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咸阳》猪猪屁

14、娶亲

　　转眼赵政到了成年的年纪，为了维系各国之间的关系，婚事就开始提上日程。赵姬将吕不韦召入甘泉宫，与其商议：“虽然国事繁忙，可是本太后的心事你可明白？”

　　吕不韦淡淡地一笑：“太后有何烦心事，老臣能否分担一二？”

　　赵姬嗔怪吕不韦：“转眼就快到了政儿成年的日子，亲事也差不多要打算起来。政儿与你亲近，是不是要多关注一下这方面？”

　　“过了年，大王就成人了，也确实到了娶亲的年纪”，吕不韦眉头微锁，很快又松开，“据老臣所知，大王心思并不在此事上面。”

　　赵姬的脸上有一丝吃惊，很快又转为愧疚，最后露出淡淡的为难之色。思虑过后，赵姬向吕不韦问清楚了沈冬儿的事情。

　　吕不韦表示，赵政的婚事是国之大事、重事。与列国联姻是必然，也是惯例。当然如果能选一个赵政中意的，那便两全其美了！

　　在王后一事上，华阳太后决定替赵政安排一个楚国王女，以保证楚系势力的地位稳固。

　　华阳太后又告诉他：“秦楚自穆公、成王之时就结为姻亲，定约立盟，已十八代，可以说是袍泽之亲！大王，你可明白祖母的意思？”

　　赵政一心专注于东出，想要及早接管政权，所以无心于成婚。华阳太后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他实在不想娶亲！

　　自赵政生辰之后，已经数月不曾见过沈冬儿了。因娶亲之事心里苦闷，所以就把沈冬儿从相府里拉了出来。

　　垂帘淄车一路向南，赵政和冬儿同乘一车，气氛有些怪异。淄车行驶了一刻钟，抵达上林苑。进入上林苑，周围是一片广阔的草场，赵政平日就在此练习骑马。

　　正值初秋，微风中透着一丝凉爽，绿意绵延数十里。沈冬儿真的太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致了，不免心情愉悦起来了。

　　赵政唤侍从牵了两匹马，自己翻身上去，居高临下对沈冬儿说：“上马，随寡人走走！”

　　沈冬儿也想帅气地骑上马，可是战国时期的马是没有马蹬的。之前都是借助外力，这次她可上不了马。犹豫了一会儿，沈冬儿还是对赵政说出了实话。

　　赵政唤来左右将马带走，然后翻身下来，倏然将冬儿抱上马，随后自己也翻身上来。沈冬儿侧身坐于前头，赵政正坐于后，双手将其围于胸膛之间，俩人坐姿略显暧昧。

　　沈冬儿觉得有些不妥，“这似乎不妥……”

　　“寡人心里烦闷得很，冬儿姐陪政儿走几圈吧！”赵政的气息在冬儿的头上飘过。

　　马开始慢悠悠地走着，赵政目视前方，略有所思。沈冬儿不敢乱动，心跳加速，身体紧绷，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大王，可是有心事？”冬儿打破沉默。

　　“太后与仲父要寡人成婚！现在，六国的公主都动身来咸阳了。”

　　“成婚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为何要烦恼？”沈冬儿不解。

　　“寡人只想尽快亲政，不想成婚！”

　　“自古以来便是成家立业，早些成婚也是好的！成了婚，多几个女人照顾关心，难道不好吗？”

　　“政儿有母亲和冬儿姐就够了，不需要其他女人！”赵政微怒。

　　沈冬儿却笑了：“大王又在说小孩子气的话了！作为一国之君，大王的亲事至关重要。不仅关乎子嗣绵延问题，还牵涉到各国的局势！”

　　“就是因为如此，寡人才不想成婚！”，赵政语气似乎急了起来，“列国联姻本是常事，不过是为了维系诸侯之间的利益关系。寡人尚未亲政，成了亲也没什么用！”

　　“虽说如此，可大王迟早都要成亲的不是！列国势力盘根错节，王室更是如此！大王与其烦恼，不如将娶亲之事化作助力！”

　　赵政又何尝不明白联姻所带来的好处，只是他尚未亲政，手中无权，不得施展。没想到，连人生大事都要被人操控在手里，而且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他觉得憋屈，也很无奈！

　　马绕行一圈，然后停在原地不动，赵政此时开口：“寡人带你回相府吧！”

　　不等沈冬儿反应，赵政就驾马带她出了上林苑。沈冬儿与赵政共乘一马，引来街上诸多百姓瞩目。在现代男女共乘司空见惯，只是放在古代就不免引人注意了！

　　马缓缓而行，沈冬儿急忙用袖子将脸挡住，身体也忍不住往赵政怀里靠。她倒不是害羞，只是担心赵政的举动会引来朝中的关注。

　　可是她的这一番无意之举，却让赵政误解了。他以为沈冬儿已经默许了二人之间这种逾越礼制的亲密举动，否则不会投入自己的怀抱中来。就在这么一刻间，赵政的心境发生了一丝改变！

　　半月后，各国公主或者宗室之女进入咸阳。

　　淄车驶至吕不韦府邸，沈冬儿被赵政带入章台。寝宫门口站着守卫士卒 ，殿内也有服侍的太监，赵政和冬儿一前一后进入，分别入席。

　　此殿墙壁刷以白色的粉末，八根大柱作为支撑，柱上绘有图纹，大殿左右置青铜制成的长明灯架，地面由平整光滑的朱红色地砖铺就。

　　沈冬儿忍不住环视了一周，最后视线落在眼前赵政身上：“大王是为了迎娶六国公主之事而来吧！”

　　“冬儿姐果真聪慧！寡人确实为难。”

　　冬儿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我想，大王为难的原因有二。其一，大王不想娶亲；其二，不知该立谁为后，可对？”

　　赵政叹气：“太后和仲父主张立田氏，祖母太后、昌平君等人主张娶芈氏，双方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寡人根本不想成婚，可是太后和仲父执意如此！”

　　“此事倒也不难办！大王既不能违拗华阳太后，也不好拒绝太后和文信侯，不如暂不立后。至于娶亲嘛，索性全都要了，省得将来麻烦！”

　　赵政却更烦了：“政儿不想娶亲，冬儿姐你倒让政儿都娶，当真是为了政儿着想！”

　　“两方都不好驳了面子，这便是最好的办法了！不过迎娶几名女子，又没人强求你和她们白头到老！”

　　赵政觉得颇有道理，当下也不忧虑焦急了。

　　秦王政初立，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势力很大，之后吕不韦和赵姬主持国政，楚系势力被削弱、打压。在大婚之事上，赵姬和吕不韦拥立齐女，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势力拥立楚女，两方势力不停碰撞、摩擦！

　　华阳太后召见了其弟阳泉君以及昌平君熊启、昌文君芈颠，商讨赵政迎娶之事。出于维系楚系势力的需要，华阳太后主张将弟弟阳泉君芈宸的孙女芈氏嫁于秦王政。

　　昌平君熊启、昌文君芈颠是华阳太后的侄子，自然赞同这个主张。虽说他们二人生长于秦国，可身上始终流淌的是芈姓、熊氏之血。维系在咸阳任职的楚国势力，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

　　于是华阳太后召见了芈妍，并在昌平君和其祖父阳泉君的安排下与赵政见面。

　　阳泉君芈宸带着孙女芈妍，等候在草场右面的偏殿。楚女芈妍巧施脂粉、华服豪饰，坐于亭中，纤纤细指弹奏起《卫风·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注）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赵政驻足倾听，很快一曲终了。“此曲名《淇奥》，美武公之德也！”，赵政走进亭中，“武公能听谏言，以礼约束自我，得以相周！”

　　芈妍连忙起身行礼，“大王博学，芈妍喜它之音律昂扬，却不知其中的深层含义！孤陋寡闻，让大王见笑了！”

　　赵政扯了扯嘴角：“世上女子通晓四书五经的极少，又何敢强求学识见闻呢？”

　　“未见大王之前，芈妍只当您不喜涉猎此等儿女情态之物！”

　　“冬儿姐以前教过寡人《诗》，所以懂得。”

　　赵政突然想起了沈冬儿讲述《诗经》的情景，他不由地轻轻笑了起来！临走之前，赵政赏赐了芈妍一本《诗经》。

　　芈妍虽得了赏赐，心里却七上八下。华阳太后和阳泉君认为，赵政赠《诗经》是一个好的预兆，也许是认定了芈妍。

　　赵政同时迎娶了各国公主或宗室女，并尊楚女芈氏、齐女田氏为夫人。赵政又以惠文王和昭襄王为由，暂且不立王后。

　　华阳太后和赵姬想来赵政年纪尚轻，因此立后之事暂且搁置。只要成为了秦国夫人，成为王后也只是时间问题。鉴于各国形势，芈氏成为王后的可能性很大，因此华阳太后也不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