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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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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流琛徒手将云璃幻境的屏障撕开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和幻境中几乎一模一样的画面。
屋中的陈设一点没变,只是像被荒废了许久,不仅落满灰尘,角落里也荒草丛生。
而他离开时昏睡在床榻上的那个人,也早已消失不见。
叶流琛疯了似的夺门而出,已经无暇顾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心只想快些找到自己的师弟。
门外小仙童见他出来跟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仙、仙帝?您怎么会……”
“楚琰在哪?”叶流琛急不可耐的打断了他的话。
小仙童瞧见他通红的眼睛,吓得磕磕绊绊道:“楚、楚仙君他……他因为……因为……”
叶流琛紧皱眉头,怒喝一声:“快点说!”
小仙童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楚仙君因为杀了无尘仙尊,被罚剔去仙骨……打入凡间牢狱了!”
叶流琛闻言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眸,回过神后立马朝着诛仙台狂奔而去。
偌大的诛仙台上空空荡荡,只残留一丝尚未消散的熟悉气息。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叶流琛内心的自责不安、愤怒与忏悔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原本只红了半只眼,如今双眸竟全部变了色。
“何人胆敢来此,活的不耐烦了吗!”身后突然有人厉声喝道。
叶流琛并未转身,然仅仅是个背影都令人不寒而栗。
“我在跟你说话!诛仙台岂是什么人都能乱闯的吗!”来人是在次驻守的低阶天兵,没接触过多少高品阶的仙家,自然认不出叶流琛是谁。
当即不怕死的冲上去动手动脚,狠狠推了他一把,然而叶流琛纹丝不动。
气得他破口大骂:“赶紧给我滚!这里刚刚才死过人,我才不想呆在这找晦气。”想了想,又改口道,“哦,好像没死,不过被那么多把利剑穿膛而过,不死也该半残了吧,听说他是因为杀了自己师父才被降罚,真是罪有应得!”
天兵正笑的得意,却在眨眼间猛然瞧见自己脖子上架了把刀,刀刃上包裹着赤红色的火焰,看着甚是骇人。
“仙、仙君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天兵见他居然能在瞬间幻化出兵器,一看就是品级不得了的上级仙家,自然不敢得罪。
这时,叶流琛慢慢转过身来,天兵这才瞧见他一只红的滴血的眼珠子,吓的立马跪地求饶:“小的知道错了,恳求仙君饶小人一命!”
“你刚才说的受罚之人,可是楚琰仙君?”叶流琛冷冷开口。
“是!那人的确是楚仙君没错!”天兵抖落筛糠,面对叶流琛的提问知无不答。
叶流琛心中猛地一沉:“他现在人在哪里?”
“小、小的不知,只听说被罚去了人间牢狱,已经被天兵带往时空之门,现在情况如何,小的就无从知晓了……”
叶流琛闻言,毫不留情挥刀像天兵的嘴巴砍去,刀法精准,直将他唇峰活生生斩去一块,顿时血流不止。
天兵立马便说不出话来,即使伤得不重,但只要一说话便会牵动到伤口,怕是好一段时间都要变成哑巴了。
叶流琛即刻收回手中长刀转身朝着时空之门的方向而去,周身凝聚的怒气皆化作炽热的火焰,随着仙气慢慢上升,将天空的某一处彻底染成了血红色。
原本做完审判打算离开的神界五大长老,观天象发生异变,即刻再次返回仙界。
最终在叶流琛杀红了眼,已经砍去了几名阻拦他之人的臂膀,即将强行迈入时空之门时,找到了他。
“叶仙帝多日不见,为何一出关便造杀孽?”天乾长老凌眉厉目的出声呵责道。
叶流琛见他去往时空之门的道路被人斩断,不禁心中暴怒,眼底的血色愈加深沉,竟抬其手中斩魔刀便欲向天乾长老砍去。
可那天乾长老是何人,乃是仅次于元始神尊的创始神之一,怎会被他所伤。
见叶流琛已经丧失了理智,当即幻化出高阶捆仙绳将他制服在地。
叶流琛挣扎不已,浑身都被鎏金色的捆仙绳勒的血迹斑斑。
忽然,“嘣!”的一声巨响——
在众神愕然的目光之下,叶流琛居然硬生生将绳索挣脱开来,当着诸神之面冲到了时空之门前,望着门外深不见底的黑谷,毫无犹豫的纵身一跃——
……
马蹄轻踏,走在回去的路上,离闹市也越来越近。
楚琰听完整个故事,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没想到师兄竟因念他成痴自废仙籍,改修魔道,对自己用情至深,可他为何今日才知道……
可他犹然不敢确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万一那晚自己昏睡之后,当真与师尊行了那苟且之事,又该如何是好……
楚琰心中一团乱麻,一方面沉浸在与师兄重逢的喜悦当中,另一方面又在心底犹豫要不要将那夜的真相告诉师兄。
然此时斜躺在一片温暖的怀抱中,贪恋着久违的安全感,直到最后,都没能将心底的话对他诉说。
约莫过了两个多时辰,楚琰终于和叶流琛回到了墨陵在山下购置的府邸。
叶流琛本想直接将人带回焚天炼狱,楚琰却说还有些东西需要一并带走这才答应了他回来一趟。
叶流琛先一步翻身下马,却在将准备将楚琰抱下之时,院门内听到马匹嘶鸣之人立马快步走了出来。
墨陵见到叶流琛先是面上一惊,又见他和楚琰举止亲密忽地眸色一暗,却也知他们师兄弟一向感情要好,便也无法多说什么。
然而叶流琛刚把人放下之后,转身一见来人便立马沉了脸色,怒问:“你怎么在这?”
说着,又上前一步将楚琰护在身后,眉峰一皱:“可是来找他麻烦的?”
墨陵见楚琰非但不帮自己辩解,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委屈:“楚仙君是我故友,在他有难时出手相助不是理所应当?”
叶流琛轻哼:“玄武门何时有过朋友,不过都是些落井下石之辈!”
楚琰虽平时看墨陵不爽,但见他这般被师兄误会,顿时有些心软,扯了扯叶流琛的衣袖道:“师兄,这宅子是他的,这段日子他还和白术一起照顾我,没做什么坏事。”
叶流琛听他为墨陵说话神色愈发不悦:“那是他还没露出狐狸尾巴,你可知在仙界之时他曾几次被我抓到偷看你沐浴净身?”
闻言,楚琰刷的脸色一白,转头怒瞪着对面之人。
墨陵满面心虚,连忙笑着掩饰心中尴尬:“我并非故意偷看,只是去的时机有些不巧罢了。”然而这解释显然有些苍白无力。
楚琰狠狠瞪了他一眼,略感身体不适,对师兄诉说之后,先一步往屋中快步而去。
叶流琛紧随其后,墨陵又在原地站了一阵,若有所思的盯着两人背影,踌躇许久才抬脚往里走去。
楚琰回屋后便关了门,独自一人在屋里收拾行李。
叶流琛却在刚走进庭院时,就看到了正蹲守在一方药炉前煽火的白术。
面色突然一冷,快步走到他面前,刚要质问,又想到方才回来的路上楚琰说过这段时间都是白术在照顾他,顿时心生不解。
“师弟别来无恙。”叶流琛念在他将楚琰从狱中救出的份上对他态度缓和了些,又不禁觉得气愤。
若不是他擅作主张的把人接走,又在狱中弄了个假身,自己和楚琰怎么会到今日才得以相见!
白术缓缓抬头,冲他微微颔首:“师兄。”
“我已不是青龙门之人,不必再这般称呼我。”
叶流琛也不跟他寒暄着拐弯抹角,直接说了自己最担心之事:“仙尊已故,现你我三人都不在青龙门,就不怕宗门生变吗?”
白术沉默片刻:“我只是个低阶仙人,就算我回去,想必也没有什么用。”
叶流琛想问他一事,心中又有些纠结:“你可知师尊为何被杀?”
方才他和楚琰共处了那么久,明明在讲完自己的故事之后还有空余的时间,可只要他一提起师尊的名字楚琰便神色一变,禁不住浑身颤抖,叶流琛便也不敢再问。
自己当初被师尊强行关进云璃幻境,想必是师尊对他们双修之事极为反对,在与楚琰对质时许是发生了口角。
楚琰性子直且暴躁,一时被激怒做出那种无法挽回的事也有可能。
白术面对师兄发问却缄口不言,只是盯着面前的药炉陷入沉思,半晌才低声道:“我答应过父亲,绝不将那日发生的事说出,师兄就不要再问了。”
他这话竟是承认了早已知晓楚琰和无尘仙尊发生过什么,然而这段时间却一直装作全然不知,此时若是被楚琰知晓怕是又要进激起轩然大波。
叶流琛心细如发,立马捕捉到他话中破绽:“师尊不是已经去世,又是在何时对你嘱托此事?”
白术面色如常,自己向来对这个师兄无比敬重,即使曾被他欺骗,也不愿将事实隐瞒于他。
“那日我将师尊躯体重塑,却因为心脏被摧毁只能将他封在冰棺之中以万灵之水滋养,待心脏再生之时灵魂便可回到真身。”
叶流琛惊闻师尊竟然没死,一时竟不知是喜是忧。
楚琰毕竟犯下了滔天大错,若是恢复真身的师尊向他问罪,怕是难逃一死。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将人接回焚天炼狱,即使他不能完全恢复先前的修为,有他在,也定会护他一生平安。
叶流琛刚欲转身去屋内寻人,却听白术在他身后道:“师兄可是想带他离开?”
叶流琛闻声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不错,我们离开后,你也尽快回仙界吧。”
说完,刚要再次迈步,白术又道:“他现在不能走。”
叶流琛闻言终于转过身来,轻皱眉头:“为何?”
白术放下手中蒲扇,起身走到他面前:“他腹中的胎气还不稳定,严重恐有伤及母体性命的危险,只有我才能保他周全。”
叶流琛听此忽地面色一沉,上前一步揪起他的衣襟,神色狠厉道:“你当时可是说只会有嗜睡这一后遗症,并没说过会伤及母体!”
若他知道如此,定不会选择在楚琰身上下蛊,哪怕他铁了心要娶妻生子,自己也不可能忍心伤他一根头发。
白术面不改色的望着他,冷冷道:“师兄当时也没说此蛊是要在男子身上使用,要深究,也是师兄隐瞒我在先。”
“你——!”
叶流琛怒极,却也自知理亏,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便将人放开。
在原地踌躇了片刻,随即便转身拂袖而去。
到了楚琰门前,犹豫了很久才推门而入。
看着楚琰在床榻间忙碌的样子,从背后将人拥进怀中,下巴枕在他左肩上,眸光黯淡,带着些许愧疚的神色。
楚琰虽对这种亲密举动有些不习惯,但想到自己偶尔也会同师兄亲昵,便也没多计较。
“已经收拾差不多了,现在出发吗?”他问。
叶流琛在他背后几不可闻的叹气:“计划有变,我们需得在此地待一些时日。”
“为何?”楚琰微微偏头望他。
叶流琛望着眼前之人唇红齿白的模样,顿觉口干舌燥,深深的思念之情霎时涌现,暗自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心中躁动依然不能缓解,一时没有忍住,俯身含住了他的唇。
楚琰震惊不已,尽管跟师兄更荒唐的事情都做过,可如今房门大敞,万一有人进来可怎么办!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就在他竭力想将叶流琛推开的时候,余光瞥见门口处罩过一片黑影。
然而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那人是谁,来人便快步走了进来。
墨陵目眦欲裂,上前便要将拥吻着的两人强行分开。
像被点燃的炮仗,暴跳如雷的怒吼道——“你放开他!”
叶流琛在他伸手之际带着怀里人转了半圈,躲开了他的碰触,也松开了怀里的人。
墨陵气的身体发抖,指着叶流琛的鼻子骂道:“你们师门没一个好东西!那白术是个伪君子,而你叶流琛就是个明小人!难怪楚琰不愿意待在青龙门与你们同流合污,如今看来,你们那个师尊想必也是个伪善之徒,怕不是跟你们一样都对楚琰存了腌臜心思,所以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话音一落,对面的楚琰脸色煞白,双唇都褪去了血色。
怒火直窜脑门,想要出声辩解,嗓子却像是被糊住似的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喘着粗气。
墨陵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一时迷了心窍说出的胡言乱语居然一语中的,且猜的半点不差。
可他说完就后悔了,看到楚琰惨白的脸色又为他现在怀有身孕的身子骨担心起来。
冷静之后,不禁放柔了语气:“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那般辱你师门……”
“你给我滚……”楚琰声音颤抖道,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给我赶紧滚!”
墨陵眼神恍惚,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握拳头,对自己方才心直口快的话又懊又恼,索性当个逃避现实的缩头乌龟,转身快步跑去屋外,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白术端了碗药走进来,看了屋中两人一眼,只将碗放到桌案之上便打算离开。
却在转身之际突然停下,冷冷出声叮嘱了一句:“胎气稳定之前,勿行房事。”
说完,完全不顾身后已然呆滞的两人,径直迈出房门,同那墨陵一样,转眼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