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穿了个书》叙右

45、第 45 章

　　固谭的手很轻柔，在他后背轻轻抚摸几下就全好了，曲阳不知哪来的睡意又涌上心头，后来就不知不觉的来到一片奇异的境地。

　　四周苍茫茫的一片白，似有禁锢，又似有永无止境，他独自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一个对于他来说不正常的人类突然空降在眼前，那人先伸手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张口就是：“哎呀，终于到了，输送器坏了，差点走错道，好不容易才拐回来，久等了哈。”

　　曲阳面无表情，疑惑的看着他。

　　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这次带了副金丝眼睛，平添许多不端庄的周到。

　　曲阳：“你是谁？”

　　“啊？”小歪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反应过来他现在没有记忆，有点幸灾乐祸的一笑道：“瞧，我忘了，你失忆了。我是你祖宗，你记好了啊。”
　　让你之前你欺负我，看我今天不报回来。

　　曲阳眉头一拧，不太相信，即使相信，恐怕也不太愿意拥有这样的祖宗。
　　感觉怪怪的。

　　小歪笑吟吟的阴阳怪气道：“呦，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想认啊，我告诉你，不想认也得认。”

　　曲阳嘴角一提，眉头一扬，淡淡道：“既然是祖宗，不早就已经死了吗，你怎么还活着。”

　　小歪被噎了一下。

　　“你这衣服也怪怪的，怎么跟我们不一样，你确定是我祖宗，没有认错人吧。”

　　记忆没了，人还是没变，同样的牙尖嘴利。
　　不是都说没记忆是书中温和儒雅、大气风度的原型形象吗？怎么还会是这副熊样子？难不成在这具身体里呆太久，随性意识过于强，拉不回来了？

　　小歪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有曲阳在也不是不无可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还有一双白色运动鞋，俨然一副积极阳光的祖国花朵，此刻听到曲阳这样说‘哗’一下笑了：“你肯定会后悔你说的话的。”

　　曲阳见他笑的张狂，好像自己刚才闹了很大的乌龙，便恹恹的把头扭到一边，心道，我才不会后悔：“你到底是谁，这是哪，我要回去。”

　　“回去？回哪？”小歪打算气他气到底，道，“以后都跟着我混吧，这就是你的家。”

　　曲阳头一扭的走了，这里这么大，在哪呆不是呆，只要不跟那祖宗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

　　祖宗跟过来：“不是，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曲阳越走越快不理他。

　　小歪站住脚步，摇头低声说了句：“果然是不经逗了。”

　　他发挥他高科技的技能，以突然的方式出现在曲阳前面，侧面，或者后面，保证曲阳怎么逃都逃不掉，铁定了要做他的心理阴影。

　　就这样玩了半晌之后，也是把曲阳逼暴躁之前，小歪终于正经起来，想起了正事。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玩够了，而是因为快没电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现在可是有正经事要说，你听不听。”小歪在曲阳身旁说。

　　“不听。”曲阳一口拒绝，不相信此人有什么正经事要说。

　　“不听会后悔啊。”
　　“我宁愿后悔。”

　　小歪哑口无言。
　　好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变幻出屏幕，随便点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两节呲呲冒着电花的电线，嘴角勾起一个奇异的弧度。

　　曲阳感到一种直觉的危险，在还没来得及躲的情况下，小歪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把两节电线抵上他的太阳穴，曲阳瞬间睁大瞳孔，满脸惊愕，还没带思绪在脑袋里连接，身体就抽抽两下晕倒过去，失去了意识。

　　小歪慢条斯理的收起电线，变出一个方形的透明盒子，刚一打开，里面一团淡蓝色的不规则的形态跑出来，上蹿下跳的跑进曲阳的脑袋。

　　那是他的记忆。

　　当曲阳在醒的时候，是猛的一下子惊醒，他在脑子很清楚，也很头疼的情况下踢了踢躺在地上百无聊赖的小歪：“你刚才很放肆？”

　　小歪坐起来：“谁让你之前不把我当回事来着。”

　　曲阳不否认，但他心中依旧不爽，牙根痒的喊道：“那也不是你趁我战斗力不在身上找乐子的时候，有本事跟我正面刚。”

　　这句话曲阳本意并不坏，只是开个玩笑，吓吓旁边不知天高地厚的系统，无别的恶意，谁知高科技还来劲了，立马站起来道：“来吧，我们正面刚吧。”

　　语气竟还有点开心？
　　什么鬼！

　　曲阳一愣，挥手示意他坐下道：“你们软件不是最注重用户体验吗，我现在因为你体验非常不好。”

　　小歪慢条斯理的在他旁边坐下：“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吗？知道我为什么说正面刚吗，已经大结局了哥哥，恩怨旧恨都一起算吧。”

　　曲阳并没有什么可算的，倒是小歪的亢奋让他不由窜着火——不用服务我用得着这么开心吗……

　　曲阳：“算什么算，你心胸怎么那么狭小，大度一点不行吗？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
　　小歪：“不是你说要正面刚的吗？”

　　曲阳被堵的哑口无言：“投诉你信不信。”

　　“随便，大不了回炉重造，我又感觉不到疼，怕什么。”

　　上天了，真的上天了。
　　曲阳基于小歪回怼的能力惊人，他自认为有些讨不到好处，便心中不平的斜了他一眼，扭头不再说话，专注于虚空中极致的白。

　　小歪口头胜利，却没想象中的高兴，他的服务对象心情不是很好，于是片刻后讪笑着打趣道：“好啦，刚才那一趴过，就算我的错，我认了。”

　　“什么叫就算，本来就是，强调‘我认了’你什么意思，你本来就该认，不用专门说给我听。”

　　就这还说我心胸狭小，这才是真正的心胸狭小吧。

　　作为高科技的研发系统，小歪对工作的完成度完全不用质疑，态度转变的相当自然，清新又抱歉的笑了两下，即缓和了现在的气氛，又让曲阳完全无法与他冷战，然后神情在一转，就跟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你想过之后的打算吗？”

　　既然小歪给了台阶，曲阳也就自然而然的下了：“哦，还没。”
　　“那你先想想。”小歪说。

　　一瞬间，穿书的情节在脑袋里走马观花的过，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干脆，突然就不想走了。

　　曲阳陷入一种挣扎的境地。

　　他是典型的普通家庭，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穷到吃得起饭吃不起水果的地步，家里单传，从小在任性与爱中成长，是父母眼中唯一的期骥。
　　他这颗苗子没有说很茁壮，好歹也算得上健康，在茫茫林海中虽不显眼，却也在自己的生长范围内支起了一把遮挡风雨的伞，是周围人唯一的依靠。

　　固谭是给他欢快美好的人，那份感情是奢侈的，是百年难遇的。
　　跟他在一起，有着从来没有过轻松，这里能够被爱，能做真实的自己，能再也不披上假面做一个满都不在乎的人，这几乎是他心中几近渴望的东西。

　　“我想在这多呆一段时间？”这是曲阳思索片刻的答案。

　　“最多可以呆一天，后面没有剧情，系统也就没办法往前走，不是什么都能满足的。”

　　听到这种结果，曲阳突然轻松起来。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终于不用那么纠结了。

　　“行，那我就多呆一天。”

　　“正好我的电量剩下最后一点，我送你回去，一天后我在这等你。”小歪说。

　　曲阳伤神，在小歪消失前，问道：“若是我离开这个世界，这里还会继续吗？”

　　“你回去这个世界也结束了，会进来新的人体验，从头开始。”小歪摆摆手道，“所以别担心，也别太过留恋，固谭不会离开你就疯，他会认识下一个曲阳，在开始一段深刻的爱情，我这么说你还用得着这么伤心吗？”

　　曲阳叹了口气：“我没那么多伤春悲秋，只是感叹好的事情总是过的很快，眨眼即逝。”

　　眼神是传达情绪的重要地方之一，每个时刻都是不同的，此刻曲阳眼里有着洪水淹到脚腕的沉重和惆怅，就像大雨前的闷热难受，也像泥石流来的毫无征兆。

　　这种感情对于小歪来说似乎过于复杂，他读不懂，却能清晰感知到曲阳的变化，于是庆幸的说了一句：“还好我是高科技，每天充饱电就没什么事，必要的时候还能做记忆清除，不用像你们一样累。”

　　“……”
　　曲阳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

　　——

　　月光流淌进来，曲阳在床上蓦然睁开眼睛，突然有一丝丝的不适应，从极白的世界到极黑的世界，有种自己眼睛要瞎的感觉。

　　月光朦胧，曲阳看清了眼前固谭的脸，他在熟睡当中，姿势规整，呼吸均匀，胸腔随着呼吸一起一沉，颇有节奏。

　　曲阳轻轻坐起来，蹑手蹑脚的下床，刚穿好鞋子，忽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曲阳回头，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正在静静的注视着他。

　　“干嘛去。”固谭说。

　　“睡不着，出去走走。”

　　“我陪你一起。”

　　曲阳点点头。

　　固谭带曲阳眨眼间来到一处凉亭，这里显然离客栈很远，像是某个山坡上。
　　周围树木繁茂，他站在凉亭正中往下俯视，感到一片阴森森的感觉，同时也觉得无比宁静。

　　天上繁星很多，比宝石还要亮眼。

　　固谭发觉他不对劲，问：“怎么了，不高兴？”

　　曲阳静静的说：“有些东西留不住也带不走肯定是不会高兴的。”

　　固谭道：“你想留什么东西，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留住的。”
　　“不，你留不住，谁都留不住。”

　　“既然留不住那就不要留了，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

　　曲阳失神的反驳道：“独一无二的东西怎么可能与其它东西比较，做不了比较。”

　　固谭皱了下眉，脑中闪过曲阳下凡后的经历，也没想到什么能值得他如此伤神，况且还有自己在他身边，所以到底怎么了。
　　关于曲阳，固谭的敏感程度简直比自己受伤还要来的重。曲阳越是模棱两可，固谭冰冷的表皮下越是烈火汹涌，于是一把扳过曲阳的身子与自己对视。

　　“你到底怎么了，独一无二的什么东西。”
　　行动虽粗鲁了点，好在话语温柔平静，关切意味明显。

　　曲阳怔了一瞬，突然抱住固谭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在他的胸口。固谭有些懵，下意识的紧紧抱住曲阳，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片刻后曲阳还没有要停的趋势，固谭心生怜悯，心中一股气堵在胸口怎么都不顺，眉头皱的比哭的人还要深，他道：“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别担心，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

　　曲阳‘哇’一声哭的更狠了，凄凄惨惨的呜咽声响彻寂静的夜空，近处的虫鸣和蛙声都有被惊动，声声的乱叫着。

　　固谭手停滞一瞬，低下头，擦掉他的眼泪，非常认真说了一句：“曲阳，什么事都不要憋在心里，你要记得有个我，我可以帮你分担。”

　　曲阳终于抬起头，无声的咽了口唾沫，盯着固谭良久说：“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走了，我们再也见不到面，就好像真实发生一样。”

　　固谭悬着放下的心，嘴角若有若无的露出一丝笑：“原来是这啊，没事，不会发生的，别怕。”

　　固谭的轻柔让心里好受一点，但是悲伤欲裂的心境还在持续，那可不是几句话就能好转的，他突然问：“若是发生，你会伤心吗？”

　　固谭看着他浸满水雾的眼珠，安慰道：“不会的，不会发生，你别多想。”

　　“你说的对，不该多想，会伤心的。”曲阳抱住固谭，头挨在他的胸口，抬头望着星空说：“固谭，遇到你很开心，除了我父母你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我想好好跟你相处下去。”

　　“我也想好好跟你相处下去，”固谭说：“前不久发现一处绝美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人打扰，我过几天就带你去，保证我们都能好好的。”

　　夜晚的天色总是很凉，固谭的胸怀有火一般的温度，跟他挨在一起，什么冷都不存在。

　　“天亮之后我想跟你一起去逛街，一起吃东西，怎么样。”曲阳突然说。

　　“好啊，你想干什么都行。”

　　固谭的声音既冰冷又温柔，曲阳知道他深情，不然世人为之忌惮的大魔尊怎么会那么信任他，陪伴他，任由他，曲阳心都快被暖化了，把头又抬高一点，静静的盯着他。固谭无疑有很好的面容，尤其是在此刻的黑夜里，那冷冰冰的气质竟非常吸人眼球，越看越舍不得移开眼睛。

　　固谭：“你在看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曲阳一个伸头稳住他的嘴唇，把他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

　　固谭惊到睁大眼睛，曲阳平常干点什么就脸红，从没如此大胆过。

　　曲阳也只是静静的贴在他的嘴唇上没有其他动作，而固谭也并没有反客为主，只是垂下眼盯着面前的人，面前人闭着眼，眼皮还在微微颤抖，固谭伸出胳膊轻轻搂住他的肩头，不由的觉得好笑。

　　俩人一晚上没睡，也没聊什么天，盯着天上的月亮看了半宿，没成想第二天也不困。
　　在阳光还没穿透云层的时候，固谭早早的带领曲阳来到集市上吃早餐，随后俩人又一起去郊外看景色，傍晚时归来，又看了五光十色的花灯……
　　一天的充实紧致过的尤其快，曲阳不但没忧伤，反而还精神振振，完全没有最后一次见面依依不舍的样子。
　　在睡前他又歹着个机会主动亲上固谭，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才转身去床上睡觉。

　　固谭从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旁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