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霭》飞鸟琳

68、第 68 章

　　上接 66 章尾声
　　番外你难不难过
　　君岐自跟了燕非回去仙殊山，一待就是年余，莫梓璇许久不得二人的消息，难免挂念。蹉跎度日，看风霜染了山枫，看林花谢了春红，想来那两个人必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安稳相守，大概从此相见无期了。哪知次年夏初，君岐竟然又回了缙云园寻他做伴。
　　去年夏末之时，莫梓璇使人从绣玉湖引水到缙云园的边角上，修了个荷塘，植了满塘的千叶莲。塘边凌水建了个水阁，九曲游廊，一道粉墙单独围出个小院，取名夕芷汀。园子再好，观者无心，也是无趣。君岐来了，莫梓璇就赶着献宝。君岐果然喜欢这地方，莫梓璇就将这小园子送给君岐居住了。君岐安然住在夕芷汀，其实也是另有考虑。莫梓璇虽然丧偶多年不愿续弦，可是侍妾众多。光莹轩在缙云园最深处，虽然与其它居室相隔甚远，可是仍是缙云园的一部分。君岐燕非与莫梓璇交情匪浅，可是两个男人常住在缙云园深处还是有些不伦不类。夕芷汀是新葺而成的，本不该掠美，不过毕竟是在缙云园外，君岐住着反而稳妥。
　　君岐与莫梓璇是自小相识，莫梓璇对他的了解甚至超过了燕非。当下的贵族但凡沾些皇室血缘的，行动之间总是有意无意地端着架子，莫梓璇玩世不恭，对这种架子不以为然。不巧君岐也是生来就爱端着架子，对莫梓璇态度熟稔，言谈之间却总是带些骄矜之气而不自觉。看在莫梓璇眼里一方面有些好笑，一方面又恋恋难忘。只是君岐武功深湛，莫梓璇再是惫懒，对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连一点点轻薄神色也不敢流露出来。君岐失踪之后又被燕非寻回来，脑子里的东西全都丢了个精光，莫说那点可笑的皇族架子了，连对着莫梓璇的一点点戒惕之意都忘了个干净，直接把他当成至亲，大概是燕非教他这样子的吧。莫梓璇肚里好笑，一边又觉得这个质朴开朗的君岐可爱到了极点，老毛病一旦上来，抱抱摸摸的什么豆腐都吃过了，面上还要作出一副和蔼可亲的世故兄长的样子。君岐却懵懵懂懂地丝毫没往心里去，也不知道燕非是怎么教他的。
　　这次君岐再回来，竟然又变了不少。与他闲来聊天，才知道他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事情。经过许多波折，他与燕非总算能够圆满，性格自然不会再像幼时的端严，可是对着莫梓璇也不像从前那样随便了。以莫梓璇的聪明，马上就察觉了这点细微的差别，非常失落——亲疏有别，君岐终究不可能像待燕非那样待他，这也是无可奈何。
　　燕非不在时，君岐就独自一人住在夕芷汀，连个侍女也不肯要，莫梓璇也不去勉强他。每当他处理生意之余有些闲暇，莫梓璇就来陪他一块儿整理花木，不能像之前那样玩闹，实在可惜。
　　盛夏时，莫梓璇去扬州散心，花天酒地里回来，马上就去夕芷汀看君岐。园里树荫莲影，凉爽清静，君岐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小凉亭里，看着水面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莫梓璇微觉奇怪，心道燕非与他恐怕又有些什么小别扭，走过去坐他身边，笑道：“听说前几天燕非回来过了？怎么走得这么快。”
　　君岐只默然一笑，斟杯茶递给他。
　　莫梓璇随手接过，抬眼却见他雪白的后颈上露出一块非常明显的青紫，心下诧异，猛然省悟这个他一直只敢远观无缘亵玩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燕非那臭小子给吃了。牛嚼牡丹哪！他心中醋浪涛天，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上去翻起他的领子，叹道：“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让别人瞧见了，你可不是要撞墙自尽了。”
　　他这话说得太难听，连君岐也失了平日的镇定，羞得垂下眼去，满脸通红，失措了半晌才道：“这……这又有什么了，谁还不知道燕非是我什么人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果然莫梓璇怪模怪样地一笑，道：“我果真不知道呀，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被燕非制住了，就叫你不要太宠他，把他宠到天上去，没法收拾了吧？”
　　真是岂有此理，君岐双眉一挑，站起身就要走，莫梓璇连忙把他拉回来，泫然欲泣：“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分了，从前我们聊这些东西还聊得少么？现在竟给我摆脸色了，情何以堪呀情何以堪。”
　　君岐被他这么一逗，实在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莫梓璇乘机问：“你刚才坐在这儿想什么呢，难道燕非真的欺负你了？我帮你，不怕制不住他。”
　　君岐长叹一口气，眼梢却带着一点笑意，说道：“昨日燕非动身去了邢州，临走之时，说这园子修得极美，只是凌水而建，恐怕我在这里住久了会得风湿病。真是岁月不饶人，我竟然已经到了满身风湿的老头子的年纪了么。”（估计君岐现下的年龄，大概在二十九岁左右）
　　莫梓璇没想到是这样的荒唐话，一时间怒发冲冠：“这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枉我费心费力地教他读书，竟然这么多年还是个粗人，不识风雅，亏你竟能忍受得了他！”其实君岐身子不妥，燕非总是放不下心，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先想到君岐的身体状况，会这么说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莫梓璇一气儿说完，却发现君岐只是盯着他的手看，原来他一时激动，紧紧握住了君岐的一双手。那双手白晰细腻，握在手中是何等的销魂，只是君岐紧紧盯着他，只能慢慢松开了。
　　君岐直视着他的双眼，道：“小璇，说实话，我是不是一直都对你太过残忍了？”
　　果然，以君岐的性格，不可能不将这样一件事情挑明，不过莫梓璇也不着慌：“你想得太多了。”
　　“我只是担心我让你不开心。”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成天跟燕非那么个无聊乏味的人在一块儿，总要换换口味喘喘气吧？偶尔跟我这个雅士一块谈谈天种种花，不是很有趣吗？”
　　君岐笑着点头。
　　“你应该很了解我的为人，人生在世所做之事是该做之事，而不全是想做之事，难道到如今你还信不过我？”
　　君岐又点头。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君岐待要再说什么，莫梓璇已自起身走了。君岐无奈失笑，你，真的快乐吗？
　　莫梓璇对着君岐不免一番做作，对着燕非又是另一番光景。半月之后，燕非从邢州回来，约了莫梓璇在光莹轩私谈，还是那么一套，真让莫梓璇不胜其烦：“梓璇，我跟君岐都欠你的情，这我知道，不过如今仍是托你照顾君岐，对你来说其实是一种困挠吧？”原来他也看出莫梓璇恐怕对君岐有情，之前照顾他尽心尽力是因为心系君岐，现在对君岐百依百顺仍是因为心系君岐，他不担心这两个人有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似乎太不厚道。可笑他跟君岐都没看出来，莫梓璇对他们两个都存了些心思。
　　莫梓璇哈哈一笑，道：“你既然说你欠了我的，那就先这么报答我吧。”说着就欺了上去，手都捏到了他的腰上。燕非的长像难与君岐相比，可是那点不羁的痞气最对莫梓璇的味口，许久没占到便宜，再次沾上手果然有趣得很。
　　燕非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也不挣扎，就任他自己去疯。只是，你这样，真的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