定,匆忙之下开出了第一枪。随着“碰”的一声枪响,子弹险险擦过吴邪的耳迹。
“躲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短暂惊慌后,快速调整蹲下隐匿身形,秋林三人保护在秋晚月周围,后者眉眼间透出一丝凌厉,紧紧拉住吴邪朝安全的地方撤离,单手摸出别在腰后的枪。
对面山坡上的狙击手额角渗出汗珠,深知自己位置暴露,已经打草惊蛇了,他深吸一口气,索性再次举起了枪。
可惜连开几枪都全部落空,他一个人单枪匹马,靠突袭是有可能得手,正面刚只有个死字。他狠狠咬了咬牙,看着吴邪的眼里划过深刻的恨意,却不得不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选择撤退。
秋叶找好遮蔽物,看火力知道对方只有一人时便放下了心,尚不足为惧。他不过浅浅试探了一下,谁知道这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当家的,对面人已经撤了。”
秋晚月松开吴邪的手,沉着脸“嗯”了一声。
见状,吴二白招了招手:“贰京,派人去看看。”
贰京:“是,二爷。”说罢立刻就指了人过去查探。
危险暂时解除,秋晚月转头,目光上下扫视吴邪一圈,问道:“没有哪里受伤吧?”
吴二白也看了过来,眼含担心。
从后面开的几枪中不难看出,来人枪术极佳,万幸第一枪并没有命中,后面没再让他寻到好时机,吴邪才保住了小命。
所有的视线聚焦在吴邪身上,他顿觉压力,僵硬地摇了摇头:“没受伤。”
听了这话,秋晚月面色没有丝毫缓和,眼中露出一股狠戾的杀意。
这个偷袭者此时突然撤退,大概率是焦老板那边的人,按理来说他们的目标是地下河,又怎么会如此有目的性暗杀吴邪,其中必定有什么别的缘由。
连她要护着的人都敢下手,看来是要找个机会,会一会传说中的焦老板了。
秋晚月难得冷脸,时常笑意盈然的昳丽脸庞仿佛覆着一层寒冰,不容拒绝地把武器塞到吴邪手中。
“留着防身。”
吴邪愣了愣,脸随即垂了下来,心脏开始不听使唤的疯狂跳动,他不仅不害怕,被头发遮住的耳根还红了起来。
他努力正了正神色,应了声“好”。
一旁的秋风看着双手紧握,绷紧身体,咬了咬唇,走到秋晚月面前,低下头。
“是我的错,掉以轻心没有做好警戒,当家的,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那个偷袭的人给揪出来的。”
秋晚月面色不愉,敛着眉并没有立刻回应秋风的请求。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个偷袭者出现得毫无预兆,不像是故意埋伏偷袭有备而来,更像是恰好撞上了,秋风事先没有察觉到也是情理之中。
但理解归理解,秋风离开本家时间太久,性子是越发浮躁,甚至没有秋林来得稳重,此番借着这个由头故意冷淡她,也是想给秋风敲警钟,毕竟这么多年的情谊,要说罚她肯定是狠不下心的。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秋风的脸色越来越白,心中却是没有不服气,来之前当家的和老大都再三叮嘱过要小心,是她没有做到,差点让当家的受伤,领罚也是应该的。
秋叶瞧见于心不忍,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搭腔:“当家的,这次事发突然,也不全是秋风的过错,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秋林自知嘴笨,不敢说话,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终于,秋晚月淡淡道:“给你两天时间。”
秋风如得特赦,连忙低头领命。
吴二白也恰时出来打圆场:“都没事就好,这里也不安全,留下人来收尾,我们剩下的人就先回去吧。”
回城的路上风平浪静,秋晚月望着车窗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腕上的黑色串珠,眼底透着些许冷意。
两天之后,不管找不找得到偷袭的人,不论对方是不是焦老板的人,总之笔账她是算在焦老板头上了,动了她的人,早晚都得还回来。
从山林里回到小镇后,秋晚月总觉得身上有股刺鼻的的火药味久久不散,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然是要收拾打理一番。
吴邪亦步亦趋的送她回了房间,准备晚饭时分再汇合。
另一边,回了边境小镇的吴二白则是去寻刚刚被救回来的黑瞎子,有些事情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的,正好当面跟他谈谈地下河的事。
吴二白径直来到黑瞎子的房门前,想也没想的直接就推了门进去。
门没上锁,“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大半,哑女正欲俯身的动作骤然僵硬住,扭头看过来时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羞愤地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然后起身夺门而出。
等哑女走后,戴着墨镜的男人搓了搓后脖颈,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收获不小啊!”吴二白挑了挑眉,笑着打趣道。
男人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拖着尾音懒洋洋道:“我是一只没有脚的小鸟。”
吴二白失笑:“行了行了,快起来,给你介绍个人,顺便庆祝一下。”
闻言,黑瞎子动都没动一下,显得兴致缺缺:“谁啊?还得是为了见他才顺便庆祝。”
吴二白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有钱的大老板。”
黑瞎子随意地摆了摆手,他是那种为金钱折腰的人吗,正想说有钱也不去,冷不丁就听见后半句。
“比解雨臣和我加在一起都有钱。”
下一秒,黑瞎子整个人蹭地坐直,抬手穿上黑色的皮夹克风衣,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分明,站起来时,高大的身材更是让人侧目。
黑瞎子飞快推开木门,踏出门时突然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个人,疑惑地回过头。
“走啊,还等什么呢。”
吴二白:“……”
难为你还记得我。
……
彼此都是熟悉的人,庆功宴举办得并不隆重,只在院子外摆了一个长桌,大家都围坐在一块儿。
秋晚月临时接到纪景的电话,赶来时已经是最后一个到的了,还未走近就感受到了宴席间热闹欢腾的气氛。
远远瞧见站在木桌旁侃侃而谈的陌生男人,他肩膀宽阔,高大挺拔的身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男人微卷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不羁的小揪揪,黑色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高鼻梁下颌线清晰,骨相是带着攻击性的漂亮,薄唇边带着一道肆意的笑容。
“那位秋大老板呢?还没到吗?要不我去请一请……”
看着那标志性的眼镜,秋晚月心下了然,这位就是黑瞎子了,只是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笑着扬声道。
“不劳烦黑爷,是我来晚了。”
悠然婉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抹诡异的熟悉感,蓦地唤起了黑瞎子脑海中封存多年的某些回忆。
他唇角的笑意一滞,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缓缓转过头。
那女子看上去十分年轻,容貌姣好,眉若弯月,肤如凝脂,她缓缓而来,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温婉淡雅的气质,偏偏眼尾一点红痣,生得妖冶惑人。
黑瞎子眼镜后的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地凝视着这张脸,尘封的记忆忽然就被洗去铅华,变得生动起来。
他嘴唇翕动,低声喃喃道。
“这也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