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好逑》古杏花

17、chapter17

　　来到海边的让梨逆着海风，一步步踏着细软的沙，向那个似乎站了很久的挺拔身影走去，天空一片深蓝，晴朗异常，月光明亮，可以看见海浪的痕迹。
　　四周有着零散的人们走动，有些是情侣，有些是老人，还有些孩子在追逐嬉戏。
　　“学长……”让梨呼唤着对方，声音在广阔的海边显得模糊不清，但韩洛还是听到了，他回头，海风吹乱了他的发丝，斯文俊美的脸上一抹灿烂的笑。
　　“你来了……”他似是叹息地说道，思索了一番，又问：“你为什么和君子谦分手？”
　　一愣，让梨没想到会突然面对这样的问题。
　　她迎向韩洛专注的眼神，想了想才道：“不适合吧。”
　　“让梨……你过来一下……”他向她招了招手，神态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待她走近，他又示意两人一起并肩坐在了沙滩上。
　　宁静的海边，空气清新无比。
　　“一直以来，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可是，总找不到适合的时候，今天，我决定要说出来了！”韩洛眺望远方，他清澈的眸中映着月亮的光。
　　“曾经，有一个平凡的女生在偷偷注视我，我不以为然。后来有一天，那个女生突然来了一个惊人的告白，实话说，当时我真的被吓了一跳。”
　　“学长……”让梨满脸黑线地抱怨道，这么糗的事还要拿出来说啊……
　　“呵呵……”他轻柔的笑声如同神乐般动听，他微微摇了摇头，又继续道：“我原以为这一切也该结束了，但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生摇身一变，成了举止优雅而美丽的淑女，她一开始冷冷的，过了好久她忽然提出以朋友身份来往。最奇怪的是，相处之中她渐渐改变了，变得热情而可爱。我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到底那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直到某一天，她为我演奏《海洋女神》的时候，我才知道，无论是哪一个的她，孔让梨这个名字早已在我心中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让梨沉默地聆听着，听得仿佛坐过山车一般，一上一下，跌宕起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微微转过头，看着青年完美的侧脸，心中五味交杂。
　　“但是我做了一件错事！”话音一转，他的声音变得微微低沉。
　　“学长！不必说了！”让梨吐出了一口气，大声制止道。
　　“我违背了我当初的承诺！我选择了我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可是，你知道吗？让梨！”韩洛忽然激动起来，他伸手紧抓着让梨的肩膀，又道：“我以为我会开心！可是，当我看见那个自称你男朋友的人出现时，我的心就像是沉在谷底了！那一段日子，我才真真正正地明白，我对你的感觉早就不一样了！”
　　看着韩洛眼中澎湃的情绪，让梨在以前曾无数次梦想着这一刻的到来，可是，她所以为的心情却没有出现，只是很乱很烦。
　　“让梨，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话音刚落，天空中传来一阵阵轰然炸开的巨响，她诧异地回头，深蓝夜空中，各色焰火绽放，繁复的花样交织在一起，把黑夜照亮，连月亮的光都显得黯淡。
　　周围的人开心地欢呼着，为这突如其来的美丽焰火。
　　让梨诧异的脸上，映上了焰火的色彩光芒，她迷茫地看着这一份从小到大收过的最惊人的礼物，已经失去了一切的语言能力。
　　“让梨，生日快乐。”他在她身旁轻柔低语，然后伸手将她的身体转向自己，神态慎重而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我会努力，成为比君子谦更适合你的人！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违背我的承诺！”
　　庄重得宛如誓言的话语，在焰火绽放间向她承诺。
　　让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韩洛，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应该立刻点头笑着答应啊，然而事实就是，她丝毫无法动弹，呆呆的，不是因为巨大的惊喜，而是让人心口发疼的迷茫。
　　“我……”良久，她才开口，只见韩洛一脸紧张，她微微犹豫了一下，才道：“给我时间，可以吗？”
　　韩洛一愣，没想到结果是这样，他继而隐藏着眼中的诧异与失望，微微一笑，道：“好，今晚你好好想一下，明天我再约你。”
　　让梨点了点头，在拒绝了韩洛送她回家的要求后，独自一人走回了花园海岸。
　　拿钥匙开门，正想走进去，却被里面一股力气挡住了！让梨一怔，条件反射马上用手抵住，一边大喊道：“你干什么？！君子谦，让我进去！”
　　“不让！”某人很孩子气地拒绝道。
　　“让我进去！你在玩什么游戏啊？！！”让梨拼命推啊推，实在害怕今晚要去睡天桥底。“我发誓明天好好做早餐给你！”
　　“你先别进来，在外面呆一会儿！”君子谦急促地说道，似乎为什么而感到慌张。
　　让梨灵机一动，一边松了手劲一边说“好”，趁对方松一口气没使上劲的时候，抬腿一踢，华丽丽地将门踢开，还顺带隔山打牛把君子谦也撞了出去。
　　冰山美人狼狈地揉了揉额头，顾不得疼痛，连忙冲过去拿起盖电视的花布盖住了桌子上的东西，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看着让梨，勉强笑道：“回来了？”
　　额头微微发红，脸也有些微微发红。
　　“你在粘玻璃吗？”如果她的隐形眼镜没出问题，她想她看到了君子谦极力要掩饰的东西。
　　原本还硬装的某人肩膀一垂，顿时如同泄气的气球。他低头掀开花布，扔去一旁。然后盘腿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地继续把一片片碎开的玻璃粘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她看着对方认真专注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没看见吗？”懒得回答的某人继续粘，却因为手一抖，刚粘上去的玻璃又掉了下来。
　　“不可能粘上去的，你以为强力胶万能啊！”让梨看着碎成那样的玻璃，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今日她摔的盒子里的东西。
　　这次，君子谦干脆不理她。
　　“都烂成这样了，扔了它就算，干嘛还费尽心思粘好呢？”让梨只是以日常知识来说出这句话，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东西是某人认真努力做出来送给某人的。
　　君子谦抬头瞥了她一眼，让梨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原本打算告诉对方关于韩洛的事，等他为自己出谋划策一下，不过现在看来，恐怕不太适合。
　　让梨有些难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生日，实在过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是周六，没有课，让梨原本是打算睡到自然醒的，可是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打开门环顾一周才发现君子谦出去了，兴许是买早餐吧，反正她也没多想，就跑去接电话了。
　　“喂，请问是君子谦先生吗？”话筒里传来温和的女声。
　　“他出去了。”
　　“那你一定是他女朋友吧。”对方不等让梨否认，又继续说道：“他前阵子的玻璃艺术品设计图忘了拿，你通知他一声吧！对了，你是最近生日吗？”
　　“啊？是的。”让梨回答道。
　　“那玻璃瓶一定是送给你的！他为了你这个女朋友还真是煞费苦心，累得腿软都要坚持吹制玻璃，还那么用心地画设计图！你喜欢那个玻璃瓶吗？”话筒里的女生海熟络地和让梨聊天。
　　“玻璃瓶……”一幕幕画面忽然从脑海飞逝而过——包装盒，摔碎的响声，伤心的眼神，破碎的玻璃，还有那人专心粘玻璃的动作神态……“我……很喜欢……”
　　语毕，只觉得眼眶微湿。
　　挂了电话后，君子谦很快就回来了。他手中果然拿着外卖盒子，放在桌上招呼让梨过去吃。
　　让梨梳洗完毕坐在他对面，一边啃着油条一边看着子谦。
　　子谦终于忍受不住这“炽热”的目光，抬起头来，瞪着让梨骂道：“你别这么猥琐行不行？”
　　“那玻璃瓶……是给我的礼物吗？”她放下油条，认真地发问。
　　对方一愣，继而别过头无所谓地说道：“是又怎样？”
　　“请把它送给我吧。”这也许让梨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索要礼物，说出来还有些汗颜。
　　“都烂了。”他不自然地说道。
　　“没关系，给我吧！”让梨还是坚决地要求。
　　终于，受不了她的死缠烂打，子谦回房把那个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餐桌前。让梨紧张而煞有其事地用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手，然后坐姿端正地慎重打开了盒子，里面，那个虽然被粘好却依旧面目全非的玻璃瓶，凄惨而安静地躺着，那丑陋的程度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只是，让梨知道这背后所付出的一切，尽管她知道君子谦所做的不过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导师，可是，她还是觉得很感动很感动，她几乎可以透过这个脆弱的玻璃瓶看见曾经的美丽。
　　她轻轻抚过玻璃的裂纹，而后微笑着看向子谦，说道：
　　“很漂亮，谢谢你……子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