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何乐儿

5、 三 现实与茫然

　　第二天我还是回到了这个村子，白夜和我都换了身灰蓝色的布衣，我把原先散下的头发用细绳扎紧，白夜看到后笑了。
　　“怎么？”我不解。
　　“您这样看起来就像这个国家的少年一样。很漂亮呢！”他答。
　　“漂亮……白夜，这好象不是形容少年的吧？” 我笑问。
　　“唔……”白夜捂着嘴笑道：“我还是把你当女孩看啊！”
　　“……白夜，真会开玩笑。” 我脸红，低下了头。
　　他笑，笑容温暖。
　　村子虽然大，可是有许多房屋都已荒废，白夜带着我从另一条路进入村子，我感到我的手心在冒汗。
　　“没有关系的。”白夜握住我的手，“他们恨的只是那些欺压百姓的官绅权贵，对于普通的人他们是不会有戒心的。”
　　很混乱的国家……我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这是一个国家的现实。”白夜像是知道我心里所想，他说：“成夕，这里是不同于你们世界的另一个现实世界。不管您最后是否决定留下，我都希望您能记住，不管到哪，都没有完全的和平。”
　　“疾病、贫穷……和战争吗？白夜，我是个没有希望的人吗？” 听完他的话，我问。
　　白夜揽过我的头，轻笑道：“傻孩子。”
　　白夜……你真的太了解我心里所想了，虽然这样我很高兴，但……会让我对你更加依恋……

　　“呐，你们两个……不是昨天的……”
　　我和白夜同时回头，看到昨天劝我们回去的小孩现在似乎是一副很吃惊的表情，“你们……”
　　“呵呵……”我笑，走上前半蹲在他面前道：“我们不是什么‘贵人’哦，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半天不动地看着我们，像是在考虑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成夕，走了。”白夜上来拉我的手，我站起身，不解地问：“怎么了？”
　　“不要为难这个孩子了，毕竟我们昨天的样子还是会让他怀疑，走吧。”
　　白夜的话我没法不听，我对小孩摆摆手，只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他仍是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离开的样子有点寂寞。
　　大部分的村民都在农田里做活，村子此时安静得只能听见几声狗吠。我跟着白夜走在这泥泞的土路上，心里却不知为什么老静不下来。揣在怀里的玉龙一直没有反应，我有点担心，这个国家……
　　似乎是被荒废了很久的农田，现在又被村民大量开垦，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汗流浃背的男人们辛苦的挥舞着锄头，妇女们则是在一旁播种插秧，他们对于我和白夜走过视而不见，只是在那里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
　　果然还是现实的世界。我想着，即使在中国，农民们也还是年年日日地重复着这样的事，那个孩子，我笑，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呢！
　　“怎么突然笑了？”
　　“呃……没什么……”然后我就看到了他，站在树荫下的他，一瞬间让我有种想要去保护的感觉。
　　“怎么了？”我跑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笑问。
　　“你们要去哪？”他的眼神透着某种坚定，我突然觉得他并不像外表上看上去那么小。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樱楚，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白夜走上前，问道。
　　“要。”
　　他答得干脆利索，就像是早已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回答得毫不犹豫。
　　我站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白夜。
　　“你要明白你的选择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即使这样你也要去吗？”白夜看着他，语气严肃地问。
　　“我当然知道。”他笑，笑容灿烂，“我一直在等呢，从一开始就在等着，我接受命运。”
　　“好吧。”白夜俯下身，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只有我是局外人，但我并不想知道更多，如果一个小孩就是一个国家的命运，那么这个国家就真的太残忍了。我的选择……他竟然能说得如此坚定，明知道后果的结局，他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吗？还是，因为我并不了解这个国家？虽然一无所知，但我真的不想知道得太多，命运，在哪？……

　　华羽是随父母从叶洲逃难到此的，然后在去年的灾荒中父母先后死于饥饿，他就被一对无儿无女的老人收养，但就在几天前，这对老人也离开了他，所以他现在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可是我实在是看不出他有什么悲伤之情，虽然偶尔会流露出寂寞的神情，但总是一瞬即失。一个只是十二岁的小孩，我却感到他背负着的不仅是一个十二岁小孩该有的命运。
　　白夜没说，我也没问，关于华羽，我也只是知道这些。长得这样清秀的男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是这样漂亮的脸庞，却让我看着更加的痛。
　　“成夕，您很担心华羽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华羽，“为什么不带他回那个房间？露宿野外不是很危险么？”
　　白夜笑着揽过我的头，“那里是客人休息的地方，我是没有权利让除您以外的人去的，而且也不能让他们知道，那里不在这个时空啊！”
　　“白夜，命运是什么？”
　　许久，他都没有回答。
　　“命运，就是一生。”他的声音极低，“只是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但，没有人能脱离这个轨道，即使改变，也是因为命运。”
　　“那你信吗？”
　　“呵呵……”他笑，“我是在命运之外的。”
　　我靠近他，想要抗拒命运的人，最后还是不在了……真是残酷的人啊，竟然自己先离开了。虽然伤心，但最终还是无泪。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我也只是承受者。
　　“你知道我对这个国家的命运并不关心，可是为什么是我？华羽，他似乎知道一切。”
　　“并不是一切，只是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即使逃也躲不了的事。”
　　玉龙，在我的胸口发烫。
　　“白夜……”
　　“您的命运，或者是使命吧……”白夜的怀抱温暖，虽然有种久违的感觉，可是还是会觉得陌生，在这样的一个“真实”的世界，却好象在重复着某种历史，是真是假我已分辨不清，只是，这风吹过的感觉是真的，我，确实还“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