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冬至》暗夜行路

47、第 47 章

　　按照宋美绢计划，齐东至出院的那天，她带着陈舒齐衡的司机强行把齐东至接回家里。刘涟到的时候，正看见齐东至被扶上车，起初齐东至没有看见她，她往前奔了两步，齐东至扭过头来，刚要说些什么，宋美绢抢先说“刘涟，我接东至回去住了，你该忙什么去忙吧。”然后对她做了一个你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刘涟没法往前走了，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跟宋美绢争执任何事，于是只能对着齐东至说
　　“你好好休养。”
　　齐东至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宋美绢，被催促进了车里。
　　车子开出的时候，从倒后镜，齐东至看见刘涟一直站在那里，他们的车拐出大门的时候，她好像还是没动，齐东至想扭头从后车窗确认一下，宋美绢的手却把他的身体挡住，让他坐正。
　　“医生不是说，避免大动作吗？”
　　齐东至也不跟她争执，坐正了身体。
　　“你们俩也不是真的”他们说话很少避忌陈舒，他是齐衡最信任的人之一，跟在齐衡身边好多年“看她跟真媳妇似的。”宋美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去算了一下，你命里有个劫，就是这段时间，大师说了，跟女性有关，你看看准不准？！”
　　齐东至摇了摇头，无奈说“妈，你要吃斋念佛没问题，怎么还信上这个了。”
　　“可这都应验了啊。”
　　齐东至不想跟她争，却发现，车子是奔着自己原来和妈妈住的地方开的，就问“你和爸怎么了？还是不说话？”上次齐衡让齐东至给齐邙中尽量脱罪后，宋美绢已经气得几天没有跟齐衡说话，尤其后来从医生那里知道齐东至肋骨上还有一处伤，也是来自齐邙中。宋美绢简直要疯。
　　宋美绢觉得自己的退让都没有换来任何的好处，还不断给齐东至带来伤害。
　　谁知，刚到地库入口，就看见齐衡已经等在那里，陈舒赶紧停车，齐衡上了车，直接说道“回去。”
　　陈舒几乎没有征求宋美绢的意见，就掉头开了出来，奔着齐家的大宅而去。
　　“老齐！”宋美绢有些生气。
　　齐东至似乎对这样的父亲一点也不意外，只说了声“爸，你让陈叔跟妈说一声，应该也是一样的。”
　　齐衡知道他们都在怪自己的专横，于是说“没来得及去医院，直接来这里了，要休养，自然要回家。”他转回头看着他们，又对宋美绢说“你不是一直说希望一家三口能好好生活一段时间？”
　　宋美绢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把自己的话还是记在心里，这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基本上是她这些年的念想了，她的情绪也缓和了些，叹气说“谁知道，要这么大代价。”她看了一眼齐东至“我更希望东至健健康康的……\"
　　齐东至知道，他父母间的相处，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了一种模式，俩人感情很深，尤其是妈妈，对爸爸有种近乎崇拜的信任和体谅，愿意为他牺牲很多利益。齐衡其实也知道宋美绢的牺牲，而且他也是对她有感情的，所以也在他能做到的范围给与补偿。所以他们就在这种拉扯的状态，找到了平衡点。

　　晚上换药的时候，宋美绢又被牵动了情绪，尤其又看到了齐东至背后那道长长的疤痕。她瞅着旁边的齐衡说“这是你干的。你和齐邙中真厉害！”
　　齐衡无言以对，他依旧能回想起那晚疯狂的齐东至，那几乎是他最后一次看到齐东至那么剧烈的情绪。也是他最后一次跟齐衡剧烈的争吵。
　　宋美绢幽怨地说“我的退让是有限度的，我底线就是东至！”

　　齐衡决定跟齐东至好好谈谈。两个人坐在花园里，齐衡抽了口烟，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
　　“这棵树，还是你出生那年种的，跟你一样大。你妈说石榴树开花结果都红红火火的，看着心情好。”
　　齐东至看向那棵树，此时正挂着很多石榴。
　　“谁知道，种下没多久，你们20几年没有再住这里。”齐衡在烟雾中看着天“我知道你和你妈都有委屈，但我做了我能做的，我答应过邙中的妈妈，要好好照顾他。处理事情，难免有时候会失衡，但如果总的状态是守衡的，也是我想要的和谐。我看了那个视频后……忽然觉得，也许，这和谐下的暗潮汹涌，我没有早早注意，加以管控，让齐邙中失了衡，走了极端。爸爸…..\"他看着齐东至“对不起你。”
　　齐东至第一次听到齐衡跟他道歉，眼眶不仅有些发红，他说“爸，我哥本可以不这样。”
　　“我知道。他性格极端，争强好胜，又冲动。是我没有管好。”
　　“因为您告诉他，只要你去挣，去闹，就会得到你想要的。”齐东至说。
　　“我告诉他？”
　　“是，您的行为告诉他，鼓励他。他不满意我妈，好，我给你挪走。他不满意您想让我们回来，他上门去闹，好，虽然我惩罚你，但是你的要求我还是满足。他在公司也是如此，那几笔帐，您知道，他终止和东旌的合作，他挪去和刘览合作公司，虽然您可能惩戒过，但您最后还是支持他。所以，他一旦有什么得不到，感到绝望，他就会走极端……您说您没有管好，我同意！”
　　“齐东至！”
　　齐东至知道齐衡会生气“我说出来了，您不高兴了是吧，您只能自我批评，别人是不可以的。”
　　齐衡想到齐东至重伤，控制了下自己情绪“东至……经过这次，爸爸希望你有什么想法，跟我说。”
　　“爸，你们和刘览合作，到底为了什么？”齐东至希望直接从齐衡口中听到真相。“您知道，那一晚，我哥最开始是对着刘览的，他像是被刘览背叛的样子，您知道吗？“
　　其实，这么多年，齐东至已经很少跟齐衡这样直抒胸臆了，对于齐衡一直以来的做法，他已经不去纠结了，他选择绕路。今晚，齐衡愿意直接跟他沟通，打开心结，并说了那句对不起，他才把自己很多的看法直接说了出来。
　　齐衡看了他一眼说“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爸爸处理就好。”
　　“我现在是合众总经理，不是吗？”
　　“这个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没有么？”
　　“没有！”齐衡加重了一下语气“东至，我会放最大的权限给你，在合众总经理的位置上。作为对你的补偿！”
　　“补偿？”齐东至确认。
　　“是。并且，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你适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会是爸爸的接班人。你只管往前走。齐邙中和刘览的私人恩怨，你就不要再去纠结了！如果齐邙中被抓到，我会让他给你道歉！”
　　“我们和刘览的合作，必须要继续下去吗？还有，我哥不止一次说，会对刘涟不利，这是什么意思？”
　　齐衡把烟掐灭，慢慢扭过头“我的话，你没有听懂是吗？我说不用管。”那个专横的齐衡又回来了。
　　齐东至和他对视了一阵，最终说“您说放最大的权限，就是说，我会享有所有总经理权限，包括一些重要审批和决策，是吗？”
　　齐衡说“是的。”
　　齐东至说“好的爸，谢谢您的补偿。我接受了。”

　　月色下，石榴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齐东至默默地看着它。夜里的风吹过来，他怔怔地想着什么。
　　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刘涟的微信，只有一张照片，是他们住的那个地方从客厅窗口拍的挂在天上的圆月。齐东至抬着头，看着同一个满月，回了一个信息“又在喝酒呢？”
　　刘涟很快回了“你明天回来吗？买酒给我。”
　　齐东至回“让病人买酒，合适吗？”
　　“我给你唱歌。”
　　齐东至无语。一会儿，真的有条语音传过来，刘涟在那里唱着，还是那么不着调，齐东至却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