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贪欢》古花猫

23、贪欢06

　　温荞被晃得有点晕，后半段她脑子已经麻木了，像一只被拎着腿的猫咪，任由身后的人折腾。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周潮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可温荞神智早被吞噬干净，除了哼哼咛咛之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抱上床的，更不知道是何时睡过去的。

　　唯一记得便是花板的灯光，晃荡之间仿佛和十年前高一教室的白炽灯重合了。

　　温荞小学到高一下，一直是在大陆上的学。

　　她打小就聪明，读得都是重点学校，聪明的脑子完全继承了身为大学教书的妈妈，就是有点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独处。

　　这跟她爸妈平日里忙，缺少陪伴又不在身边有很大的关系，对此周坤海和汪莹玉十分愧疚。

　　温荞初中时，他们就极力想和温荞多沟通沟通，最后都被温荞以“嗯，哦，好”草草敷衍了过去。

　　那时候的周坤海要不是生意走不开身，他真的想把温荞栓在裤腰带上培养感情。

　　直到温荞高二转学到大湾区，她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文静小姑娘到嘴炮小公主，性格不仅活泼开朗了，行为也更加夸张离谱。

　　某天周坤海开业典礼参加完回来看见温荞染了一头绿毛，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在门口摔一跤。

　　怔愣片刻后，转而袭来的是高兴，还说：“女大十八变，荞荞越来越有也当年的风范了。”

　　汪莹玉听了直接瞪了周坤海一眼。

　　直到今日，温荞高中之前那恬静性格，从此再也没有显露过。

　　真要说起为何她有如此大的变化，还是因为那一个人。
　　………

　　巴蜀一中是当时宁城最好的高中，开学当天他们就被要求上晚自习。

　　新修的教学楼还没来得及装空调，温荞怕热，坐在窗边的位置，可炎热的大暑刚过去，空气中的热气翻腾得厉害。

　　讲台上的多媒体屏幕放着的并不是有关学习的，而是班主任为了拉近与学生之间的关系，放的搞笑电影。

　　同学们被电影逗得笑出鹅叫，窗边的温荞却毫无兴趣，她看见后排的几个男生从后门溜了出去，班主任看见了也没太管。

　　温荞实在受不住这黏腻的空气，也从后门出去了。

　　初中时，温荞时常去教学楼顶楼独处，凉快也没人打扰。

　　为了惬意透风，这一次温荞没犹豫，往天台的方向而去。

　　推开天台门的那一刻，“哐嘡”一声，一个易拉罐恰好砸在门旁边的墙上。

　　易拉罐咕噜噜滚到温荞脚边，易拉罐冒着冰凉的气泡，透过微风拂过鼻尖的气味，温荞判断出是啤酒。

　　她抬眸看向易拉罐扔过来的方向，那边坐着一个背影。
　　脊背很宽，短发。

　　男生仰着头，喉结滚动，手里新的那一瓶易拉罐啤酒冒着咕噜噜，被男生捏在手里脆声作响。
　　很快灌空了，进了肚，他随手一扔，这次差点砸到温荞。

　　温荞神情很平淡，不惊讶男生在学校喝酒，更没恼怒男生差点砸到她。
　　而是捡起地上的易拉罐，丢在了门旁边的垃圾桶。

　　随后转身，打算离开。

　　既然有人，她便换个地方吹风。

　　刚握住门把手，一瓶满满当当的啤酒罐砸在了她面前的门上，“砰”地一声，易拉罐破了，冒着冰凉气泡的啤酒从里面飞溅出来，打湿了温荞身上的蓝白校服。

　　紧跟着，她背后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黑影从后笼罩在她身上。

　　温荞很冷静，冷静得完全不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只是在她刚迈开步子打算离开的时候，手腕忽地一痛，温荞蹙眉，下意识想反抗挣脱。

　　不料被身后的男生狠狠一扯，她跟着身后的人，转了一圈，整个撞在了男生胸膛上，两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还好这个方向靠墙，不然这一下，两人得摔个四仰八叉。

　　男生身上全是酒气，只是在这酒气之下还有一股好闻的柠檬木质香，很独特，独特到温荞一下就记住了这个味道。

　　导致后面十年她都对柠檬味都很敏感。

　　温荞不确定眼前的男生喝醉没有，只是下一秒，男生突然向她凑了过来。

　　“跑什么？”男生的鼻子几乎抵在温荞柔软的小脸上，热乎乎的，微微湿润。说话的热气也全部喷在了温荞侧脸上。

　　这一刻，温荞可以确定这个人醉了。

　　周潮扯了扯领口的纽扣，勒着他不舒服很久了，特别是面前这块柔软的东西，更是刺激了他想要舒适的心。

　　柔软冰冰凉凉，一点不比他啤酒差。
　　周潮轻扯唇角，像是在无趣的天台上捉住了一只炸毛的小猫咪，他把未说完的后半句话补充完。

　　“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温荞：“………”
　　温荞在现实生活中还没见过酒疯子，这倒是第一次。

　　果然如他爸所言，酒后莫言，不然不是欠揍，就是中二。

　　温荞懒得搭理这个中二的酒疯子，准备站起身离开。

　　在她刚想撑着手站起来，旁边的男生一个侧身，顺势倒躺在了她腿上。

　　给温荞上演了一波，酒后碰瓷，不让你走的戏码。

　　温荞：“………”
　　男生身体的艰硬，膈温荞腿疼。

　　只是男生这不轻易的动作，让温荞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就好像有一根刺，悄然之间扎了她心脏。

　　这样的感觉让温荞从未有过，说不明的味儿。

　　温荞只觉得坐在天台更热了，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垂下眼眸去看躺在自己腿上的男生。

　　男生头发真的很短，算得上寸头，毛刺的头发扎着温荞的腿。

　　透过教学楼晕上来的光，温荞看清男生五官，很精致，精致到有点像是雕刻上去的。
　　但线条又很流畅，长长的睫毛不翘，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慑力，漆黑深邃的眼眸盯着温荞，里面的神色温荞看不清。

　　对视数秒，温荞听见了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旁边被砸破的啤酒还冒着泡，跟着她心跳声重合了，有韵律地咕噜噜着。

　　一阵风拂过，撩起了温荞长而直的发丝。
　　她栀子花香的洗发水，飘散在空气中。

　　周潮伸手，卷了卷温荞的发丝，一点点缠绕在自己指尖上，放在鼻前轻嗅了嗅。

　　周潮阖上眼，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你，好香。”

　　一句话让温荞动弹不得，而那本来鼓动的心跳，更是不受控制。

　　她好像，心动了。
　　………

　　温荞猛然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高一那一年是她不愿回首的噩梦，温荞被这个梦吓得浑身是汗，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撑着手肘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湿润的房间里好像只有她一人。

　　她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被褥冰凉凉，周潮应该爽完就离开了。

　　温荞抱怨似的骂了句：“狗男人。”

　　随后，她掀开被子想去卫生间洗一下，却意外发现自己身上套着一件干净的衣服，身下也没有黏腻的感觉。

　　温荞挑眉，钻进被子去检查。

　　她能万分确定，身体被人清理过，而且清理得很干净。

　　温荞惊讶的同时，更多是意外，她完全没想到，周潮竟然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那是不是说明………

　　温荞轻笑：“周潮，你也不过如此。”

　　比她想象的，更容易拿捏。

　　只是还没等温荞窃喜几天，周潮就跟玩人口失踪似的，再也没出现过。

　　虞栖云也在这段时间找到了一家公寓，让温荞和她一起搬过去住。

　　温荞一直借住在傅辰阳家确实不合适，趁着搬家这个理由她请傅辰阳父母吃了个饭，以表这些时日的照顾。

　　傅辰阳闻言不乐意，但想到温荞一个女孩子确实和他们住在一起会不舒适。

　　身为表哥的傅辰阳还挺主动，“那我给你搬行李。”

　　温荞甜美一笑：“谢谢表哥。”

　　傅辰阳就喜欢听温荞叫他表哥，比家里那些亲戚小孩可爱不知多少倍。

　　娇娇软软的一小姑娘，人畜无害，真可爱。

　　温荞叫了搬家公司和收纳师，半天时间就给她收拾好了，只是虞栖云好像这几天很忙，都没回公寓。

　　虞栖云忙很正常，名气摆在这，在国外活就不少，回了国只会更忙。

　　下午，温荞自己去附近瞎转悠了一圈，还去了趟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生活用品。

　　回到家第一时间，温荞就是去浴室洗澡。
　　把自己收拾清爽了，这才来收拾买回来的东西，她分类别类，在超市她买了一大袋当季的荔枝，想着一会给邻居送点过去，以后少不了互相照顾。

　　刚打开冰箱门，就听见门外传来“滴”一声响。
　　是密码锁的声音。

　　温荞仔细听了两秒，是隔壁的密码锁。
　　应该是邻居回来了。

　　温荞没多想，拎起地上一大袋荔枝出去。
　　“那个，你好，我是……”

　　在门打开，温荞看见隔壁站着的人是谁时，递出荔枝的手当即里顿了在了空中。

　　而西装革履的周潮看见眼前的女人，微眯了眯那双桃花眼。

　　意外有点，但也并不多。

　　经过前面几次，周潮就发现这个女人不会按常理出牌，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跟踪他，接近他。

　　这些都是周潮最讨厌的手段，而这一次他并不觉得特别讨厌，反而有种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周潮好整以暇看着她，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伸手过去，捏了捏她头顶那一对粉嫩嫩的兔耳朵。

　　“宁城，还真是小。”

　　他像一个揭穿温荞小把戏的上位者，居高临下俯瞰着温荞。

　　“你说是不是，温律。”

　　温荞一怔，这样的称呼还是第一次从周潮嘴里听到，有点新鲜。

　　只是比起这个称呼，更让温荞难以羞耻的是，她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好像是一套……

　　一套她很喜欢的粉色兔子睡衣，她还在浴室里牵着小裙裙转了两圈，搬到新家她心情格外好，还给自己选了一个配套的兔兔发箍，和一双同款兔兔的拖鞋。

　　而现在，她就是以兔兔的形象出现在周潮面前。

　　意识到什么，温荞轻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坍塌。

　　私底下的温荞，和面对周潮时的温荞，完全是判若两人。

　　那是她想让周潮看见的一面，妖娆的，魅惑的，像一个涉世很深的小妖精。

　　此刻的她，完全是真正的温荞。

　　现在全呈现给了周潮。

　　温荞那坚硬的外壳，似乎被周潮无意间打开，偷窥到了她不示人的一面。

　　羞耻，紧张，一股脑涌上，耳尖脖颈红了温。

　　周潮余光无意扫到她耳尖，嘴角轻勾，饶有兴致地上手轻捏了捏。

　　宛如开关，温荞浑身一凝，尾椎骨酥酥麻麻。
　　如今的她行为大于思考。

　　想也没想，转身，不给周潮任何反应的时间，“砰”地一下关上房门，把想看小妖精把戏的周潮直接关在了门外。

　　周潮：“………”

　　………

　　就在温荞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整个形象映入全身镜中。

　　粉色发箍兔耳，粉粉嫩嫩的睡衣套装，一双可可爱爱的小拖鞋。

　　从她身上哪里还能看见丁点妖魅，妥妥一柔软萌兔兔。
　　正宗斩男萌妹子。

　　温荞：“………”
　　啊啊啊啊啊啊他想，现在，立马消失在地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