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落梦尘》晏宁

35、第三十四章 圣诞夜

　　“你们、你们干嘛都笑的这么诡异？很恐怖知不知道啊……”紫洛扁着嘴，一脸郁闷。

　　小柒伸出爪子在她头上挠了一下子：“臭丫头，别装了，你们那点事还想瞒住姐姐我，现在整个学校谁不知道你和顾小草情比金坚、情深似海，在T大音乐教室上演了一场感天动地的琴瑟和鸣。”

　　紫洛嘴角抽搐：“哪有什么琴瑟和鸣？那绝对是误传……”

　　小柒一脸了然，伸手把她往门外推：“行了，别不好意思了，快去吧，别让我们可爱的小草儿等急了，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把该办的不该办的事都给咱办了，姐姐支持你！”

　　你们到底要我去干什么呀，看着舍友们贼光霍霍的眼睛，她一脸黑线。见她回头，那几个家伙一致对她摆出胜利的手势，雪白的牙齿不约而同地闪耀了一下。

　　太、太耀眼了！紫洛心颤颤，她不是禽兽啊——

　　虽然今天是个浪漫的日子，虽然已经和年年约好出去，虽然、虽然……

　　可是她真的没有什么邪恶思想地，顶多就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再进一步的事，咳咳，她虽然也很想，但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完美女人，她一向是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

　　但，若是年年也不反对的话，这你情我愿地，也不是不可以的。

　　半明半暗的灯光下，紫洛嘴角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

　　刚走出楼道，鼻尖就一凉。
　　紫洛仰头，纯白的雪花从天而降，触目都是星星点点的白色，洋洋洒洒，落向大地。

　　这是今年的初雪。
　　在紫洛生长的地方，冬季特别长，雨雪纷纷，又大又密的雪片打的人睁不开眼。

　　所以要论喜欢的话，紫洛绝不会选又干又冷的冬天，对不宜出行的雪天也谈不上什么好感。虽然每到雪天她的屋子里会升起火炉，手里抱着精致小暖炉，可是衣服又厚又重，冷风从缝隙间穿入，在空荡荡的殿内来回盘旋，又怎么会真的惬意？

　　可是这南国的小雪，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紫洛第一次体会到如此轻柔的雪花，没有北方冬季的粗犷豪迈，完全是另外一种情调，曼妙的，浪漫的，多情又缠绵的。

　　感觉，倒也……不坏。

　　每天和同学嬉笑打闹，拌嘴逗趣，日子过的飞快，不知不觉来这里也快满一年了。虽然中间闹过很多笑话，也发生过少许不愉快，但所幸，结果总是美好的。

　　最好的，当然是遇到了那个人。
　　两个人如果能一直在一起，那该是怎样的幸福？

　　光是想着那样的未来，就觉得心中很温暖。
　　我果真，是离不开他的。

　　好想，就这么在一起，一直一直……

　　雪花悠悠然，寂寞的飘着。

　　月光轻洒。
　　不远处传来欢快的歌声，即使夜已降临，仍然可以看见在月光下盘旋的雪花。

　　大地一片圣白。
　　在这片柔和神圣的光辉中，紫洛加快了脚步。

　　心中的某个部位越来越烫，捂住胸口，她直觉地感觉到胸腔的战颤。
　　那里的东西太满、太浓烈，抑制不住，困顿不了，很快就要奔涌而出，淹没整个世界。

　　步伐越来越快。
　　好想快点见到他啊……

　　毫无预警的，眼前突然一暗。
　　世界在一瞬间变成了黑白色，奇异的倒转、扭曲着。

　　紫洛身子晃了晃，晕眩的感觉让她有些站不住。
　　过了好几秒恶心心慌的感觉才渐渐散去，眼前的视野渐渐清晰，吸了口冷气，紫洛勉强站稳身子。

　　这几天一直这样，刚开始她只当是没休息好，可是几天下来不见好，反倒有加重的趋势。
　　虽然对医院这种地方没有多大好感，但紫洛也知道这种情况拖不得，明天一个人先去瞧瞧吧。

　　这个身体不会有什么怪病吧，她和年年才刚刚开始，可经不起这个玩笑。
　　紫洛拍拍脑袋，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

　　还是快点走好了，年年一个人在校园门口等她，这雪花飘飘的，该多冷啊。
　　她不想让他等，也舍不得让他心焦。

　　左脚刚刚迈出半步，突然一股电击流遍全身，让她无法动弹。
　　无论怎么努力，僵直的身体都无法移动分毫，心中的恐慌感越来越大！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天空变成了混沌的灰黑色，厚重的云层在头顶上翻滚着，紫洛惊恐地抬头，这是什么？

　　不等她做出反应，脚底也发生了变化，地面消失了，街道、花坛、教学楼都变成了一股股暗黑的洪流，交错着扭曲在一起。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只充斥着意义不明的轰鸣声，眼前越来越模糊，费力地伸出手，想抓住前方那个虚幻的影子。

　　这种感觉，这种……
　　颤抖着把两只手举到眼前，紫洛惊恐的叫声陷在喉咙里。

　　唯一可视的光亮下，她的双手，已经有半边透明，不仅如此，她的全身，她的整个存在，都在慢慢变成透明的虚体。

　　存在之力，正在慢慢消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会是这样的！如此残酷的命运，我不接受——

　　“年年，你的名字真的好好听！”

　　“年年，别哭了。”
　　“我没哭！”
　　“没哭没哭，我们年年最勇敢了。”

　　“你怎么办？把伞给我，你怎么办……”
　　“我是女子啊，没关系的！”
　　“你说的对，我一个男生，怎么能用你的伞，让你跑去淋雨。”

　　“别怕，虽然周围很黑，但是有我呢。”

　　…………

　　那些清晰又美好的场景在眼前走马灯般闪过。
　　微笑的，苦恼的，羞涩的……满满的，都是一个人的样子。

　　紫洛眼睛渐渐湿润。

　　“年年，你会因为那些人就推开我吗？”
　　“不会，我不会。”

　　“年年……”她声音甜腻腻，却又清晰无比，“你是我的人，别逃了。”

　　“对不起，”顾汐年的声音很轻，却最是温柔坚定，清澈的目光兜兜转转，最后落在人群外的紫洛身上，“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我会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开心为止。”

　　“呐，年年……”
　　“嗯？”
　　“如果我说……我其实……不是……”

　　…………

　　…………

　　年年——

　　年年……

　　我就要消失了，就要，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我们还有那么多幸福没有来得及实现，我不能离开！我不能！

　　我知道，你就在不远处等着我，或许轻蹙着眉，那双澄清的眸子里，是不是有一丝焦急。

　　你总是这样，表面温和又有礼，其实只是个天真的孩子，也会生气撒娇，我真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永远都会因为我的亲吻拥抱，露出羞涩的表情。

　　好想再见你一面，再轻轻摸摸你的头。
　　告诉你，那些我一直没说出口的话。

　　渐渐混沌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微笑的影子。
　　他浅浅地笑着：“洛洛。”

　　像被蛊惑一般，紫洛颤抖着伸出手。
　　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知道，命运不会这么残酷，我知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洛洛……”他也伸出手，脸上的表情温柔如水。
　　两人的指尖只有短短一公分的距离。

　　紫洛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
　　指尖轻触的那一刻，那个人对她绽放了一个虚渺的笑，紫洛心中一紧，赶不及抓住那双冰冷的手，幻影倏地消散，琉璃一般，生命中唯一的色彩，破碎了。

　　浅蓝色的冰晶散落，紫洛站在一片虚空中，泪流满面。

　　******

　　不远处，一个男生站在校门口。
　　他脖子上系着浅蓝色的粗线围巾，白皙的小脸被冻的有些发红，可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却亮如星辰。

　　天空上缓缓坠下一片浅蓝色的雪花，男生似有所觉，伸出手去接住。
　　雪花被手心的热气融化，透明的雪水顺着指缝流淌下来，滴入大地。

　　没由来的，他心中突然一阵刺痛。
　　就好像，那并不是一片雪，而是一个女孩子，最后的眼泪。

　　怎么可能？顾汐年笑笑，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和那个家伙天天在一起，他也怎么也开始喜欢胡思乱想了。

　　等她来了，哼，等她来了——
　　顾汐年抿紧唇，脸微微红了。

　　抬头，看向来时的路。
　　要不了多久，那个人就会出现在这条路的尽头吧，脸上一定是挂着狡黠又可恶的笑，然后会飞快地扑过来抱住他，在他脸颊上狠狠地亲一口。

　　什么女孩子呀，这么不知羞！
　　心里这样想着，顾汐年又忍不住看了几眼面前的路。

　　再不来的话，自己就不给她准备惊喜了，哼——谁让她迟到！不告诉她！
　　摸摸包里那个东西，顾汐年表情突然柔和无比，大眼睛闪了两下，嘴角的弧度慢慢弯了起来。

　　雪花悠悠而下。
　　像精灵在跳舞，自在飞扬。

　　一片洁白中，他耐心地等待着，等着那个，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