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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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开机！”
……
群山巍峨，断崖陡峭。
云雾缭绕，风雪飘絮。
这里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宗”的——无涯剑宗。
无涯，群山名，亦作“ 无崖 ”，取自无穷尽；无边际之意。
无涯剑宗坐于群山之中，山路凿于崖壁之间，陡峭难行。
有道是登山难于难天，无涯山上常年风雪横行，因山路打滑摔下山崖者比比皆是。可即使如此，每年上山拜师修行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此时，无涯山顶，雁行峰上。
男子着一袭素雅白袍，玉簪束起的墨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际，他身形颀长，容貌端正俊朗，单手背在身后，于雪中伫立。
仪态清正，姿容绝尘。
北风拂过他宽大的袖口，袖口间的银白色暗纹隐约露出半截，竟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云中野鹤。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站在最高处远眺被白雪覆盖的青山，而后闭目养神。
风雪愈来愈大，他却岿然不动。
直至一颗细小的霜花，逆着寒风落在他肩头，仿佛感应到什么一样，男子缓缓睁眼。
“师尊。”一道沉着的男声在他身后几步外响起。
来人穿着无涯剑宗统一的水蓝色弟子服，身形高大，面容俊美，他微躬下身朝男子行了一个十分敬重的礼。
“你我之间不必行礼。”
白袍男子转过身对他说。
这位白袍男子正是无涯剑宗第一人——正道“仙尊”谢清霜。而谢清霜面前那人，是他十年前捡的徒弟，萧家遗孤，萧微云。
听见谢清霜开口，萧微云这才起身，朝他走近几步。
“人找到了吗？”
谢清霜轻声问，后者静默半晌。
在触及萧微云难掩失望的眼神后，谢清霜改口道：“别灰心，剑宗每年都有弟子下山历练，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他安慰徒弟：“今年我再多派些人下山寻找。”
谢清霜话音刚落，就听见萧微云的声音响起：“徒儿谢过师尊。可是……不必再找了。”
“此言何意？”
“剑宗派人找了十年整，可是十年过去都没有疏雨的消息。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还以为我终于找到他了。可赶过去一看……”
萧微云垂下头，轻轻摇了摇，“……才发现不是他。“他的语气低沉，透着疲累。
“我该死心了，十年过去，也许疏雨他……早就不在了。他年纪尚小，既没有钱财修为傍身，又没有父母兄长庇护，哪怕只是一场雪，也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萧微云看向远处白茫茫一片，黯然神伤。
谢清霜站在他身旁，想安慰他，却最终什么也没做。
在谢清霜眼里，一条人命只是天下苍生里微乎甚微的一个。
哪怕是天下苍生，数以百万条人命，也不会牵动他的一丝心神。
若萧疏雨不是萧微云的弟弟，他根本不会派人去找，一找就是十年。
“也罢。”谢清霜与萧微云并肩而立，鲜有情绪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动容。
他又问：“那萧家的灭门之仇？”
萧微云的声音很平淡：“不报了。”
“我从未想过要找谁报仇，只想找到弟弟，代替爹娘好好照顾他。”
“若是爹娘泉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我怀着仇恨活在这世上。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既已拜入剑宗，就应当潜心修炼，以守护天下太平为己任。”
萧微云有一副好相貌，他的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尤其是，当他谈及他所狂热痴迷的剑道，那双眼睛中的风采在风雪中显得更为坚毅。
两人亦师亦友，谢清霜一向了解他的徒弟。
片片雪花飘落，两人相视一笑。
谢清霜没有阻拦他离去，只是笑着说：“等你出关，别忘了帮为师庆贺生辰。”
萧微云也笑了，隔着飞雪，回望眼里只有他一人的师尊。
却看不懂他敬重的师尊眼底，那抹深藏的情愫。
他朗声道：“不会忘的，徒儿已一天天数好了日子，一定会在您生诞那日出关，陪师尊过生辰。”
“微云，好好修炼。我等你出关。”
“卡！”
镜头外魏导一声令下，工作人员齐齐上前为两位主演擦汗、整理服装。
杨绪明和何遇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一场戏已经拍过三遍了。
虽然这次终于过了，魏导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
站在旁边围观的白雾看得明白，问题还是出在何遇身上。
他资历尚浅，经验不足，把握不好角色是常态。
演员自身与所饰演角色之间的性格差异越大，越容易崩人设。
何遇的性格张扬外放，偏偏他要饰演的“师尊”谢清霜是个极度内敛的人。
饰演难度之大，完全不亚于白雾饰演萧桐。
这场戏看似简单，却是谢清霜和萧微云的第一次出场。留给观众心里的第一印象尤为重要，人设必须稳稳立住。
内敛型的角色说容易演也容易，说难扮演也有难的地方。
容易演的是他的行为举止，难演出来的是他的眼神情感。
接连两次被魏导叫停的地方，就是谢清霜回望萧微云的那一个眼神。
那一个内敛却暗藏深意的眼神，要告诉观众，谢清霜对他的徒弟抱有不一般的感情。
而何遇的眼神，要么热烈直白过头，就差没说上一句“我真是疯了一样地喜欢你！”
要么就是坚毅得像刚参加完军训，不管是谁看了都认为他俩就是纯洁的师徒关系！绝对不会误会！
对此，白雾表示：谁说何遇没演技？
他有……但不多。
幸亏和何遇搭戏的是杨绪明，两届视帝真不是吹的。他在旁边一步步引导何遇入戏，一点点教何遇如何控制眼神的变化。
拍第四条时总算过了，要不然魏海平怕是得被何遇气晕过去！
这么一想，居然还有亿点好笑。
在某种意义上，何遇跟魏导两个人也算是相爱相杀了？
“哥？”见白雾仍在愣神，小陈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快点去准备吧，魏导说下一场先拍你的戏。”
“我的戏不是在明天……”
说着，白雾就明白了。
估计是魏海平对何遇的演技没了信心，又怕气着自己不划算，索性把何遇的戏份安排到明天，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琢磨该怎么演。
于是不再浪费时间，白雾立刻跟随化妆师去准备。
《霜雪栖梧》是双男主戏，萧桐与谢清霜自从相遇后就形影不离。除了谢清霜，和萧桐有最多对手戏的另一角色，就是把幼年萧桐捡回去培养成杀手的极乐门门主——花渐离。
说起“花渐离”，又是一个相当令读者惊艳的人物。
他是书中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有一张艳如桃李的面庞，身段似弱柳扶风，一颦一笑间尽是妩媚。
但这些都不是最“惊艳”的，最惊艳的是：他是一个爱好穿各种漂亮小裙子的……女！装！大！佬！
没错，天下第一美人，原来是个……男人。
读者们：哦豁！更兴奋了！！（两眼放光）（嘴角流下不争气的眼泪）
按理说，剧本忠于原著，“花渐离”要找一个绝世美男来演才对。
巴特，理想和现实间总有些差距。
事实就是，娱乐圈找不出第二个比白雾还好看的男人。
即便没有白雾，剧组里还有一个何遇，一个杨绪明。和三个不同风格的大帅哥出现在一个屏幕里，任谁来演这个本该出彩的角色，都注定会沦为配角。
那怎么办呢？
众人商讨之后，剧本对原著做出一个最大的改动：给花渐离做个变性手术。
找女演员来演不就得了？
《霜雪栖梧》这部剧本来就阳盛阴衰，里面没几个女性角色。观众们看久了帅哥肯定也会视觉疲劳，正好可以换个美女看看。专家说的，什么都看有助于身心健康。
（专家：少看点营销号，什么都信只会害了你。）
几场试镜下来，花渐离一角，最终决定由当红小花旦林蓝出演。
林蓝是模特出身，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
现场的拍摄灯光还在调试，林蓝已经化好妆，换上一件绣了百蝶缕了金丝的羽纱红裙。
她没事干，瞅见白雾旁边有个空的休息椅，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接过助理递来的小风扇，林蓝抱怨道：“都九月份了，这个鬼天气怎么还是这么热？”
白雾看了眼她层层叠叠的裙子，道出真相：“有没有可能，是你的衣服太厚了。”
林蓝撇撇嘴，“我就说魏导的眼光不行，他非说要一比一还原书中的造型。这破裙子哪里好看了？半点没凸显我S曲线的魔鬼身材。”
白雾不知道怎么接话。
以他的直男审美来看，这一条裙子刺绣华美，其实还挺好看的。
他只好说：“忍一忍吧，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中秋过后就会降温。”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过两天是中秋节啊。好想吃云腿月饼！流心奶黄月饼也好吃！”
林蓝边吹风扇，边咂咂嘴回味道。
白雾见她拿着小风扇贴着脸吹，好心提醒她：“你小心点，忽冷忽热最容易着凉了。”
林蓝还在笑，“不怕啦，我身体好着呢！不信你捏捏我的肱二头……阿嚏！”
她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雾。白雾冲她笑笑，贴心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林蓝：“不是吧，乌鸦嘴都没你灵……不不不！一定是有人在想我！”她连连点头，给自己洗脑。
拍摄现场一切准备就绪，两个人也不再闲聊，一起朝固定好的机位走去。
*
早早收工的何遇没有回到酒店休息。
他选择留在片场看白雾拍戏，就像白雾站在摄影机后面看他拍戏那样。
何遇不愿意承认，上午连着吃了三条NG，让他的心里憋了一口气。
他倒要留下来看看白雾拍得有多好。
随着一声“开机”令下，沾染一身血污的黑衣少年大步跨进房门。
他右手执刀，左手提着新鲜滚烫的人头，颈部断口处流下的鲜血，从门外一路蜿蜒滴到里屋，吓得房内的侍女纷纷四散躲开。
姹紫嫣红的纱帐从天而降，依稀可见大床中央坐着一个朦胧倩影。女子娇笑声和少年的脚步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慢慢逼近。少年抬手，一层又一层纱帐被带血的刀刃直直破开……
镜头拉近，一个绝色美人半躺着倚在床头看过来。
瞥见少年手中的物什，女子嘴边的笑容愈加妩媚。她笑着朝少年勾勾手，待人走近，一把攥住他的前襟，将人拉至胸前。
灯光恰好打在两人身上，一红一黑的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鼓风机吹动纱帐飘起，烛光投射在上面的两个影子渐渐重叠成一个……
见少年依旧不动如松，女子凑近，再凑近，往他脸上缓缓吐出一口香气。
旖旎气息于咫尺间蔓延开来。
少年没有丝毫退缩地与她对视，眼神冷得像刀，他动了动喉结，说出口的声音却如刚消融的泉水般清冽。
“门主，请自重。”
本该有些杂音的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住呼吸。
他们无一例外地望着那个少年，耀眼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包括何遇。
他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腔内迸裂出火花，烧得他一阵耳鸣。
大概过了几秒钟，魏海平的大嗓门才从监视器前面传出来——“好，这条过了！白雾先留下，补拍两个特写镜头。”
这句话有如解开封印的咒语，仿佛被美杜莎石化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回过神，继续干自己手头上的活。
除了何遇。
隔着来来往往走动的工作人员，隔着二十几台冷冰冰的拍摄机器，他站在十米之外，目光仍旧停留在那个人脸上。
白雾长了一张容易被误解成花瓶的脸，他一直都知道。
他也一直是这么笃定的。
那天下午，何遇一个人在阴影里默默站了很久。
没有人留意到他什么时候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