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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心理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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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奈指尖微颤着试图后撤,大谷指节遒劲的右手仍如铁箍般紧扣她虎口。皮革表带在肌肤上压出的红痕随少女挣扎愈发鲜明,在察觉她眉心轻蹙的瞬间卸去力道。
“失礼了。”他垂眸低笑,拇指摩挲过那道新鲜的红印,如同对待脱臼后重新接合的骨骼般缓慢推揉,“太久没侍奉大小姐,有些失了分寸。”
“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服务吧...”理奈尾音浸着甜糯的控诉,任由对方指腹在掌纹间游走,腕骨却不再试图挣脱,“明明从来都只会欺负人...”
桧山骨节分明的手掌叩击玻璃桌面,清脆声响惊碎空气里浮动的暗流。
“假期有什么安排?”他温润声线裹着酒香漫过来,目光却始终凝视少女发梢晃动的珍珠光泽,“我记得你哥哥提过你打算报考东大心理学?”
“过几天要和网球部一起去集训。”理奈偏头时耳坠晃出一弧光晕,颈侧碎发扫过锁骨下淡青的血管,“贵臣哥怎么突然问这个?”
戒指与杯壁相撞发出清鸣,桧山擦拭指尖的水雾:“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之前你哥哥提起过你的意向学校,本来想介绍两个教授给你补习,他们都是这个领域的专家。”
再看向她时,眼底已敛去所有情绪:“不过看来时间不巧。”
啊…可是她的意向已经和之前有亿点区别了。
少女贝齿无意识碾过下唇,指甲在手心压出月牙状褶皱。
桧山挑眉:“一点时间都没有吗?”
“嗯…这次和景吾直接从迹部家出发去轻井泽,集训结束就差不多要开学了…”
大谷忽然嗤笑出声,指节重重碾过她掌心生命线:“小骗子,去年这时候你可是发着高烧都要去听东大教授的讲座。”
他倾身逼近时,古龙水混着酒精的侵略性气息笼罩下来:“什么时候开始网球比你的未来更重要了?”
珍珠灰云层漫过商场穹顶的刹那,理奈垂眸凝视玻璃表面晃动的光斑。鎏金吸管在玻璃杯沿轻叩三下,像某种未说出口的暗号。
“其实…我正在重新考虑以后的方向,所以还无法确定。”她没有抬眼,睫毛在脸颊投下蝴蝶振翅般的阴影,“连卫星都需要定期修正轨道,不是吗?”
桧山执银匙的手在空中凝滞半秒。九条壮马从未提及的变数令他眼底掠过鹰隼般的锐光,旋即被温茶般的笑意掩盖:“无妨,我和濑尾教授有些交情,等你决定好之前可以去他们研究室看看。”
“是提出镜像神经元新模型的濑尾鸣海教授?”理奈指尖倏地攥紧蕾丝桌布,香槟色绸缎在她掌心跳起细浪,“去年他在《Nature》发表的共情机制论文简直...简直是教科书级!”
桧山喉间溢出低笑,冰球在威士忌杯里撞出清脆回响:“前年在筑波大学看他解剖说谎者微表情时,倒想起某个宣称'绝对没偷吃马卡龙'的小猫。”
理奈耳尖瞬间漫上珊瑚色,却又忍不住凑近追问:“那间传说中的行为分析室真有三百六十度监控阵列?他们真的能通过步态识别谎言?”
“到时候你亲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桧山将茶点推至少女触手可及处,松针状曲奇在碟沿摆成邀请的弧度,“等你有时间的时候联系,我带你过去。”
“呜哇,谢谢贵臣哥!”理奈揪住他袖口,皱起的面料在莹白指尖堆起云雾,水晶吊灯骤亮的瞬间,她眼底跳动的光芒比任何钻石都耀眼。
鎏金吊灯在手机屏上折射出蜂巢光斑,电子萤火虫般的讯息提示在羊皮桌布频繁明灭。桧山象牙袖扣擦过屏幕边缘,像合拢黑胶唱片般优雅地将设备翻转扣下。
理奈推开缀着焦糖脆片的草莓芭菲,坍缩的冰淇淋球如同月球表面。白瓷勺敲击杯壁发出更漏似的清响:“再不回消息,贵臣哥的秘书要急疯了吧?”
两双骨节分明的手同时定格在亚麻餐巾褶皱里,桧山喉间逸出威士忌冰球撞击杯壁的轻响:“这个时间点中央大道容易堵车,我们先送你回去。”
大谷笑道:“拍卖会顶端的水晶灯,总不及护送公主回城的马车灯璀璨。”
“可是骑士绕道护送的话——”理奈指尖在搭扣游移,珐琅镶片映出她睫毛投下的蝶影,“会错过与恶龙谈判的最佳月相呢。”
理奈眨眼:“桧山哥和羽鸟哥先去忙吧,我也差不多回公寓了。”
大谷颈侧青筋在领带下搏动,喉结滚动如困兽:“那我...”
未尽的话语被少女骤然抬起的眼刀斩断:“羽鸟哥也是,电话被你按掉了好多次吧。”
理奈起身时长裙摆扫落玫瑰花瓣,侍应生捧来的山茶花手包恰好接住飘落的殷红:“真的不用麻烦啦,下次再约大家吃饭。”
桧山凝视着少女消失在旋转门的剪影,把玩着残留草莓汁的威尼斯玻璃杯,却突然将整杯山崎18年威士忌倾注其中,琥珀色酒液裹挟着果肉残渣,在杯底漩涡里酿出暧昧的粉橙色。
冰球裂开的细响中,大谷扯下袖扣掷向一边:“濑尾教授实验室的赞助方名单,真是‘有些交情’呢。”
水晶杯壁蜿蜒的粉橙色酒痕宛如DNA螺旋,桧山腕间百达翡丽折射出锋芒。
“认知重构比记忆清除更有趣不是吗?”他倾斜杯口让液体漫过唇纹,“当海马体学会篡改记忆坐标,笼中鸟会突然发现笼门从未上锁。”
大谷的雪茄灰烬簌簌落在桌面上大谷指间的雪茄灰烬簌簌坠落,在红丝绒桌布烫出星形焦痕:“你要用神经突触当手术刀,剜掉九条家刻在她脊髓里的新娘教程?”
“不过是在她认知迷宫的每个岔路口,都点亮应急灯。”桧山屈指弹响杯身,水晶震荡出教堂钟鸣般的余韵,“当所有路径都铺着玫瑰,荆棘本身就成了新的囚笼。同理,当所有通道都被照亮,黑暗本身就是选择。”
大谷扯松领带露出锁骨,暗红色酒柜投射的菱形光斑在眉骨跳动:“你确定照亮的是通道而不是把迷途羔羊引向更凶险的斗兽场?”
“那就让所有骑士的铠甲都沾满泥泞。”桧山忽然将空杯倒扣在理奈遗留的唇印上,暗红酒渍在桧山袖口蔓延伸展的血脉图谱。
“当所有觊觎者都握着等量的砝码,天秤反而能回归静止。”他屈指弹响杯壁,余震在空气里漾开危险的涟漪,“毕竟真正的平衡,从来不是选择其一,而是全部悬置。”
“桧山财阀的掌权人什么时候开始玩公平竞争了?去年对上横滨港的狠劲呢?”大谷撑着桌面啧啧称奇,“真该让那些捧着郁金香求见的地下钱庄老板看看,桧山家的贵公子是怎么把肮脏的日元洗成学术赞助的圣水。”
桧山没有理会大谷的讽刺,只是想到少女刚刚说出想改变意向的样子有些犹疑。
不过这个事,他揉了揉额角,看来得找时间和九条壮马聊聊了,只是年龄大了几岁,比起继承人,他这个当家人更合适理奈不是吗?
灯光漫过玄关,理奈褪去小羊皮浅跟鞋时,水晶门铃仍在虚空里震颤。真丝睡袍扫过满地星屑般的衣物,那些散落的薄纱衬衫如同褪色花瓣,被她逐片收进樟木衣柜的茧房。
防尘罩雪浪在指尖翻涌,她停驻在洛可可镜前扫视了一圈房间,认命地给管家发送整理简讯。
羊绒地毯吞噬了所有足音,当她仰倒在云朵沙发时,手机荧光正将赤司征十郎的名字洇染成朝颜花汁的蓝。
聊天界面定格在昨夜23:17分——他发来的朝颜花照片明显是在送出前拍下的,还裹着露水折射的晨光,而她的回复框里躺着落在车厢里的花瓣。
这是这么些年来第一个没有赤司宅邸蝉鸣声的夏天。
机械夜莺的啼鸣刺破寂静。理奈被震动的手机烫到指尖,来电显示映出她瞳孔里摇晃的枫叶影。指尖划过接听键的刹那,听筒传来雪落竹梢般的呼吸。
“阿征...”她把自己蜷进沙发褶皱,项链陷进锁骨凹处,像串被露水压弯的铃兰。
东京与京都之间的电磁波里漂浮着冰裂纹瓷器般的呼吸,在第八次心跳共振时,终于传来雪落枯山水般的:“嗯。”
理奈指尖深深陷进沙发扶手布料的花纹,光晕在她睫毛上碎成星屑:“阿征是打算用空白音轨谋杀我的脑细胞吗?”
羊皮纸摩擦声从听筒渗出,赤司的轻笑带着松针落雪般的清冽:“只是想确认,某位大小姐的虹膜成像系统里——还有没有我的数据。”
“数据库永远保留着最高权限。”理奈蜷缩的脚趾勾住滑落的提花靠垫,,尾音带着被揉皱的丝绸质感,“怎么突然把花送过来啦?”
“怕某人太久没见就忘了它。”突然响起的和服窸窣声暴露了移动轨迹,“毕竟要防备某个花匠突然迷上异国玫瑰。”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她刚想反驳赤司,又突然有些心虚:“不是故意不和你见面的...现在也不太合适去你家...”
赤司的叹息裹着松烟墨香:“理奈,赤司家不会在意,你是知道的。”
理奈咬住唇,舌尖泛起酸橙汁液的涩意,未出口的辩解在齿列间结晶成盐。
他说话时,远处似乎传来蝉鸣,又很快消失不见:“你房间的防尘罩久到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