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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于阴暗处盛放的花朵 ...


  •   被通缉的惯偷、暴力团伙的成员,这些生活在社会阴暗面里的人们与在普通公司任职的正常人小西真奈美有何共通之处?
      为了查明隐藏在小西真奈美身后的真相,第二天我来到海王建设。在向接待处的女职员出示了名片以后,对方露出轻蔑的表情。没有头衔的名片似乎很难消除戒心。“请问你有什么事?”她问。
      我一说明来意,接待小姐就皱紧了眉头,弧度优美的嘴角泛起难以沟通的细纹。“就算是为了贤一先生的案子,没有预约也是不可能的。”接待处的门厅用的是大理石建材,结构仿若罗马浴室,她女高音般的嗓音在刻意挑高的空旷穹顶下回响,颇有扩音器的功效。
      几名路过的社员朝这边看过来。
      遭到如此对待我早有心理准备,因为不是警察,所以无法强制对方跟我见面,唯有软语恳求。“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但是请您一定帮忙问一下!如果贤二先生不乐意见我,我自会离开。”我深深一鞠躬,眼角的余光穿过腋下的缝隙瞥见在洁白的大理石柱子后有个年轻女子在窥探这边的情况,只是一瞬间,女子就缩回了脑袋。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接待小姐的态度毅然决然,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我暗自琢磨:到底是遇到了不好说话的人,还是别有隐情?
      “我了解了。那能不能请教您一些有关她的事?”我递上小西真奈美的照片。
      对方瞄了一眼,神情蓦地绷紧了。
      “这种询问我不能回答。”
      “是因为被命令不要回答有关小西真奈美的问题吗?”话甫一出口,我就知道猜对了。对方视线漂移,眨了一下眼睛,机械地拎起电话按下号码。
      “请问真奈美小姐与贤一先生是什么关系?”
      “对不起,我不知道。”
      接待小姐似乎找到了击退恶客的最佳方案,之后的所有问题都得到了相同的答复。
      从电梯方向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几个身着黑色保安制服的大汉快步向我走来。由身后猛地伸手扯住我的手臂孔武有力,手势更遑论文雅,我那看似结实的挎包包带出人意料地啪嗒断裂,里头的名片、资料洒了一地。由于刚好是上班时间,这一出发生在大公司门厅内的闹剧引得不少上班族驻足,我弯腰捡拾物品时,刚才曾窥视过我的年轻女子拾起了落在她脚边的我的名片。
      “如果要进行调查,请以书面方式提出申请。”一个貌似保安头头的男人跟我说。
      就算申请也会被你们拒绝,与其守株待兔不如另辟蹊径。我想着,将夹在指缝间的安全刀片藏进裤袋,不出所料,当天下午我便接到了自称七海的女人的电话。
      等候在Tomonasa的正是上午在海王建设门厅里拾走名片的年轻女子。以给予情报费作为交换,我探听到了小西真奈美的事情。
      “以真奈美的出身,能搭上社长的儿子……怎么说呢?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自称是真奈美好友的七海在谈论其与贤一的关系时,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恶意让我觉得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照七海所言,在海王建设担任社长秘书一职的真奈美出生于东京贫民聚集的泪桥。容貌出众的真奈美从小的目标就是嫁入豪门,之所以努力进入海王建设也是为了能够钓到一个有钱的金龟婿。贤一与其交往的事情被已故的老社长得知后,海老泽家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家庭冲突,贤一因而离家出走,听说老社长一怒之下以取消继承权威胁儿子与真奈美断绝来往。
      “但是,公司里传言真奈美在知道贤一先生会失去继承权后,就将目标转向了贤二先生。不少人看到真奈美跟贤二先生频频约会。”
      满怀心机、绝对自我中心,一旦周围的人失去利用价值就立刻予以抛弃。七海嘴里的真奈美果然是一个招人嫉恨、不值得同情的女人。
      “贤一先生对此是什么反应?”我问。
      “傻瓜,真奈美当然不会让贤一先生知道啦。”七海点燃细长的女士烟,呼出一个烟圈,“再说贤一先生呆呆的,听说他离开海王建设后在什么大学里工作,怎么会知道公司里的事。”
      “是在帝国大学医学系任教,好象还是副教授。”我脑海里浮现出海老泽贤一线条瘦削、文质彬彬、戴着银框眼镜的脸,能够不依附于有权势的家庭而独自闯出一番事业的男人应该不象七海说的那样呆板。
      “啊,对了!是医生,所以警察才怀疑下毒的人是他嘛!医生要拿到毒药应该很容易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
      “说起来,昨天的律师小姐干得很棒啊!在法庭上很有气势地拍桌子证明贤一先生不是凶手。”
      我苦笑着摇头。如果可以这么容易就证明海老泽贤一不是凶手倒好了。千夏的努力只是将最终判决的日期延迟了几天。毕竟除了现场发现的印有贤一指纹的毒药瓶以外,毒杀海老泽社长的毒药也被证实是帝国大学医学研究室失窃的。因此与案件有关的帝国大学医学副教授海老泽贤一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嫌疑人,如果凶手不是贤一,那他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毒药的?难道……
      “怎么不说话了?”七海摁熄烟头,如少女般纯真地歪着脑袋问道:“杀人的不一定是贤一先生。照你们专业的说法,真奈美不是也有杀人动机吗?”
      七海说中了。真奈美有杀害老社长的动机,而且作为贤一的恋人她也有机会进入研究室窃取毒药。但七海的态度让我很在意,为什么她这么急于证明贤一的清白?
      面对我质疑的目光,七海察觉到什么似地挺直身躯,昂首挺胸的姿态好象准备迎击敌人的雅典娜女神。“我很喜欢贤一先生。”她宣告,“不可以吗?”
      没料会听到如此直接告白的我表情一定很尴尬,因为一直站在吧台里头使劲擦玻璃杯的店老板居然噗嗤一声笑了。
      幸灾乐祸地。
      专爱看别人闹笑话,在不需要鼓掌的时候拼命鼓掌的人不止一个。
      当我请法介帮忙对小西真奈美进行深入调查时,法介在电话里头哈哈大笑、毫无同情心地为七海喝彩:“这个女人真有趣。原来公平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从法介那儿得到的讯息证实了七海所说的确是事实,不,或许还更糟糕。小西真奈美在与海老泽贤一订婚之前的经历可谓劣迹斑斑,援助交际、奢侈品盗窃、婚姻欺诈,甚至曾因杀人嫌疑被警方传唤过。
      “小西真奈美的过去充满了犯罪和杀机。这个女人可不是默默开放在角落里的可怜小花。”法介摆弄着手里的花朵说道。
      按照惯例,法介这小子只要不加班就会跑来蹭饭,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居然带了一大束花过来。六叠大小、只有男人居住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不太协调的甜味。大约是因为我做的甜酒的关系。
      我把热气腾腾的玻璃杯放到法介面前,法介不停地打着喷嚏,眼圈和鼻子两边都红红的。
      “先喝点这个发发汗。”
      法介不情愿地接过杯子,皱着眉头抿了一口。
      “全部喝下去。”
      对于我的坚持,法介露出反感的表情,但并没有抱怨,一口气把甜酒喝光了。他站起身来,我以为他要离开,也跟着起身。我刚站起来,他的手就伸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要发汗的话不如一起来做点什么。”法介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在耳边嘟哝着,粗重的呼息里充斥着甘美的酒精芬芳。
      透过单薄的衬衣,我感受到来自法介手指的强大握力。象高中第一次发生关系时那样,他灵活地运用着唇舌将衣物从我俩身上一一剥除。法介熟知我的敏感部位,含住我的耳朵吮吸耳垂的时候故意发出一阵阵小猫舔舐牛奶的声音,伸入拉链隔着内裤上下摩挲的手掌激起一波波令人羞耻的快感浪潮。我已经半挺起来的器官在法介熟练的调弄下很快濡湿了,滑腻腻的。一股莫名的怒气随着膨胀的欲望涌上心头,我扭动着身躯别过头去。
      矮桌上,法介带来的白色花朵在透明的玻璃水瓶里疯狂怒放,冷冷地注视着我俩交缠的身体,那妖艳的模样令我想起了小西真奈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就象是在阴暗处盛放的花朵,散发着致命的香气。如果没有死于非命,她与海老泽贤一的结合会有什么结果?习惯了黑暗的花朵,一旦暴露在阳光下,难保不会迅速枯萎。
      法介似乎注意到我的分神,不满地用整个嘴舌吸入我的手指,惩罚性的轻咬着。我忍耐着喘息时,毫无预兆地,法介挺动腰部进入了我的身体。背上仿佛窜过一阵麻痹的电流,我发出象是尖声惨叫的声音。今夜的法介分外粗鲁急迫,好象急于要确认什么,老旧的床垫在他的冲击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声响之大直令我担心会穿透薄薄的板壁。
      等我再次醒来,床垫的另外半边空着,法介不在。亲友以上,恋人未满。没有责任和誓言的约束,更象是互相慰藉、并肩战斗的战友。我对这种从高中起就形成的相处模式并不抗拒。白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出一条锋利的直线。我拉开厚重的窗帘,刺目的光芒倏地一下子直射进我的眼底,晃得我睁不开眼。
      不是阳光,透过玻璃窗上结着的冰棱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
      下雪了。
      雪光折射出一道金属的反光倒映在我瞳底,我的目光落向桌上的便笺——本不该在那儿的东西停在上头——一枚金色徽章宛如宝石闪闪发亮。
      便笺上是法介象小学生一样拙劣的字体:
      致公平,有Mr.×的线索,我去新泻出差,今晚不回来吃饭。
      心情象坐着过山车一样陡然跃到最高又蓦地低沉。目光无法从便笺上移开。我感到心神不宁,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不安。与这种熟悉的感觉相连结的令人不快的过去此刻仿佛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的毒蛇一般朝我缠绕过来。
      那时候也是这种情形。
      我握拳轻轻敲头。
      脑袋昏昏沉沉的,象被压路机轧过一样,大概被法介传染了。
      我把铜壶添上水放到煤气灶上,顺手打开电视。早间新闻是拿前几天的图象重新剪辑了一下后炒冷饭。破败的大厦、荒芜的工地、精神亢奋的记者,这些景象我看了无数遍,早就看腻了。正要换频道时,出现了新的讯息。
      “港区命案的唯一幸存者目前仍在临海病院接受治疗……”
      配合播报员激昂的嗓音,画面右上角出现了一张尚属少年期还没长开的凶暴面孔。
      “据悉,幸存者山口一男是暴力团伙山口组的少主,警方认定其有重大杀人嫌疑……”
      这一回这么快就抓到了嫌疑犯吗?山口组的毛头小子会是让东京警视厅束手无策的变态杀手Mr.×?别开玩笑了!我恨不得对着电视机大叫:你们弄错了!他才不是Mr.×!
      铜壶发出尖锐的嘶鸣,大团的蒸气升腾在空中,水开了。
      我厌烦地关掉电视,冲了杯咖啡,才一翻开今日送来的早报,就看见对开的社会版头条上跳动着大得难以置信的铅字标题:
      菜鸟律师险胜杀手检事,真凶是谁?——海老泽一案又有新动向!
      媒体都是墙头草,稍有风吹草动就随之舞个不休。庭审结束之后,新闻报导里首度出现了主张海老泽贤一无罪的声音,撰稿人鹦鹉学舌般地将千夏的辩护发言反复引用,好象他们早就注意到了假遗嘱与毒杀用药瓶的不一致似的。
      延时不代表胜诉。
      理智说:距离胜利障碍重重。其中最大的障碍就是检察官雨宫伶和目击证人佐久间。雨宫主张的犯罪动机源自‘将财产留给贤二’的真遗嘱,但是否存在这样一份遗嘱?谁也没见过,所有的人都只是听佐久间证言而已。
      假设佐久间说的是谎言呢?
      立足其上的犯罪动机将象建筑在流沙上的城堡般崩溃。
      佐久间,才是这场官司的致胜关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于阴暗处盛放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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