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被迫修罗场》寺言

48、诀别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墨陵从人界带了个“姑娘”回来的事，很快便传到了玄武门掌门墨玄的耳朵里。

　　几千年来，墨玄从没见过自己儿子对哪个仙女仙娥有过好感，不免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天人之姿的凡人女子，竟把所有仙家小姐都比了下去。

　　可他几度提议让儿子将那女子带来给他见见，却总被墨陵以她身体不适为由拒绝，整天把人关在自己的别院把门窗掩的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看去了半点。

　　然而，他越是这般重视，墨玄便越是对这女子的来历万分好奇。

　　今日，他趁着墨陵不在，打算暂时放一放门主的架子，亲自来会会这个传闻中倾国倾城的凡人女子。

　　墨玄赶到别院时，门外的小仙童见有人来，连忙遵循墨陵的旨意前来阻拦。
　　一见是掌门，又立马“扑通”一声跪下，颤着声音道：“仙尊，小门主交代了，他不在的时候不准任何人进去……”

　　墨玄眼神一凌，居高临下的看他，厉声问：“这任何人里头，也包括我吗？”

　　小仙童瑟瑟发抖，但依然想要极力履行自己的职责，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请仙尊赎罪！我也是奉命行事，劳烦仙尊不要再为难我了。”

　　墨玄身为玄武门掌门，除了神界之人，就连其他各仙域的门主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刚来到仙界不满几个月的低阶仙童。

　　在小仙童再度上前阻拦的的时候，一脚将他踹向一边，即刻快步迈进了别院。

　　小仙童从地上爬起身子，艰难的追赶在墨玄身后，无奈墨玄已经走到了卧房门前，正要推开，发现竟被人上了锁。

　　他儿子究竟是把这女子宝贝上心到了什么地步？
　　居然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着。

　　墨玄心中好奇更甚，抬手一挥，屋里头的锁链顿时掉落在地，发出“砰”的一道声响。

　　原在午睡的楚琰听到声音蓦然从睡梦中惊醒。

　　还未来得及坐起身子，门外之人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

　　墨玄在屋内巡视一圈，最后在床上看到了人，匆匆与“她”对视了一眼，本想避嫌将身子转过去，却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半晌，他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着软榻上用被子盖住了半边身体的楚琰，指着他鼻子道：“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墨玄以为自己眼花，又立马上前几步。

　　这张脸他太过熟悉。
　　俨然不就是前不久刚被剃了仙骨，贬下凡界的十恶不赦之徒吗！

　　短短的一瞬间。
　　墨玄从难以置信到怒火攻心。

　　忽然想到一事，直接走到楚琰床前将他身上的锦被掀开。

　　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大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又对我儿子用了什么妖术？”

　　楚琰面对他无由头的指责并未做出回应，只是紧紧微蹙起眉头：“墨掌门，我现在乃一介凡胎，是不是妖怪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又何来妖术一说？”

　　“那你为何身为男子却有身孕？又为何要与我儿纠缠不清？”

　　楚琰有口难言，因为他怀孕的真相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沉默半晌，冷声对他道：“若墨掌门觉得我不宜留在此地，那我离开便是。”

　　说完，楚琰便要起身离开，却突然被墨玄摁着肩膀推回了床上。

　　墨玄眉峰竖起，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你少拿离开威胁我，你是不是明知道陵儿对你的心思，才敢这般对我大呼小叫？”

　　闻言，楚琰先是一愣。

　　忽地又明白了什么，不禁冷哼道：“难怪当初墨掌门总是在我师尊面前说我坏话，难不成你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疯子？”

　　墨玄被戳穿心事，本就在为自己儿子居然迷上这么一个孽障感到愤懑，被他一激顿时恼羞成怒：“你闭嘴！”

　　他上前一把揪起楚琰衣襟：“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给陵儿灌了什么迷魂药，但我告诉你，别说当年你还是仙界之人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他对你苦苦迷恋，你现在不过是个大逆不道被六界之人唾弃的败类，更加没有资格做我玄武门的儿媳！”

　　楚琰冷笑着道：“墨掌门莫不是气的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谁说要做你玄武门的儿媳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可跟墨陵没有半点关系。而且请你搞清楚，是你儿子求我跟他回来，而不是我死皮赖脸的想要留在这里。”

　　“你！”

　　闻言，墨玄怒火攻心，刚要抬手给他一掌，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即刻便破门而入。

　　“父亲！快住手！”

　　墨陵见到眼前一幕吓得心都快要蹦出来，连忙上前掰扯下父亲掐着楚琰脖子的手，一脸心疼的将人搂到自己身边。

　　“父亲，他现在不过是肉身凡胎，又怀有身孕，哪能禁得住您一掌啊！”

　　墨玄见他竟如此袒护他怀中之人，顿觉他将自己全宗门上下的脸都丢尽了：“你还敢说！怪不得你藏着掖着不敢让我见他一面，原来他不仅是个男的，还是个跟女人一样会怀胎的妖怪！”

　　墨陵不想让楚琰听到这些，刚要捂住他的耳朵却被楚琰一掌拍开。

　　“墨玄，你莫要再欺人太甚，一口一个妖怪的叫着，真当我楚琰没脾气的吗？”

　　楚琰实在难以忍受他几番言语羞辱自己的行为，若不是凡人之身的他无法在仙界调用法力，他冒死也要跟墨玄拼个你死我活。

　　“你对我青龙门做出的那些背信弃义之事，是以为我师尊死了就高枕无忧了是吗？”

　　楚琰冷哼一声：“但你没想到吧，我师尊其实根本没有死！你残忍屠杀我青龙门之人，等师尊重归仙界的那天就是你玄武门的忌日！”

　　话音一落，身旁两人各有各的震惊——

　　无尘没死？

　　墨玄根本不信，没有人能在身首分家，心脏都化为灰烬之后还能存活。

　　他强压下内心愤怒对墨陵厉声道：“陵儿，为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把这个孽障给我逐出仙界！若是不听，从今往后，我墨玄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说完，墨玄狠狠瞪了楚琰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室内一度陷入沉寂。

　　半晌，楚琰发出一记轻哼：“你父亲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赶紧送我走？难道真想跟你如此敬重的父亲恩断义绝不成？”

　　话音一落，察觉墨陵缠在自己肩膀处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不由得再次奋力挣扎了几下。

　　“我以为我把你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父亲发现了你……”墨陵下巴抵在他肩头，神情落寞的喃喃自语。

　　楚琰推了推他的脑袋：“少给我假惺惺的！你枉顾仙规，强行把戴罪之身的我带回仙界，就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

　　墨陵在他耳边叹气：“我以为最起码能坚持到你临盆，现在看来，得赶紧找个别的地方了。”

　　“什么别的地方？直接把我送回人界去！”

　　墨陵眸色一冷：“不行。”

　　楚琰怒道：“为什么不行？”

　　墨陵沉默不语，许久才闷声道：“我不想让你师兄找到你。”

　　话音一落，楚琰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半晌，才悠悠的问：“我师兄……他还好吗？”

　　墨陵收紧了抱着他的力道，话语中醋味更甚：“你最喜欢的师兄已经把人魔两界翻了个底朝天，现在又把冥界搅了个天翻地覆树敌无数，如果不是万万没有料到你会回九重天上，怕是早就杀上门来了。”

　　楚琰闻言，沉默了一阵才艰难开口：“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墨陵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你并不想然你师兄找到你，如果你想的话，我这间小小的厢房怎么可能困得住你，但你又对他十分挂心，否则当初也不会在生命垂危之际还一心惦记着他的下落。”

　　墨陵自顾自的说着，竟越说越恼：“真不知你们青龙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的居然都都对你心怀不轨，本以为你那个衣冠楚楚师弟就够伪君子的了，你刚到人界的那段时间，他应该没少占你便宜，可我没想到你的师兄竟然更过分，为了将你绑在身边，竟然不惜让你怀有身孕，而我连不小心伤你一根手指都心疼的要命……”

　　楚琰气他在胡说八道，不禁怒道：“休得胡言乱语！我和白师弟……不是那种关系。”

　　“哼，”墨陵根本不信，“怎么不是那种关系？也就是你个榆木脑袋到现在还看不出他喜欢你，他把一个杀父仇人照顾的无微不至，也不想想到底是为什么。”

　　经他提醒，楚琰回忆起和白术相处的点点滴滴。

　　白术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心冷脸的样子，当初在牢中与他重逢之时，也是以为他是来为父报仇的。
　　到了后来，见他没有半点加害自己的意思，才渐渐收起了戒心。

　　之后，他又跟着来到魔界，而自己不久便染上了嗜睡的习惯。

　　细细想来，那时的自己总觉得昏睡之时有人坐在他身侧，时而低吻他的面颊，时而又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楚琰一直都以为会做这般举动的人一定是师兄，如今才察觉到不对。

　　因为有时那人身上……分明有一股草药味！

　　楚琰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认知震惊的脸色发白，墨陵见他这幅样子，不禁苦笑着道：“我也知你在感情方面十分愚钝，若非如此，怎会这么多年都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思，害我单相思这么久，连跟你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你不高兴，可是到头来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师兄抢了先。”

　　他心有不甘，低眸望着楚琰认真道：“你既然不想原谅害你有了身孕的叶流琛，那就不要原谅，我们一起去人界寻个世外桃源隐居如何？”

　　楚琰半晌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下一刻便将身边之人一把推开：“就算没有师兄，我也不可能跟你一起生活，你在我眼里从来就是个和你父亲一样处处算计着别人的顽劣之徒，哪怕六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墨陵听完他一番话几欲肝肠寸断，痛苦万分。

　　绝望之下，脑中竟动起了歪心思。

　　想着要不要喂他服下那极为危险的忘情丸，让他忘记前尘的一切，对自己百依百顺。

　　可那样一来，这个人就不再是他喜欢的楚琰了……

　　墨陵浓眉深锁，内心经历着苦修般的挣扎，最后颤着声音问：“我们之间，真的绝无可能了吗？”

　　楚琰第一次见这人眼中含泪的样子，本不想再说一遍伤害他的话，无奈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只得决绝的回答道：“是。”

　　话音一落，墨陵的五脏六腑像被活生生撕裂一般。
　　尽管内心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却还是对他强颜欢笑道：“好，那你告诉我，你想去哪里，等我把你安全送到地方之后，确保你独自生活也能安然无恙，我便会自行离开。”

　　楚琰沉默片刻：“你在哪里找到的我，就把我送到哪里去。”

　　哪怕余生都不能和娘亲再相见，他也希望能离娘亲的转世近一些。

　　墨陵神情落寞的点头：“好，你收拾一下，明日我就带你离开。”

　　他神色复杂的扫向楚琰高高隆起的小腹：“将来要是孩子出生，希望你能邀我参加他的周岁宴，若孩子生得像你，定会很好看……”

　　片刻之后，又忽地眸色一暗，不由得苦笑一声：“但若是像你师兄，还是不要叫我了。”

　　说完，墨陵万般惆怅的起身走到门前，临走前又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之后，便失魂落魄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