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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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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曲阳被押至刑场,四周灰白一片,死气沉沉的,看不见任何天庭中该有的色彩,他站在其中,茫然四顾,一股怅然的恐惧感让脚底发麻。
这里空间极大,中间有个几十层高的台面,台面上方正在逐渐显现大字架,他已经能想象被绑上面‘啊啊’大叫的疯狂模样。
全身颤栗,还不能动。
天呐,好惊悚。
现在后悔还来的及吗?
受罚区域和观看区域隔着一道透明结界,玉帝,老兔子还有很多不认识的神仙全都整齐的望向他。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心中最隐秘的事暴露在阳光下。
当然,还不等他说点什么,一股无形的力量便把他绑在高台上,呈大字状。他使劲挣脱,却根本挣扎不开,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末日来临。
论起自我安慰,曲阳可是高手,嘴里念经一样的嘟囔着:就这一会儿,失去意识后什么都感觉不到,没关系的,曲阳你可以,完全可以,别害怕,你是最勇敢的……
天空豁然开了一个大口,密密麻麻的电流集满上空,他念经的速度越来越快。
第一道闪电下霹,曲阳大‘啊’一声,头发被霹焦,支棱着,活像用久了的扫把。
第二道闪电下霹,曲阳大‘啊’一声,脸被霹黑,像掉进地窖三十年没出来过。
第三道闪电下霹,曲阳大‘啊’一声,衣服被霹烂,皱巴巴的,带着象征性的黑灰和烂洞。
第四道闪电下霹,曲阳大‘啊’一声,鞋子被批成两半,十个脚趾头辛酸的露在外面。
伤倒是没怎么受,就是看着被霹成乞丐的模样挺感慨自己真适合这装扮,挺招人怜悯的。
架子豁然消失,曲阳狼狈的摔倒在地,好像被电的很麻木,稍微动一下,身体部位就跟分离了似的,找不到自己控制的感觉,他睁开眼睛,望着白茫茫的一片,眼神有点模糊,脑子也有点迟钝,一时间竟不知在何处,在干嘛……
在茫然中,电流再次穿身而过,这次不在是一下一下的,而是一阵一阵的,电流持续多久,他就喊多久,一阵过去之后,脑子突然就没那么混沌了,最起码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样子着实可怜,电流没有结束他非常清楚,现在只是中间的一个喘气阶段。
痛苦的等待等于煎熬,曲阳等不及了,心中呐喊怎么还不快点电完。
就在这时,老兔子在外围又蹦又跳,手扬起又放下,又扬起又放下,全力吸引着台上人的注意。
他的身形难见的活泼,在一脸严肃的脑袋上非常不匹配,周围的众仙感受到动静望过去,玉帝也望向他。
天庭注重礼仪教养,目前滑稽的行为与他的地位有很大的违和感,非但没有人提醒他,有的还甚至跟他站在一起,手脚摇晃起来。
或许他们的行为真的太耀眼,奄奄一息的曲阳还真感受到了,他在全身疼痛与麻木的痛感中微微抬起头,片刻后露出一丝清甜的笑容。
老兔子与曲阳的距离相差甚远,根本不可能看到曲阳的轻微动作,但他却跟有火眼金睛般非常精准的捕捉到,并且快速换动作。
几个动作来回循环,比划的啥都不是,换成任何人都是一脸懵逼,但曲阳读懂了,那是让他放心莫怕的意思。
一时间感动如泉水般涌上心头,眼泪便不争气的掉下来,他这个老爹啊,重要时刻从不忘关心人。
曲阳没有经历书中曲阳小时候的无奈和想逃出家的急切,更不知道他当时的想法和愤懑,但是不管怎样,他算是知道,自己从没被抛下,哪怕流浪几百年没人管没人问,依然是某些人心中的支点,爱他的人始终在爱他,就是没表露心思罢了。
那人看似横眉怒目,要求极高,实则张弛有度,泾渭分明。
这时,结界外围一小将极速跑来:“报告,固谭来到南天门,二郎神君和一甘众神与其打成一片。”
玉帝点头表示知道了,小将下去。
没几分钟,又一小将极速跑来:“报告,固谭携易爆和烈焰两把魔剑,对我方建筑大肆损害,若要重修,费力不少。”
二十分钟后:“报告,二郎神君与一甘众神打的昏天暗地,一半神仙能量消耗太多,败下阵来。”
一个小时后:“报告,固谭持续攻进南天门,已经快到仙都主街,四周环境持续破损。”
玉帝终于有点动静,点点头表示知道,起身飞到南天门外。
南天门此时乌烟瘴气,完全没有从前的简约精致。玉帝携金光到来,都没能使环境高尚片刻。
玉帝一来,全力奋战的众神自觉的退到一边。固谭眼神冷酷至极,如坠冰窟,带着逼人的煞气,与玉帝遥相对望。
天庭与魔族向来不合,也从不分主次贵贱,现在两个老大相遇,各有各的骄傲和矜贵。
玉帝负手而立,无风自动的衣服掀出优美的弧度,不失风雅的玩趣道:“固谭,新的魔尊,头次见,倒是比你老爹赏心悦目。”
固谭不废话,直接说:“曲阳呢,我今天必须带他走,赶紧把他交给我,若是身上有一点伤我定不让天庭好过。”
玉帝一笑:“别着急固谭兄,有什么事慢慢谈。”
固谭见不到曲阳心难安,并不想慢慢谈:“看在曲阳的面子上答应与你们不生战事,不然谁都别想安生。幽魂在我手里,我想让他好他就好,想让他坏他就坏,那就看玉帝想让我怎么用了。”
在别人地盘上一切变数皆有可能,固谭不想被动,只能主动。
玉帝一听就知道,若是不放出曲阳,他就要派幽魂血洗城镇,其它没的商量。
看来要的只是曲阳而已。
玉帝风度不减半分,直接说:“十八级刑罚是他自己要求的,不仅如此,还要求受完刑罚后打入凡间历劫,我不知他为何要对自己那么狠,但我作为玉帝,在一些事情上成人之美还是可以的。”
固谭皱眉:“什么?”
他没有相信,也没有不相信,有些事曲阳瞒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自寻处罚,还是有点超乎预料。
“没犯那么大的错,我也不忍心他受那么大的痛苦,”玉帝停顿几秒接着说:“我私自减轻了他一半疼痛,只怕对于他来说依然是难渡的关头。”
固谭没有慌乱,只是淡淡说:“我要见曲阳。”
玉帝似乎早知道他会这样说,微微一笑,直接吩咐道:“二郎神君,带路。”
固谭还未到刑罚场,连绵不断的嘶声力竭几乎要敲碎他的耳膜,走到时,看见曲阳蜷缩在一起,由上至下的粗略电流在他身上游走,整个人都滋啦滋啦的冒着电光。
固谭心一紧,在外头力斗一群仙不带眨眼的魔头,这会儿突然慌了,在众神的注视下,他双剑其用,劈开结界闯进去。
里面的雷电适时停止,他看向外围的玉帝,玉帝优雅的唇角一勾,示意众神走开,给他俩单独相处的机会。
固谭抱起怀中人,怒火一个劲的往上涌,这模样跟他在魔族最惨的时候也过之不及了。
固谭轻轻的叫着:“曲阳…曲阳,你还好吗?”
怀里人艰难的睁开眼睛,见到固谭的脸,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那是在电流中都忍住没掉出来的眼泪。
固谭静静的抱着他,等他情绪差不多了问:“你自己要求的?”
曲阳点点头,默认。
“为什么?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固谭非常生气,语气依旧温和。
“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件,我发誓。”曲阳说完,就要抬手发誓,被固谭一下抓住,牢牢的抓住。
“我带你走,那群人模人样的仙拦不了我。”有了前几次的教训,固谭不全相信曲阳所说的:“魔窟已经从山洞中搬出了来,在一个阳光充足,鲜花盛开的森林中,你肯定喜欢。”
曲阳立刻道:“别,固谭,我已经跟天庭说过要把我打入凡间历劫,你不能带走我。”
固谭再一次问:“为什么要历劫,你到底还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干。”
曲阳:“等到下凡历劫,就可以和你无忧无虑的在一起,我喜欢那样。”
固谭:“可是你会丢掉所有记忆,有新的环境,有新的家人,我不想那样,我现在就想让你在魔族。”
知道固谭生气,曲阳便轻声解释:“你知道的,我朋友会窥探未来,他探到我之后会下凡历劫,所以我就要下凡历劫,你阻挡不了,即使没有这一次,以后还会有其它理由下凡历劫的,俗话说天命不可违,何不让它早一点度过呢。”
见他如此坚定,固谭不好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最后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曲阳,我想让你知道,我永远都会在你背后,只要你需要勾勾手指就行,不管是上苍天还是下地狱,哪怕神魂俱灭,我都万死不辞,只求你不要把我据之门外,不要任何事都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固谭声音没有什么温度,‘求’字一出,曲阳出乎意料的睁大眼睛看向他,虽然很遗憾没有看到任何情绪波动,但是其中深意谁不会经意的察觉呢,那该有多么的肝肠寸断,该有多少的情绪压抑。
固谭这辈子向来强硬,或许受环境影响,总是处在蛮横霸道的天花板地界,这么多年来,从阴沟到至尊之位,他的心早就在刀枪剑戟中厚的像城墙,固若金汤。
在世人眼中他是强大到让人从身体到心灵都值得震颤的人,举足轻重、呼风唤雨不在话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那些根本不感兴趣。
当初的权利就像精神鸦片,引诱着他走向顶端,直到他站在那个位置才知道人生是多么的无滋无味,那些魔对他俯首称臣,望而生畏,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和风趣。
他还是一个人。
孤独的一个人。
曲阳是他几百年中的唯一清明,从未被忘掉过,自从掉入万恶之渊,便更加加剧的成为他的精神寄托。
那时固谭才发现,这辈子最爱的不是杀伐,也不是权利,而是玩笑打闹的陪伴和简单易饱的小菜。
如此简单而已。
所以他很着急,着急曲阳干什么危险的事瞒着他,着急曲阳发生什么事以后都不能相见,同样也着急为什么俩人还没无忧无虑的在一起,想带曲阳走的心当真是急不可耐,可是他也知道每个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想要守护曲阳,就不能像之前对付别人一样蛮横霸道,那样就失了最初的爱意和对方的心,会照成永远无法挽回遗憾。
曲阳感动道:“固谭,谢谢你。谢谢你在我背后,我感到很幸福。但是我必须下凡历劫,天命不可违。”
固谭似有似无的点点头,久久没有说话。
曲阳片刻后想到了什么,又说:“玉帝有心停战,你能不能跟他在认真讨论一下两方停战的事情,增加点语言的牢固性。”
固谭:“可以。”
曲阳:“那你就去吧,这就别管了。”
固谭思虑良久,最后道:“我一会儿会跟玉帝说让你下凡历劫,雷电就当过了。”
曲阳立刻否决:“这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固谭阴着脸,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若是雷电在往你身上霹,我会搅的他不得安生。”
天上的雷电似乎感到了某人的狠话,本来泛着淡白的天空一下子暗下去,好像逃跑了似的。
曲阳抬眼望着天空,心道人家招谁惹谁了,怎么就糟了这无妄之灾,他思虑片刻,看着固谭的眼睛有着憾不动的坚定,最后软下心来:“好,我听你的,你去跟玉帝谈吧,我没事的,放心。”
固谭把他抱出结界,在一处有花有水的凉亭里放他下来,随意交代几句,便去找玉帝了。
他一身黑衣,英俊挺拔,此刻正双手背后,挽风自南而去,纷纷扬扬的黑袍和冷若冰霜的面容无不渲染着生人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