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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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终于喝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美酒，酒坛还残留着丝丝凉意，陆小凤凑近细嗅，好一坛“寒霜炎”，未揭盖便能闻到醇厚的酒香。
陆小凤迫不及待掀开封口的红布，清澈透亮的酒液在坛中轻晃，他倒也不讲究，直接捧坛就喝，入口甘冽，好似含了一块冰在口中，凉的舌尖刺痛，却又有那么一丝隐隐的甘甜回味而生，酒液顺喉而下，却又似一团火入腹，烧的肺腑滚烫。
“好酒。”陆小凤叹道，“西门，可惜啊，你不饮酒，没这口福了。”
“你又怎知我没喝过，”坐在对面的西门吹雪却微微一笑，拿起桌上另一坛酒，倒进碗中，喝了一口，动作利落的陆小凤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你，西门啊西门，我与你相交这么多年，今日却仿佛才认识你，”陆小凤目瞪口呆，“你真的是西门吹雪，不会是猴精扮的吧？”
司空摘星那个猴精，惯爱易容变装来捉弄陆小凤。
西门吹雪给了陆小凤一个冷眼，陆小凤才有了点昔日好友的感觉，“话说，西门你竟然会喝酒？”
“我只是不饮酒，却从没说过我不会喝酒。”一碗酒喝尽，西门吹雪身上的冷意似乎也消减了些。
“是是是，你只是没说过，你到底还有多少没说过啊？”陆小凤哀怨道“所以，破碎虚空？”
“你没听过？”
“听自然是听过，不过那不是江湖传言吗，武道尽头，破碎虚空，谁也没真的见过啊？”陆小凤摊了摊手，无奈道“那么，玉教主他真的”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陆小凤长叹一口气，“这可真是一个会让全天下都为之震动的消息啊”
“放心，此事，绝不会从我口中传出。
“你若不怕死，尽管说去。”西门吹雪冷笑。
陆小凤讪笑，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西门，你与叶孤城？”
“我们是知己。”
“知己，”陆小凤细细品味这两个字，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嚼烂一般，“你们的确是。”
知己啊，世间任何一种情感，似乎都不足以去形容这两个字，无论亲情、爱情、友情，都不足以用这两个字去诠释，这是一个多么复杂的词汇，又是一个多么暧昧的词汇。
“只是知己？”陆小凤似乎醉了，他眯着眼瞧着西门吹雪。
“那你呢，陆小凤”西门吹雪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为什么每年都要去江南呆两个月？”
世有传闻，凤凰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止，陆小凤这只凤凰到是没那么娇气，他不用梧桐树，只需要满布鲜花的小楼，好酒招待，就能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待上很久。
陆小凤被问得哑口无言，只一味饮着酒，也没有回答。
这边陆小凤与西门吹雪喝着酒，那边叶孤城也坐在窗前喝着酒，陪他喝酒的人是花满楼。
“听闻，西门庄主只喝白水，从不饮酒，我曾以为，叶兄也是这般。”
“吹雪不是从不饮酒，万梅山庄的酒具是他所酿，总要喝上那么几口的。他只是觉得酒会让手不稳，手不稳则剑不稳，所以他不喝。”叶孤城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不同，我不喝酒只是不喜欢，你该知道的，在我这位置，总有不得不喝酒的时候。”
叶孤城说着，饮尽杯中的酒，冰凉的酒液顺喉而下，压下喉咙深处的痒意，在肺腑间炸开火花，“所以，在能不喝酒的时候，我从不饮酒。”
据说，不喝酒的人，要么一杯就倒，要么千杯不醉，显然，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是后者，这是何等的趣味？
“那么，此时此地，叶兄又为什么喝酒？”
“一剑穿心，无论是什么人都不该活着。”叶孤城淡淡道。
“按常理来说的确是，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叶兄不就好好的坐在这吗？”
“任何事都有它标注的价码，你想得到什么，就必然会失去什么，不要妄想不付出代价就得到任何东西。”叶孤城又将一杯酒饮入腹中，靠着酒压抑着自胸口而来的滞涩。
“叶兄的意思是，”花满楼迟疑道。
“伤势几经反复，吹雪也应该察觉到了。不过，与其说这是伤，倒不如称它为命。”
“命？”花满楼不解。
“天命叫叶孤城死在紫禁之巅，叶孤城就不该活着。即便活着，也该是伤病缠身，苟延残喘。”说这话的时候，叶孤城的表情很平静，他的声音一直很稳，仿佛在说着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花满楼闻言一惊，没来由的，心底不自觉地燃起一股怒火，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命，谁规定的命，难道，它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
“此界如此，为之奈何。”叶孤城淡淡道。
“当真别无他法？”花满楼急道，又猛然反应过来，西门吹雪的医术即便不是当世第一，也是顶尖之流，以万梅山庄的能力，莫说千百年的药材，即便是稀世珍宝，也非不可得。
但以前几次叶孤城伤势反复的情况来看，若有办法，又何至于此，花满楼有些绝望，他抑制不住悲伤，为一条生命的苦难而悲伤，为自己的朋友的遭受而悲伤。
“有”叶孤城沉声道。
“当真？莫非是……”花满楼闻言一喜，转瞬间又迟疑着，“西门庄主他……””
“连你都察觉了吗。”叶孤城又倒了一杯酒，随后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
“西门庄主乃是坦荡之人。”花满楼也跟着喝了一杯，酒中的凉意刺得他皱眉，随即又被炽烈的后劲儿烧的胸口发闷，“这酒烈得很，叶兄，还是少喝为好。”
“你我早该相识的，”叶孤城叹了口气，最近，他似乎总是叹气，笑的也比以往多了，相较于过往，重新活过来的他仿佛更像一个人了。
“我亦希望能与叶兄早早相识，我也相信，无论何时相识，花满楼都会与叶兄一见如故。”
“七童这般的性子，陆小凤还有的熬。”看着满脸认真的花满楼，叶孤城突然幸灾乐祸道。
花满楼闻言一愣，脸上染了几分绯色，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叶兄怎么突然这么说？”
“相较于吹雪的毫不遮掩，陆小凤的确过于隐晦了。”叶孤城突然起身，将窗户开的更大，他站在窗前，吹着冷风，“也许接下来的话有些冒昧，就当是我这个即将离别的朋友说的一些酒话，我姑且一说，你也姑且一听。”
花满楼对叶孤城接下来的话似乎已经有所预感，他也站起身，拿着斗篷走到叶孤城身旁，为叶孤城系好，才说道，“花满楼洗耳恭听。”
“这么严肃做什么，不过是要赠你一句诗罢了”与花满楼相处时，叶孤城似乎总是很随意，或许，这就是花满楼这个人独有魅力，“虽然，我也很喜欢看陆小凤的笑话，但在这件事上，我唯愿你顺从本心，有花堪折直须折。”
“叶兄，是怕我顾忌太多，日后后悔吗？”花满楼轻声道。
花满楼似乎总能探寻到叶孤城的未尽之意，不去曲解他的话语。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花满楼要比任何人都理解叶孤城这个人，这或许也是他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那叶兄呢，你与西门庄主……”
“七日后，我会在万梅山庄武破虚空，七童若有闲暇，不妨来送我一程。”叶孤城看着窗外的月，敛眉垂目，今日不是十五。
良久，花满楼才听到叶孤城的声音，那句话轻的仿佛一团雾，风一吹就散了。
“把一切交给时间吧，若是有缘……”
叶孤城离开了，他在万梅山庄的梅林中离去，唯有西门吹雪、花满楼、陆小凤、玉罗刹寥寥几人见证了这一切。他的离开，就如他的新生，仿若一场幻梦，悄无声息，梦醒徒留满地落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