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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今日小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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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成绩出来的很快,周一刚来就出了成绩。
今早下雨,没跑操,一下早读,走廊外的公告栏上就围了不少学生。
贴完成绩榜的男教师刚从椅子上下来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手里甩着剩余白胶带,在半空中吆喝着不要挤。
虽说直语开考第一天优势科目语文就挂掉了,但后边的科目她还是很认真去对待的,心想着应该扣去语文的一半的六十分也差不了多少。
“让让!!”豪横的宋青大摇大摆的拉着陈颜颜和她穿进人群,在谩骂声中俯身观察成绩榜。
刚下过雨的廊道闷热,加上人堆拥挤,汗味直在鼻息徘徊。
“年级第一,年级第一…”宋青嚷嚷着,每次看榜前对第一都有种莫名的执着。
然后直语从末尾开始找自己的排名。
“我操,左岩,1010!”没算上体育的九科,全分1080,竟然考到了1010的分数,成功夺过长期霸榜的榜首,在作为新生入学的第一次大考中,左岩成功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在找自己排名的直语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也耐不住好奇的火苗,径直往年级第一的位置看去,在看了清一色的高分后,终于看到了语文80分的普通成绩。
不禁感慨一句:“牛逼。”
然后默默俯身,看向榜尾。
从倒数第一位开始,刘圆奕,徐柳柳,孟飞…在倒数第九的位置,看到了自己274的总分。
数学36,语文73,英语22,历史40,生物31,地理28,化学15,物理29,比上次还退了13分。
她怔怔的望着大榜,一瞬间就蒙住了。心里酸酸酸涩的,里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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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着滑板的张小龙装酷着从一旁路过,拍了拍左岩的肩膀:“牛啊岩哥,年级第一!”
左岩漫不经心点了点头,视线还停在题本上,嘴角却玩起了一个胜利的弧度:“那是,也不看看你岩哥是谁。”
上课铃打响,第一节是刘姥姥的课。
左手保温杯,右手教材的刘姥姥像往常一样准时进到了教室。
刚看完成绩的直语也回来了,跟刚才兴冲冲要出去看成绩的直语有些不同,现在的直语,好像少了些精气神。
得到年级第一成绩的左岩心情自然不错,侧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样?”
没得到同桌回应,心里自然空落落的,哪知此刻同桌如同一座火山,一触即发。
“怎么了你….跟你说话也不回。”
直语烦躁的收拾着卷子,一股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是没理他。
“哎!理我一下!”侧靠着的左岩戳她。
翻书之间,直语忍着烦恼,回了他一句:“考差了别烦。”
今天气温高,刚进教室的刘姥姥还没来得及感受空调的洗礼,身上就被打湿了一大片,他提了提眼睛,挥着三角教尺,呼着:“这道几何题讲了不下十遍,还是有同学错!我再讲一遍!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书页与呵斥声间,空耳的左岩又问:“什么?”
心悸气短的直语立马就炸毛了,对着他就是一顿怒吼:“考差了别烦!!”
震耳欲聋,响彻教室。
左岩显然也被她这股无名火惊住了,正逢年少,火气旺盛,被同桌这股无名火这么一冲,肯定是憋不住的,又耐着自己应有的涵养,和眼前的人是他同桌的身份,他还是破口一句:“你发什么疯?!”
视线瞬间聚焦在这两同桌身上,现场一度陷入冰火两重天的状态。
在办公室被刘姥姥训斥回来的直语依旧怒火不减,秉着姐最坏的性子,直接将桌子移开,于是,这条具有跨时代意义的“银河”就那么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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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件事后,二人便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僵局。
直语在心里腹诽他小气,明明只是那么一件小小的事却硬是两天没和她说话,碍于是自己开创的“银河”,所以也没好拉下脸求和。
左岩倒没将这事放心上,见她发火又故意疏远自己,以为是她生理期来了,表示理解,但不意味着任由她再将坏脾气撒到自己身上,因此干脆减少和她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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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时候,左岩事先和她发了消息,这周有个剧组要跑,不能帮她补习了,但作业还是给她留了,登记在笔记本上的字迹细致清晰。
钢琴赛的彩排恰好在这天,下午她直接打车去音乐厅。
今天没下雨,天气闷闷的,车流间灌丛里的草木都蔫了下去,停留在枝头的小黄鸟成双成对的栖息在枝头,它们靠在彼此的肩上,看上去有些疲惫。
眼前的世界忽然散出一种让人难以抵御的困意,直语就这般昏昏欲睡而去。
盛放的夏季,花木缤纷,公交车牌前的座椅上,坐着左岩和她,她将有线耳机的另一半递给身旁的左岩,对上他的带着笑意的眸子,忽然,他大手一伸,眉毛竖起,像极了电影里的反派角色,他一字一句说:“你发什么疯?!”
直语是被自己震醒的。
司机大叔回头叫了她半天,她才愣愣说好,下车前司机大叔还打趣道自己的车技真好,直语笑着道谢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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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到榆市最大的玉兰音乐厅。
入眼,以玉兰为灵感设计的展厅样貌肃然展现在眼前,高洁,华丽,优雅等形容词便融入脑海。
果然,出自伦敦大学的大设计师设计出来的音乐厅就是不同,据说玉兰音乐厅是这位设计师在十九岁时的作品,小小年纪对艺术的灵感度就那么高,有些时候还真是不得不嫉妒人家横溢的才华。
金色大门前的展牌上,写着“星之声”钢琴大赛,本次比赛的评委多是钢琴领域的著名人物,比赛时间在一周后,上面还留有购票方式。
她熟练的从大门处进入,想到今天黎祺丹也会来参加彩排,内心深处便不禁泛上一股紧张。
醒目的深红色座椅席阔大,舞台当选为音乐厅的主角,她站在舞台的最尾端,远远便看见了围在舞台前的一小群人。
总导演约莫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女式西装,头上戴有贝雷帽,看上去很是干练,拿着流程卷表她似乎注意到了来自舞台后方的视线,抬眼一看,看到了远处的直语,脸上露出了微笑,她笑着朝她招手:“直语!来啦!”
回声穿过音乐厅,众人一同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其中,站在人群中央,留有微卷短发的女孩转过头来,她今天穿了件黑色polo短裙,细长的腿和姣好的身形展现,不知是不是在英国留过学的缘故,她身上的多了几分学识气质,但周遭那股清冷的优越气场不见减少,反倒增了不少,见到她,她眉色一挑,眸色不禁加重几分。
“来来来,一位是近年来钢琴大赛的大满贯得主,一位是从英国深造回来的老牌冠军,好好认识认识。”没等直语走进,导演便热情拉过直语的手,进入人群中心,把她带到黎祺丹的身前。
盯着眼前这个扎着丸子头,穿着简单白T恤加牛仔连衣裙的直语,她带着隐隐的笑意开了口:“不用。我们..是老朋友了。”
直语看到她那说到末尾时加深弧度的嘴角,还有那刻意十足的拉长声,不禁感到一阵心慌,两年没见,她喜欢阴阳人的功力依旧深厚。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关注她的缘故,她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恶意很大,她跟她接触的时候,没见过她这样语气不善的对待别人。
她眨巴着眼睛,客套的笑了笑,因为紧张,连吞咽了好几次。
“对啊对啊,黎姐跟直语姐早认识了,以前她们两老是对手呢!”一旁的女孩出声。
“是啊!”围着的女生们附和道。
“噢!见笑了见笑了,我当导演没多久,不知道你俩交情那么深。”
黎祺丹抱着手臂,垂头轻笑:“是啊,我们交情确实很深呢,早年我导师和她导师也是竞争对手呢!”
“真假的!”
“莫彤老师和直语老师也是一度的竞争对手?”
议论声起,众人惊叹,早年震惊乐坛的莫彤已经归隐,但熟四手联弹的曲目的经典却一直流传在钢琴界,这点在场者都知晓,唯独是莫彤和直语导师有交情的事却鲜有人知,怪也怪在直语导师名气不高的缘故。
“这样吗!莫彤导师的名字大家都耳熟能详,却从未听过直语的导师。”导演对此兴趣十足,有些兴奋的拍了拍手中的流程卷,接着追问:“直语,你的导师是哪位?”
还没等直语开口,黎祺丹便抢着回:“谢英。”她疏冷的开口,眼中淡薄冰冷,她故作好心的拍了拍导演的肩膀,说:“导演,其实也不怪你不知道,毕竟,受世人敬仰和关注的,从来的都是胜利者。谢英和直语受关注的不高,也情有可原,我们就不要再追问啦。”
围在身边的人听到黎祺丹说这句,再对上直语那副怆白的脸色,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不言而喻,看好戏的嘴脸接踵露出。
别人不明白,直语心里清楚的很,谢英和莫彤从小一起长大,早年感情深厚,形影不离,这段本值得纪念一辈子的友谊,却在二人双双接触钢琴后变了质。
早些时候直语和谢英一同参加国际钢琴赛事,没少得到莫彤师徒二人的冷嘲热讽,私底下,直语经常问谢英,为什么莫彤每次对她进行言语上的刻薄,她都不回怼,这让直语非常生气与不解。
谢英却对她说,莫彤为人不坏,就是过于好强了些,那些难听的话,不听便是了,再说,莫彤讨厌她,她干涉不了。而她一直将莫彤当朋友,即是朋友,便没有伤害的道理。
直语总想,大抵世界上很少有人的胸怀能像谢英那么大,这点上,她是万分佩服的。
人与人之间有区别,善与恶当然共存,听到她如此说导师谢英,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她讨厌黎祺丹,讨厌她这种处处刁难人的丑恶嘴脸,但理论与实践中总是横跨着巨大的鸿沟,就比如现在。
当感受到四周视线里深刻的恶意,对上黎祺丹那幅底气十足的骄横面庞,身体却诚实的发颤起来,她紧捏这自己的裤子,畏惧与不安填据了她的内心,她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般厌恶自己,因为现在的她,在敌人面前怯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