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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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旧友啊……
周遥意识尚未清醒，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张笑脸，重叠在一起，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却又在下一秒变成燃烧的火海，被不可名状的扭曲空气吞没。
“我知道了。”
片刻后，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仿生人接线员说：
“麻烦让他稍等，我马上就来。”
休息室里灯光昏暗，他还裹着之前的外套，倒在沙发上，沉沉疲惫似乎消散了一点，但还是有不清明的部分，使他思绪模糊。
刚刚的那个梦，也勾起他一点难言的情绪。
这幅样子，没法出去见人。
周遥定定的望着天花板，大概两三秒钟后，终于吐出一口浊气，逼迫自己起来。
休息室里有淋浴，智能化家居系统已经在监测到他醒来后，为他调整了水温。
热水打在皮肤上，蒸腾起氤氲热气。
周遥用力抹了一把镜子，让镜面清晰了一瞬，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人。
经过十年沉睡，这张脸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了。
原本清秀干净的眉眼，不知为何染上了几分靡艳，皮肤常年不见天光，比以前更苍白几分，在暖黄色的浴室灯光里，显得近似透明，连毫无血色的唇，都被热气晕染上一点红。
最后的那场实验里，他是不是真的被污染了？
否则，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吴城诹就不用说了，那人的眼神一直那么恶心，但是郁沉柯……他的行为和语言，都变得很奇怪。
这也能归结为创伤应激障碍吗？
思绪混杂，像是找不到线头的乱麻。
周遥简单洗过澡，换过衣服，出了休息室。
仿生人正等在门口，看见他出来，端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带着他穿过走廊，进了大厅右面的接待室。
这里以前是用来接待贵客的，家具和装饰都配置了最高规格，让人一走进去就能感受到舒适温馨的氛围。
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第一区中心的制服，从胸章上可以看出是医疗部的人。
他长着一张五官凌厉的脸，眼神却温和，落地灯暖黄色的光芒笼罩着他，竟然衬得他的神情有种无可奈何的温柔。
魏心音坐在他的对面，看上去已经寒暄了一阵，进入了没什么话题的尴尬状态。
看见周遥出现在门口，她连忙站起来，说：“林部长，周教授来了。”
周遥对她点点头，魏心音大松一口气，闪出门去，那背影就跟逃跑似的，看起来对这个场面已经忍了一阵了。
周遥在沙发上坐下，仿生人悄无声息的滑过来，在他面前放下一杯温水。
周遥把它捧在手中，感觉手心迅速暖和起来。
沙发宽大，林成风的身边有足够的空位，但周遥还是坐在了侧边的单人沙发上，此刻整个人陷入柔软椅背，深褐色真皮包围住他，愈发衬得他皮肤白皙，手腕纤细得像是用两根手指就能捏住。
“好久不见，”他没什么新意的开头，“你怎么来了？”
林成风注视着他，一时无话。
他很久没有见过周遥了。在周遥因为“猎犬计划”沉睡前，他们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那时候他刚在医疗部站稳脚跟，正在想方设法谋取部长的职位。联盟中心里，各种关系网盘根错节，而他家世普通，并不占优势。他在军校确实出类拔萃，但出类拔萃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周遥……留在了军校，接手了“红壤”后，声名日上，很快将他们这些同学，全都甩开一大截。
林成风再三思忖，如果能得到周遥的支持，他在医疗部的路应该会顺利很多。
在校期间，他和周遥的关系还算不错，住在同一间宿舍，平时也会聊些闲话，一起去实验室。
医疗部和科研所关系密切，他成为部长，总比其他人成为部长更好。
林成风是这样想的，可惜周遥沉醉在“猎犬计划”中，谢绝见客。
那一年他的竞选失败时，多少对周遥有些怨怼。
而周遥的科研所却风头渐盛。
有一天下班时，他在门口见到周遥。
周遥从飞行器上下来，四周跟着两队人，军部的制服，神情冷肃，众星捧月一般，将他围绕在中间，簇拥着他走进医疗部的大门。
林成风看着那片雪白衣角从眼前一闪而过，只得悻悻一笑，将打招呼的话咽回喉咙。
之后，就是“猎犬计划”出事，周遥沉睡，再苏醒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跟周遥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时候，不得不说，是神赐予他的机会。
“郁沉柯从医疗部要了一批人，说是要给你的科研所用，我过来看看。”
林成风笑意温和，端起茶几上的杯子，不动声色的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可以尽管开口。”
周遥终于抬眼：“是么？那我先谢谢你的好意了。”
林成风心里一喜：“不用客气，我现在已经是医疗部的部长了，能帮得到你。”
他的视线终于跟周遥撞上，话语都变得热切了几分。四周的温度似乎变高了，林成风松开制服最上方的扣子，喉结微微一动。
“医疗人员，防护用具，药品或是设备，”林成风稳住自己的声线，笑道，“你需要什么，我都能调来。”
“用不着劳烦您。”
一把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语调平得没有一丝波动，但林成风生生从中听出些许愠怒。他下意识转头，郁沉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接待室，三两步走过来，站在周遥那张沙发后面，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笑非笑的说：
“他需要什么，我都会为他准备好。”
林成风盯着那只落在周遥肩膀上的手。
小麦色的皮肤，指节修长有力，按在那单薄肩膀上，只要往旁边移上一寸，就能抚上周遥的脖颈，将他彻底掌控。
“是么？”林成风压住火气，总觉得这一幕分外刺眼。
“郁上将跟白洞打交道多，恐怕对医疗上的事不够了解，不如还是让我负责吧。”
郁沉柯嗤笑了一声，刚想开口，却发现周遥抬起了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轻柔力道落在皮肤上，郁沉柯察觉到他的意思，硬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打算怎么帮我？”
周遥将杯子放回茶几上，不紧不慢的问：
“我这边有个新人，资质很不错，你把他带回去历练历练，就当跟我们科研所联合培养了，怎么样？”
林成风一口气哽在喉咙，差点没上来。
资质不错的新人，带回去历练历练，这算什么？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打算在你们医疗部里放个我的人，你掂量着办，给他安排个好位置了！
“看在你我‘旧友’的份上，我不瞒着你，我是打算把胡子阳培养成医疗组负责人的，你也知道，我们科研所经常要参与一些危险行动，需要靠谱的医生，是吧？”
周遥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犹如春风化雨，令整个接待室里气氛都温柔了几分。
“真希望我从白洞回来，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林成风盯着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一直知道，他的这位朋友，是非常好看的。他们还在军校时，经常有人给周遥送情书，都让他给扔掉了，他们宿舍不需要这些东西，看了碍眼。他一向觉得这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周遥懒得搭理他们，他们是一点不明白么？
但现在周遥在对他笑。
清冷眉眼间染上浅淡笑意，显出几分靡丽色泽，总觉得……叫人想要亵/渎。
“没问题。”
林成风喃喃道，也对着周遥笑。
“就把他交给我吧。”
周遥点头，对一旁的仿生人勾勾手指，示意它给林成风送上胡子阳的资料。
林成风手里被塞了一叠文件，下意识低头去看，余光扫到周遥，他已经收了笑意，恢复了那副清冷淡漠的样子。
看过一眼那个笑，总觉得心里痒痒。
林成风心不在焉的看着资料，实在是看不进去，干脆收起来，想再和周遥说话时，却看见周遥偏过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林成风这才惊觉，周遥眼神疲惫，倦意浓重。
“你怎么了？”他问道，“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林部长，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从医疗部调人的时候，说过我们刚做了六场污染清除手术，其中包括一名重度污染者。”
周遥那个哈欠带着点温热气息，落在郁沉柯的手心，令他看林成风更不爽几分。
“周遥主刀，从早上到晚上，连续十二小时，你说他为什么不舒服？”
“要不是您深夜来访，一通电话把大家都吵醒，就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他还能一觉睡到天亮呢，”郁沉柯语带嘲讽，目光沉沉的落在林成风身上，“该不会是早上在指挥所被问责，不方便白天出现在这么敏.感的地方，林部长才出此下策，半夜来找人叙旧吧？”
“我们科研所现在可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都等着别人先动啊。”
他的诘问毫不留情，劈头盖脸的砸在林成风身上，让林成风的脸色变了又变，愈发难看。
被郁沉柯呛声几句，倒是没什么。林成风脸色阴沉，他实在是不想在周遥面前这么狼狈，总想让周遥知道他跟过去不一样了，现在他也是很有能力，可以保护他的。
“我们医疗部先动，有什么问题？”
林成风稳住心神，收起胡子阳那叠资料，站起来，彬彬有礼的告别。
“黑雨已经落下了，石像病人成倍增加，我们医疗部和科研所合作，共同清除污染，不是很合理么？”
“嗯嗯，很合理。联盟局势这么复杂，要不两位慢慢谈？”
周遥本来就困，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实在没耐心再听这两人打官腔。
“我先回去睡觉了，有什么计划再通知我吧。”
说罢，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甩给两人一个背影。
郁沉柯和林成风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己又一次被他耍了。
还是心甘情愿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0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