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Enga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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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gage
因为看了一眼，所以记了一生，就连哭泣的眼里都是你的影子。
「阿汶，你为什么会写这个故事啊。」陈没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
「嗯？那本？」我正对着电脑，把在脑海里形成的故事转化为语言，一个一个的打上去，我实在做不到丢弃已经写了三分之二的剧本。
自那之后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只是越来越多的邀稿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就好像是在提前消耗自己的能量，直到极限。
「就是这本啊。」陈没把书合上，朝我摇了摇。
我抬眼望了一眼，没说话，继续投入更多的文字中，「那是什么时候的书？」
「06年出版的哦，名字也怪的要死，居然叫《红色海豚》」陈没翻到第一页，查看出版的日期，「而且只出版了一次，还不到一万本呢。」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变相说我的书卖不出去呢。」
「哈哈，有吗？被你看出来啦。」陈没像小孩做错事情一样，朝我吐了吐舌头。
「06年的时候，我去了大洋洲。」
陈没走到客厅的书柜前，自上而下的浏览着书籍，「然后呢？」
「在印度洋和太平洋的交界地带，见到了传说中的粉色海豚。」
「哈？海豚还有居然还有粉色的哦。」陈没转过身来，从侧面望着我。
「驼背海豚，背鳍和皮肤都是粉红色的，和三月份盛开的樱花差不多的颜色，她们总是很害羞，用屁股对着我。」
「我们的船队跟着她们遨游了好几天，在印度洋和太平洋的边界地带来来回回。」
「唔，看来她们很喜欢你也。」陈没打趣说道。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温柔的说：「或许是哦，她们总是围着我们的船唱歌跳舞，但她们不是美杜莎。」
「嗯，然后呢。」陈没一屁股坐在离我最近的那张椅子上，用充满期待的眼光望着我。
「然后，」我起身去厨房倒咖啡，「然后你就把书看完，再来问。」
「嘁，一点都不好玩嘛。」陈没嘟囔着，嘴翘的老高。
「看书吧，故事都写下来了。」我无视他的撒娇，面无表情的递给他一杯咖啡。
「可是我想听你讲嘛。」陈没接下咖啡杯，仍然是一脸的不情愿。
「看就去看一千零一夜。」
他没意识的喝了一口咖啡，忽然大叫，「哇，这咖啡煮的，太好喝了！」我没反应，陈没却并不死心：「好想把你带回家，那你就可以一直给我煮咖啡了。」
我白了陈没一眼，「你说的是菲佣。」
一下午的时间，却只写了几千字，文思泉涌的日子仿佛根本不存在。
磕磕碰碰的表述完自己想要写的情节，才忽然发现情节和剧情走向有太大的出入，不得不进行大改造。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对自己说。
望了望沙发上那个缩成很小一只的背影，有些意外，陈没真的乖乖的把书看完了。
「怎么样？」我问。
陈没望了我一眼，又继续投入书中，生怕遗漏了半个字。
「看到哪儿了？」我伸出脑袋，搜寻那个小小的页码。
「嗯，看到你们和海豚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了，」陈没回答，「找到那些海豚还真不容易。」
「是啊，差不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找到群居的蓝色海豚痕迹，又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进入她们的生活领域。」
「真厉害，就好像去国外要先签证一样。」
我露出个似是而非的笑容，立即回答：「海豚是相当聪明的动物，她们会考察入侵者很长的时间，直到确定我们是真的无害，她们总是很小心翼翼。」
「嗯，这段有写，“小心翼翼的靠近我们，用嗅觉试探，尾鳍不断的拍打着水面，溅起一米的白色花朵，然后欢欣起舞。”好像真的蛮可爱的，啊，还有这里，“粉红色的皮肤，微微有些宽度的喙，快要忍不住把手覆盖上去。”」
「刚开始的时候很美丽，能让人窒息的那种美，在阳光下，她们用自己的方式迎接黑夜的来临，目送橘红色太阳的离去。我们的船沐浴在橙红的光芒下，就像披上了一层金子，也变得神圣了。」
「可是后来呢？」陈没问，「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海豚的日落表演？我总觉得还有一半似的。」
我抿了下嘴唇，艰难的问：「陈没，饿了吧，我们出去吃饭。」
「表现的太明显了啦，阿汶，肯定有后来的故事，告诉我吧，怎样？我请你…嗯，吃一个星期的饭。」
吃一个星期的外餐，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吧，我状似凶狠瞪了陈没一眼。
陈没悻悻的收声，却依然喃喃自语：「看了你的好几本书，除了《香水》都像是只有一半，但是你又没写续集，感觉怪怪的。」
我轻轻摸摸了陈没的头，把他的头发揉乱：「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销售量啊。」
粉红色的海豚，铺满金色的大船，镶嵌璀璨珍珠的夜空，还有波澜壮阔的大海。
所有的画面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在我的大脑里重新组装起来，历历在目。忽远忽近的距离，摇摆不定的甲板，轰隆的汽笛声，还有站在船头极目远眺的二人。
我亲眼见过那只粉红色的海豚，还有天空慢慢陷落的样子。
10月加入电影的陈潜，在11月上旬的时候就结束了自己的部分。导演声称电影将于11月低正式杀青，预计在圣诞节上映。
歌迷和媒体都对此充满了期待，因为陈潜的第一步决定了他未来是否能继续走下去。
未映先火的电影，提前积累了人气。
与此同时，陈潜开始积极参加各项的慈善活动，以亲善大使的形象辗转于各个城市和国家。各大报纸相继刊登了陈潜的「义举」，并以「亲善、温柔、成熟」作为主题词，把陈潜大肆渲染一番。
老同学翻着晨报，一脸迷惑的问：「为什么不是性感呢？」
「性感？」听到老同学的这句话，我差点打翻手旁的咖啡。
「对啊，你看陈潜，那眼睛那眉毛那鼻梁那嘴唇，哪里是人嘛。」老同学不服气的继续说：「怎么会有人生的这么好看。」
「或许是水蜜桃吃的多吧。」我一脸认真的回答。
「咦？真的？啊，那我赶紧打电话让我妈送几箱来，我老婆怀了才仨月，应该来得及吧。」
「…」我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的说：「可是现在是冬天。」
恍然大悟的老同学满脸遗憾，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哦，对了，宋汶，你记得写稿啊，编辑社的小王让我来催下你。出版社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出新书，也算是一项慈善活动，对吧。」
「《香水》的版权都交给你们了，也就那样吧。」
「什么叫就那样啊，我们大家都指着你再出名一次，再光宗耀祖一回呢，你可别关键时候脱线啊，我受不了那打击的。我老婆才刚刚怀上，还要买大量的营养品，这可都指着你能让我们的销量出去啊…」
「…好了，我知道。」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坐回了电脑前。
「这就对啦，要好好工作哦，你可是身系两命。」
「…你还是回家照顾你的老婆吧，小心她携带你的儿子离家出走。」我恶毒的说。
「那也是被你怂恿的，还是要负责!」
「…」
坐在电脑前，脑袋一片空白，却一直浮现陈潜在酒吧唱歌的样子。
静静的闭上眼睛，头无力的靠在椅子上。蓝色的大海又浮现在眼前，金色的大船，粉红色的海豚，还有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脸。
我起身走到客厅的书柜前，眼光停留在最上排最靠边的位置。
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一般的东西，纸张已经变得暗黄，烫金的边缘也有了磨损。
费了好大的力总算把它从码好的书中抽出，厚厚的灰尘积满了书页。
找来湿润的尼龙布，又小心的沾了酒精，才开始小心的处理书页上的污渍和灰尘。花了大半天，总算能看清封皮的签字。
望着那本厚厚的黑色笔记，却忽然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紧紧的抱着那本笔记，仿佛想把它揉进身体里，就像渴望温暖一样，我渴望着它。
「我回来了。」我轻轻的说，难以掩饰的悲痛。
记忆是一条线，我总是这么写。记忆是一条线，长长的线。
把它剪断，却还可以重新接好。只是每剪断一次，就有一个疙瘩，就有一次悲痛。
那条线一直缠绕在心里面，时而出来勒住气管让我无法呼吸，时而勒住我的血管，让一切都开始晕眩。
永远不会变的冷淡，只能不断的下坠，然后沦陷。
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感觉自己得救了。
「你好。」我抑住浓浓的鼻音，接起电话，「请问你找哪位。」
「是我。」通过电话的听筒，声音会有些许的改变，但依然难掩陈潜的特别。我稍微理解为什么他每次打来的电话号码都不一样，而且声音也会做处理的原因了。
「哦。」我倒了杯水，小心的喝着。
「我打来的不是时候？」陈潜担忧的问。
「也没有，我只是…嗯，有点不舒服。」
「哦，这样。」陈潜似乎从嘈杂的环境转到了安静的地方，甚至能听到回声，「方便的话，出来见个面吧。」
「啊？」陈潜的话难以消化的梗在我的喉管。
「嗯，七点在Queen怎样？」
明明知道我不会拒绝，而且也一早就订好了位子。
「可以。」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就晚上见。」陈潜挂掉电话，只剩下茫然听着「嘟嘟」声的我在一旁呆若木鸡。
Queen是一家很高级的法式西餐厅，顶楼靠窗的位置可以俯视整个城市。除了贵的令人瞠目结舌的菜单，就是严谨的进餐方式。
我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但对陈潜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
即使是化妆戴口罩和墨镜，陈潜若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上，也很容易看穿。
按照歌迷们的激进说法，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一身浅紫色西服的陈潜，很准时的于七点出现在白底绿碎花桌旁，一脸抱歉。
「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陈潜优雅的坐下，Waiter在第一时间就赶来，恭敬的把菜单递到他的手上。
「没关系，也不是很久。」我若无其事的说着，眼睛瞟着窗外。
「呵呵，一般会这么说的人，一定都等了很久。」陈潜朝我笑笑，「我想，地道的法式菜应该会让人心情好起来的。」
「或许吧。」
我费力的与手上的刀叉抗争，想切下一块七分熟的牛排。
陈潜看着我的笨拙动作，不禁有些想笑，「你蛮少来这样的地方吧。」
「嗯，」我诚实的回答，眼睛依然盯着那块牛排，「因为不是很习惯用刀叉，而且进食的时候必须一言不发让我很不自在。」
「这点我也看出来了，」陈潜优雅的抬起左手，轻轻的在牛排划了一刀，然后用叉子叉了起来，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唔，就是这样。」
陈潜又示范了几次，告诉我要顺着肉排的纹路切。
「啊，终于成功了！」我开心的朝陈潜炫耀着叉子上的战利品，然后沾了酱汁，迅速一口吞下。
「好像我又做错了。」陈潜受伤的说。
「唔？」我开始与第二块牛肉做斗争。
「因为你不习惯这样的地方啊，对于主人来说，没有了解客人的喜好是一大失职。」
「…其实，也不是。」我想说点什么辩解的话，却无功而返。
「下次，我们去吃拉面吧，怎么样？」陈潜的眼角弯弯的，漂亮的瞳孔像是要把人的魂魄吸走似的。
「拉面？」我在大脑里勾画出陈潜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在大口大口吸着拉面的样子。
「说定了哦。」不容我回答，陈潜已经迅速做出了决定。
「嗯，听说你要进军电影界？」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耐心的等待陈潜的回答。
陈潜想了想，「唔，拍《单车》只是一个意外，不过导演有意和我续约。」
「是你自愿的吧。」
「当然，」陈潜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你的音乐怎么办。」我有些惴惴不安。
「就是因为你有这种思想，才会一直没有长进。」陈潜捏起叠成方形的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他们爱怎样的我，我就展现出来，这不是很好么…」
「再者说，我本来就是表演系出身，现在只是回归自己的本行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认为，我要当一辈子的歌星，靠着人气和青春吃饭么？」
陈潜义正言辞，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抱歉，是我太激进了。」我埋下头，强烈的挫败感浮上心头。
陈潜抬眉看了我一眼，又迅速把视线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没有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你应该往前看。」
「裹足不前只能让你越来越缓慢，最后连说话都不会。」
「陈潜——」我叫他的名字。
「什么？」陈潜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凭空生出些距离感。
「你下一次出专辑我会买的。」我十分肯定的说。
陈潜愣了愣，然后大方的笑了，「好啊，我可以给你签名版。」
听到陈潜的回答，我也心满意足的笑了。不管怎样改变，这个还是陈潜，这样不就足够了么。
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还是陈潜。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Engag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