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穿了个书》叙右

26、第 26 章

　　瞬间来的力量，让曲阳紧绷的心玄降下大半，身体也在灵力的维持下更加灵活有劲，没想到就差最后两分钟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个掌力擦着二郎神君的脸颊打到了曲阳的后背。

　　一小将在紧急情况下脱口而出的“小圣主小心”他都没听的太真切，耳朵嗡嗡的，像耳鸣。

　　他一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缴做一团，身子从高空掉落，灵力骤然一缩，万千幽魂没了束缚一起嘶鸣呐喊，比最开始猛烈的喊叫还要尖锐百倍。

　　这一次幽魂心中的厉压灭了再次重生的欢快和激情，它们差一点再回到不见天日的万恶之渊，报复的不假思索。

　　曲阳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但也不免失落，若是成功大概也就离结局不远了，鸡兔同笼的感情没写，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唉，真他娘的，我就穿个书，就不能省心点吗？

　　击中曲阳的是老魔尊，他在躲闪中，其实早就开始留意怎么对付曲阳，这么些天在凌霄塔费劲千辛万苦打破万恶之渊的结界，就是要凭借幽魂霍乱天下，到时候三界大乱，重整朝纲，能在玉帝位置上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要知道万恶之渊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里面的鬼都是恶劣成性、残忍至极，要对付一只尚且都算困难，何况目前的几百个。
　　可是曲阳就这么轻易封了逃出来的所有幽魂，他就有点慌了，这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所有目的都被曲阳一人打断，他无暇猜想曲阳的身份，只能在众仙千拦万阻的情况下誓死除掉他。
　　因为死人才能永久的让人安心。

　　曲阳的失利让幽魂如蝗虫过境般飞腾，无故掀起一阵狂风，天上雷电交加，白茫茫的电纹爬满天际尽头，如此往复，似乎这就是十八层地狱，让人胆寒。

　　众仙者在幽魂遮天盖地的情况下，只能进入对付幽魂的大军中，眼睁睁的看着老魔尊逃之夭夭。
　　哪怕知道放走他日后会有层出不穷的事出来，可那能怎么办呢。
　　现在真的腾不出空。

　　风在耳边极速略过，眼前黑影来回穿梭，曲阳浑身的仙法像被凝固住了般，完全不知道从哪发力，而且即使知道，可能也来不及了，自由下坠，一切结果都是瞬间的事。

　　说来也奇怪，明明已经是神仙了，偏偏还保留着现代社会对于掉楼的恐惧，就像体验游乐场的跳楼机一样，那种失重感，曲阳体验完一次完全没想过体验第二次，因为他没体验出什么激情来，反倒激起了心底对于死亡的战栗，至此他就发誓，以后再也不玩跳楼机了，在同伴的嘲笑中，他还为自己的胆小找了一个理所应当的词——珍爱生命，世界和平。

　　而如今再次经历，他沉重的闭上眼睛。
　　某些时候，身体本能的恐惧就是比精神上的恐惧要来的直接的多。

　　然而，想象中的粉身碎骨没有下来，有人从半空接住他抱在了怀里，抱他的人手臂温暖壮硕，力大无穷。
　　曲阳沉静片刻，半晌之后，他悄眯的睁开眼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那眼睛里好像有一道沉郁的星河，讳莫如深。

　　曲阳还以为是二郎神君，毕竟危难的时候二郎神君救了他不只一次，可是打死他都没想象到是固谭。
　　什么时候来的？
　　来的这么及时？
　　还是说一直在这里？

　　对望片刻，曲阳突然发觉姿势有点过于的小鸟依人，他下意识的挣扎。
　　固谭轻‘啧’一声，似乎对怀里的东西很不满，抱他的手忽然缩紧，冷冷的传来一声：“别乱动。”

　　这三个字即是警告又是命令，曲阳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再乱动了，他晃了几眼环境，发现现在正在群魔乱舞中穿梭，突然有点愧疚，这环境确实不适合乱动。

　　曲阳过了一会儿问：“你要带我去哪？”
　　固谭回答：“找块干净的地方把你放下来。”

　　幽魂没封，凌霄塔没恢复，老魔尊逍遥法外，曲阳心急如焚，立刻接道：“我还有事没有完成，不能太远。”
　　固谭：“我知道。”

　　曲阳一脸纳闷，你知道？

　　固谭找了一个风沙相对较小的地方依言把他放下来，魔尊的气场简直绝了，固谭刚到地上没一会儿，周围仙魔在恶斗中都在不知不觉的远离，虽然他们挨的都不近。

　　曲阳：“……”
　　有你在的地方还真让人省心。

　　曲阳受了重创，腿一软的顺在地上打座，闭起眼睛尽量不显示自己的弱点，片刻后固谭问：“很疼？”
　　曲阳摇了摇头：“不疼。”
　　“撒谎。”固谭蹲下来，与曲阳对视，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摸上他的胸前。

　　某些部位过于敏感，曲阳突然睁大眼睛：这是要干嘛？

　　“魔族的烈天掌会让五脏六腑俱乱，骨为齑粉，中者活不过三分钟，二郎神君为你挡了一点，灵石又为你阻挡下一半，我若猜的不错，你现在五脏六腑全部移位，怎么会不痛？”固谭擦了擦曲阳额角渗出的冷汗，或许觉得他忍耐的实在叫人心疼，又极轻道：“曲阳，在我面前你不用掩饰。”

　　曲阳抬眼看到尽在咫尺的脸，心中莫名悸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也没说出来：好吧，确实疼的很厉害，但是我口头是不会承认的。

　　固谭见他没反应，也不再多言，游走在他身上的手掌一停，忽然一摁，曲阳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剧痛的“啊”了一声。

　　固谭完全没管他痛苦的神色，手掌上下左右移动各按了一遍，惹的曲阳又痛苦呻·吟了很久。从牙缝里挤出颤抖的声音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固谭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在摸过一遍后，才淡淡道：“疗伤。”

　　曲阳疼的脸色发白，汗珠顺着脸颊掉落，勉强挤出来一句话：“哪有这样疗伤的，我今天不会死在你手上吧。”

　　“不会的，我不会害你。”固谭来到曲阳身后，让曲阳透支的身体靠在怀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努力散发自己力所能及的安慰，又道：“小圣主，我在说一遍，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曲阳头一次听固谭叫自己小圣主，说不出什么情绪，别人叫他他总感觉带着官腔的阿谀奉承，但是固谭叫他就是叫他，没有多余的感觉，很让人放松。

　　他心里想了两秒，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固谭：“我说到做到，时间可以见证。”

　　或许声音过于轻柔，曲阳盯着虚空出神，片刻后，固谭一只手抵上他的后背，输送一阵精气。

　　曲阳身心好多的时候，身体有点躁动，头一直左晃右晃的不行，固谭问：“你在找什么？”

　　曲阳如实道：“我担心二郎神君，你不是说他替我挡了一点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固谭看了曲阳几秒，不动声色加重了手上力气，原本输送精气的舒服就这么变成了酷刑，曲阳忍着疼痛扭头望他，心道：还真是阴晴不定啊。
　　他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刻道：“我不说了。”
　　身上疼痛立刻就减了大半。

　　半晌后，曲阳看着嘴角微上扬的固谭，道：“你…在吃醋吗？”
　　固谭抬起曲阳的下巴，让他离自己更近一点，道：“没错，所以，你最好老实点。”

　　好吧，我心知肚明，鸡兔同笼指定要搞点事情，曲阳问：“你什么时候来这的。”
　　“我一直就在这。”
　　“那你还挺厉害的，有你在我放心。”因为之前想过这个答案，所以亲口从嘴里说出来还不算感到惊讶。

　　“你真这么想？”
　　“对啊，真这么想，你那么厉害，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就好。”

　　“你的事情办完了？”曲阳问。
　　“早办完了。”固谭回。
　　“那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

　　他俩相互对视一眼，目标一致的人总是如此的心有灵犀，就在这时二郎神君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拿着一把剑抵在固谭身后：“放开曲阳。”

　　曲阳看见他还能走动，甚至还能大打一场，心里紧绷的弦突然放松，他问：“二郎神君，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有特效丹，玉帝钦赐的，来一颗恢复体力，来两颗功力大增，以备不时之需。”二郎神君觉得目前环境怪怪的：“你要来一颗吗？”

　　曲阳来劲：“要，当然要，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不早说。”

　　二郎神君拿出瓶子倒给曲阳一颗，见固谭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非常戒备的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剑又往固谭身上移了移。

　　二郎神君正要收瓶的时候，固谭突然伸手抢下他的药瓶，慢悠悠道：“二郎神君如此小气？”
　　说完又给曲阳倒了一颗，才把瓶子递给他。

　　“我怕他受伤太重，一次吃两颗吃不消。”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发觉哪怪怪的，固谭跟曲阳姿势过于暧昧。

　　他不动声色观察一会儿，发现固谭并没有伤害曲阳的意思，反而一直在为他疗伤，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收了剑看向曲阳：“你现在怎么样？”

　　“我好很多，多亏了固谭君。”

　　二郎神君想起之前的传闻，脑子一抽，生硬的问道：“你们现在…这，这关系，怎么回事。”
　　二郎神君千年来都在为天庭做贡献，平常降妖除魔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对于感情简直一窍不通，这会更是晕里晕乎的。

　　曲阳说：“我们现在是盟友，接下来要共赴大事。”

　　二郎神君皱下眉，道：“这，合适吗？你刚才哀嚎那几声怎么回事？”
　　曲阳疑问：“你怎么知道？”

　　“我们刚刚灵力共享过，有点残余的还没断开。”所以，听见了。

　　曲阳汗颜道：“他在替我疗伤，可能那会儿他不太高兴。不过有他输的精气，再加上你的仙丹，我好多了。”
　　二郎神君一脸沉静的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盯着曲阳跟固谭，可能是想从中发现什么吧。

　　曲阳说：“二郎神君一会儿有空吗，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

　　“我一会儿会重启灵石，再次封印幽魂，若是一会儿跟刚才差一点就能封印进去一样，你能不能率领众仙，在外围加固结界，免得我一失手它们就到处乱窜，到时候有你们的结界在也多少能顶一会儿。”

　　“行，没问题。”二郎神君迟疑片刻道：“魔族的人一向阴险狡诈，你确定固谭可靠吗？”
　　他说这话不加掩饰，固谭要杀人的眼神掩饰不住。

　　曲阳坚定道：“可靠，我非常相信。”
　　固谭把头转向他，轻轻的勾了下嘴角。

　　“行吧，你自己小心，我先去一步。”二郎神君无奈的走了。

　　曲阳看着他消失在仙魔战争中的背影，对固谭道：“我精神气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早弄早安心。”
　　“好。”

　　固谭带着曲阳晃眼间来到凌霄塔废墟上空，灵石还在那里，没有发散出光，似乎在等一个口令。

　　曲阳用仙法把他接在手上，突然间就有了灵气，原地蹦了两下，发出暖黄的光芒。

　　曲阳转头看了一眼固谭，道：“那我开始了。”

　　固谭点点头。

　　曲阳又道：“你也别急着输我灵力，一会儿我坚持不住了再输也行，你也能省点力气。”

　　“不用担心我，我不缺法力。”
　　曲阳道：“好吧，随你。”

　　有个人跟自己一起干危险的事，曲阳没了刚开始的紧迫，似乎心底某处有了可以寄托的地方，哪怕是败了、粉身碎骨了，身后还有一个可以倚仗的人，这种感觉太幸福，也太让人沉醉。

　　曲阳在灵石的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尤其那双眼睛，异常的明亮有神，他开始施法，固谭就在他身后一米处输送法力，不曾停息。

　　这次的方法跟上次一样，有了固谭的法力输送，明显比上次快了不少，二郎神君也早已率领众仙加固外围结界，偏偏到最后一点重要时刻，曲阳体力告急，五脏六腑疼的厉害，是固谭输送法力都无法好转的。

　　法力输送的只是身体上的能量，而身体透支却是自己。就好比，我拥有了高深的知识，可惜我是个瞎子。

　　固谭看曲阳状态看的分明，为了安抚曲阳直接闪到了他身后，胸口贴上他的后背，手掌绕道他的胸口，紧紧的贴着。

　　他手掌极大，一个巴掌打开，几乎笼罩曲阳整个胸口，一阵温热的气流透过衣服和皮肤直达心脏，原本疼痛的五脏六腑得到了安慰，反应就直接体现在曲阳封魂的事情上，手上的灵光忽然就大了。

　　曲阳与魔尊对视一眼，轻轻道了句：“多谢。”

　　“专心点，剩下的事交给我。”固谭道。

　　“你怎么样，我怎么感觉你的气息不怎么稳，是不是给我法力给太久了。”身后人身体明显的颤抖，曲阳担心道。

　　“没有，老魔尊想让我这样的。”

　　想到客栈固谭打坐的画面，担心道：“那你现在岂不是很不好受。”

　　“没事，封了幽魂才是大事，专心点。”固谭的话还是比较放松的，可是身体的颤栗比语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说的越轻松身体越是战栗，曲阳皱眉没说什么，手上的动作倒是更快了。

　　在他俩挨近的时候，底下众仙整齐划一的发出一声‘啧’，这姿势，这动作，简直不忍直视。

　　手下的天兵天将倒是对曲阳跟固谭的传闻有了更深一层的见解，估计要不了多久，这段又会传扬大江南北。

　　曲阳终于把万恶之渊的灵魂都压入了地底，天上的闪电雷鸣、自起狂风全都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寂静，曲阳的体力全部透支完毕，他心一轻，闭眼直接晕了过去，灵石也跟着相继陨落，刚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又提心吊胆了起来。
　　固谭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随后身体也不受控制，直直的往下坠去。

　　下面可是万恶之渊。

　　众仙者正在加紧加固结界，见到此目，都惊心叫了一声‘小圣主’，他们还来不及有动作，俩人就已经没影。

　　二郎神君收了手，大叫：“停，都停下，救人。”

　　有些停下了，有些依旧在加固着结界。
　　要知道，加固结界这东西，最怕中间半途而废，它本就是无形的东西，一切全靠能量维持，能量是会消散的，更何况还是一个不完整的能量，消散的会更快。

　　二郎神君不顾其他的仙者的冷漠往里冲救人，刚进去就被一股无形的仙气打了一个踉跄，他稳住身子一看，是南尔神君，曲阳的爹。

　　二郎神君道：“南尔君，这是为何？”

　　“万恶之渊有曲阳封的一层结界，你现在贸然去救，里面的结界会被破坏，到时候我们外围没有加固好，里面又被破坏，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一炬。”南尔君说：“二郎神君，我相信你是清楚的。”

　　“清楚，自然清楚，但是万恶之渊那种地方，你觉得曲阳进去还能完整出来吗？”

　　南尔君神色怅然，重重呼了口气道：“罢了，曲阳一人的安危去跟天下人的安危比，简直不值一提，二郎神君一切以大事为主，我自己的儿子，我比你更心痛。”

　　二郎神君郁结：“可是这样怎么会值当。”
　　曲阳是封印万恶之渊的主要功臣，也是付出最大的人，为什么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不值当，他为了天下牺牲，就是值当的。”老兔子道。

　　二郎神君沉着脸没有讲话，眉头皱出了三道褶。
　　只觉很可惜。
　　非常可惜。
　　那个活泼可爱带点倔强的小圣主，是如此的生动，怎么会就这样，怎么能就这样。

　　固谭，你还会保护他吗？

　　都说无间地狱是是残酷的地方，那万恶之渊呢？

　　谁都没去过不假，可是谁想去，里面成千上万的魔鬼，哪怕是玉皇大帝都要忌惮三分吧。

　　二郎神君沉思完后，抬眼看向曲阳掉落的地方，内心的波涛起伏都被外表的深邃压的一干二净。

　　南尔君见二郎神君没反应，道：“算了，二郎神君我不多说，你知道的，现在救不是好的选择。”

　　是的，不是好的选择，弄不好所有人的命全搭进去，既然非要牺牲一人，活着的何苦要做那些无用的功劳。

　　二郎神君是战场人，这点他比谁都清楚，权衡利弊后，保存现有的人往往比救深陷危险的人来的重要的多，自他接下保护天庭的重任开始，早已对生死冷漠置之。

　　他停滞片刻，扭头回到原处，用心加固结界。

　　从前到今总觉得一颗心在挫折磨难前早已历练的金刚不入，只可惜身上留着血，那些血还是温热的。
　　他恨不得自己是头十恶不赦的恶魔，或许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心有百转千回，而只能停在原地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