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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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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岐照料燕非饮食无微不至,临行竟然拿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棉衣斗篷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出得门来,却发现既无车马,也无轿子,不知将如何赶路。而君岐竟然一路抱着他。君岐年纪虽小,轻功却是出人意料的好,手上抱了一个少年,脚步却毫不滞涉,轻飘飘地一路疾行。燕非这才知道因自己武功尽失,君岐又嫌车马太慢,竟然打算抱着他赶路,只觉此人行事实不可以常理论之。
燕非心中过意不去,晚间投宿之时便端茶倒水的侍候君岐,以仆从自居。君岐也是从小被人侍候着长大,见他如此,也不见怪,任他去铺床叠被。这一来,让铁蒺轻松不少,他一生劳碌,晚年更是为了君岐费尽心血,现下有了燕非,仍是放不下心,琐琐碎碎只是跟燕非唠叨少主长少主短,他自己已是捧着君岐在手心还怕摔了,由燕非来侍候只是勉强顺着君岐的心思。后来见燕非年纪虽小,却利落精细,才慢慢释释怀。燕非便也随着铁蒺称呼君岐为少主,其实还是不大明白铁蒺跟君岐的关系。
三人北行了十多天才到长安,晚间留宿在郊外的一处小院落里,白天君岐随铁蒺进城,如此过了三天才又动身,顺着丝路西去了。
丝路上偶尔有来往商队,燕非第一次见到骆驼觉得非常新鲜,而君岐却一直是抱着他赶路,没有要歇一歇的意思。君岐与铁蒺闲时谈的也都是商队如何如何,边关通商如何如何,倒是不避讳燕非在场。燕非完全听不明白这等事情,只能百无聊奈了。在这黄沙之中又行了十多天,才蜿蜒而行进了群山之中。
山中没有了黄沙,峰峦起伏如画,绿树如茵,远处还能看见高山上的积雪。依山势而上,没有多远便看见山坳里的一个大湖,湖边零零落落的几间房舍,湖水湛蓝清澈,倒影着近处的绿树和天边的皑皑白雪。燕非虽在山中长大,但雁止山只是满山青翠而已,并没见过这样的美景,联想起自己的经历,再看看飘然出尘的君岐从小竟然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心中不知是羡是妒。君岐的确是从八岁起就住在这里,牵着燕非的手信步而行,进了湖边的一座小木屋。长途跋涉,君岐似乎已经承受不住满身的疲惫,但盈盈如水的眼中似乎隐隐漾出一些喜悦。晚上铁蒺准备了一些食物,大多是风干的野味,君岐却说什么也吃不下,让燕非服侍着沐浴过后便睡下了,这一夜睡得极沉。
第二天刚起身,铁蒺就抓了燕非,说要熬药,让燕非看着。君岐看到燕非端来那碗药的时候,竟然笑了:“我真是没用,出门一趟回来就要躺下喝药,难为铁伯伯竟然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君岐平日里脸上没有表情,说话做事也显不出情绪,所以这是燕非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被笑容渲染,就像波光荡漾的湖面,燕非觉得原来此人的长像一点都不难看。这一日君岐在床上静养,燕非按着铁蒺的吩咐四处打扫收拾挑水做饭。而接下来的日子里,虽则君岐的身体好转,过得其实也没什么两样。晚间就寝时,看到燕非仍是抱了铺盖往床边地上铺,君岐一时呆了,愣愣地看着。燕非见他诧异,低头解释:“虽然回来了,但铁伯伯没有给我安排住处,仍叫我跟少主一块儿,近前侍候。”君岐似乎不知如何措辞,半晌才道:“别睡地上,到床上来。”拉了燕非躺到自己身边,细心盖好被子,问道:“小非何时的生辰?”燕非答道:“十月廿二生的,已十四岁了。”君岐道:“原来比我小三岁。”那声音仿佛叹息一般。
言曦的所作所为对于燕非来讲,在当时是无情的摧毁,在后来是无法摆脱的阴影。君岐尽心尽力救他性命,他心中感激;但是要再做他人泄欲的工具,仍是不愿。此时与君岐同床,知道还是逃不过这件事,不免灰心,躺在床上只任他施为,却见君岐安安静静的睡了,连手指头也没碰他一下,倒像真的只是心疼他睡地上而已。如此反而生出更多念头来,又觉自身肮脏,自惭形秽,思来想去,一夜没睡好。早上的阳光照在脸上时才发现身边的人早已醒了。
侍候人的事燕非倒不生疏,服侍着君岐穿衣梳头,又吃了早饭。君岐歇息片刻,便在窗边准备打坐练功了,见燕非仍在屋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现下没事了,出去玩吧。”
燕非也是不明所以,道:“铁伯伯特别吩咐,说少主练功时一定要在旁边看着,不可离开。”
君岐奇道:“修练内息,你就算睁大眼睛看着,又有什么用。将来自会教你练功,不过你前一阵子伤了身体,总需休息一下,这几日你可以上山游玩,湖边山上你还没去过。”
燕非哑口无言,他虽然不爱练武,但出身武学之家,知道君岐所说没错,想起铁蒺昨日出门时的一本正经的叮嘱,更觉得糊涂。
君岐道:“若是铁伯伯将来问你,你便说我练功时不爱别人在旁边看着,赶了你出去。”话说到这一步,燕非也不能再留,只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