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咸阳》猪猪屁

24、大乱

　　秦王政在加冠之礼结束后，赐百官大宴五日，太后亦与秦王饮于大郑宫！

　　长信侯嫪毐与左右贵臣饮酒赌博，至第四日，与中大夫颜泄连博失利，欲求翻盘，颜泄大醉，不从。

　　嫪毐顿生愤怒，想他堂堂长信侯，还是秦王的假父，一介低微的中大夫竟敢反抗自己。

　　嫪毐上前一把抓住了颜泄，掌掴其脸。颜泄喝得酩酊大醉，哪里还知道眼前的是嫪毐，也不遑多让，一下就摘除了对方的冠缨。

　　嫪毐大怒，瞋目呵斥：“我是当今秦王的假父！你是何人，竟敢反抗我！”

　　颜泄一听，顿时醉意消去了几分，摇摇晃晃地逃走，正巧碰上从太后宫里宴饮而出的秦王政。颜泄当即跪地，请求一死。赵政见此情形，心下觉得大有可疑，也不说话，只让寺人搀扶颜泄到蕲年宫。

　　至蕲年宫，赵政屏退左右，只留沈冬儿在侧，问：“何故求死？说出实情，寡人恕你无罪！”

　　颜泄惊惧，酒意已醒太半，颤颤巍巍地将嫪毐宴上的话全说了，又将嫪毐与太后生下二子以及图谋篡国之事和盘托出。

　　内史肆、佐戈竭二人素来多受太后与嫪毐金钱，因此成为嫪毐的死党。二人知秦王政已知晓嫪毐与太后之事，遂急报于嫪毐。嫪毐大惊，急忙往大郑宫通知太后。

　　赵姬慌乱无措，不知该如何行事！嫪毐与之计谋：“华阳太后等人散布流言，形势对我们极度不利！大王必定有所行动，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乘桓齮之兵尚未到来，举宫中骑卫士卒及宾客舍人，齐攻蕲年宫。”

　　赵姬心下为难，嫪毐又多番催促，极力劝说。迫于楚系势力的步步紧逼，最终狠下心同意了嫪毐的谋划。可是赵姬担忧 ，“宫中骑卫怎能听你的命令呢？”

　　“借太后印玺一用，只说：‘蕲年宫有贼，王有令，召宫骑卫卒前往护驾！’如此，必定能成！”

　　一边是与自己历经生死的儿子，一边是情人和两个幼子，赵姬左右为难。她不忍心伤害赵政，可是又怕嫪毐和两个小儿子会受伤害。

　　赵姬内心不断纠结，最终还是选择动手。于是赵姬将太后印玺交予嫪毐，嫪毐又伪造了秦王御书，并加盖太后印玺。

　　赵政大怒，无法忍受此等屈辱。母亲不仅与嫪毐有了私生子，竟然还要杀死自己。赵政痛心不已，又怕消息被嫪毐所知，于是一把杀了颜泄以绝后患！沾血的太阿宝剑被扔在地上，赵政转过身子，再也撑不住地瘫坐在了地上。

　　沈冬儿很少看见这般模样的赵政，便从后面轻轻拥住，柔声安慰：“这里没有别人，大王心里难过的话就发泄出来吧。”

　　赵政任由沈冬儿拥着，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冬儿方开口：“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嫪毐马上就要行动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赵政平复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宗室及大臣都在雍城，咸阳守备空虚，嫪毐势必先占领国都。”

　　赵政早就料到嫪毐会有行动，所以特意让桓齮领兵三万驻守在岐山，同时让吕不韦留守咸阳，以防不测。可是赵政刚刚加冠，还来不及从太后手上接回秦王印玺，是以无兵可调！

　　虽然沈冬儿知道赵政会平安无事，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沉思良久，说道：“骊山大营和蓝田大营不是驻扎了几十万的兵力吗？”

　　蓝田大营的驻军是为了防备关东六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调动。骊山大营由王贲和李信驻守，可是没有兵符无法调动！

　　赵政思前想后，唯一能够帮上忙的只有华阳太后了。

　　他记得昌平君、昌文君手上倒有一支可调动的军队，加上吕不韦府上的亲兵，应该可以对付嫪毐了。赵政倒颇为冷静：“为今之计，寡人只能请祖母太后相助了！”

　　“华阳太后虽是大王的祖母，更是芈姓一族的中枢人物。大王须得晓之以利、动之以情，才能说动其出兵。”

　　赵政密诏子婴前往岐山通知桓齮，又欲遣人前往咸阳求得华阳太后相助。沈冬儿便自告奋勇：“事情紧急，不是大王亲信恐不能成事，还是让冬儿跑一趟吧！”

　　赵政思虑再三，便遣沈冬儿前往骊山大营通知李信和王贲，同时请求华阳太后的援救。

　　太子丹得知长信侯嫪毐将发兵围杀秦王，于是决定助其一臂之力。太子丹见到嫪毐，“秦王背信弃义，实乃不仁之君！长信侯欲发兵匡扶正道，姬丹可助一臂之力！”

　　“哦，太子如何助我？”嫪毐没想到这个太子丹会背后插刀，也是颇为好奇。

　　“长信侯有太后印玺和王玺，虽尽调咸阳周边士卒，但尚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秦王手中可调之兵不多，但驻扎岐山的秦军有三万。依姬丹来看，长信侯何不借助三晋兵力，以此确保万无一失！”

　　“太子想如何做？”

　　“姬丹书信一封给父王，派人出使三晋，鼓动三晋陈兵于秦与韩、赵、魏边境，以断秦王突围之后路！”

　　嫪毐觉得联合三晋之兵还不保险，还打算撺掇戎狄，齐向秦王发难！于是长信侯矫太后印与秦王印玺，尽发咸阳周边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又以秦王印玺控制了骊山大营和蓝田大营。

　　蒙武驻守蓝田大营，被中大夫令齐以太后令所挟持；王贲和李信驻守骊山大营，不知其中原由，亦不敢私自领兵离营。

　　沈冬儿易服，扮作长信侯门客，得以进入骊山大营。沈冬儿见到王贲，将嫪毐矫王玺，图谋作乱的事情如实相告。由于事情紧急，秦王政可调兵力不多，请王贲赶紧前往雍城营救。

　　“长信侯要作乱？”王贲大惊。

　　李信亦震惊：“大王突然下了这么一道诏令，末将和王贲将军本就有所疑惑，原来这都是长信侯的计谋啊！”

　　“嫪毐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兵！”

　　二人有些为难，“没有兵符，私自出兵可是死罪！”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正所谓事轻从缓，事急从权！大王的安危关系整个秦国，不能再犹豫了！”沈冬儿语气急了起来。

　　王贲思虑一番，决定不顾命令，出兵援救雍城，“王贲只知道忠于大王，忠于秦国！大王有难，我们岂能只顾个人生死！”

　　“好！李信愿随将军杀出军营，救援雍城！”

　　王贲、李信欲召集士兵往救雍城，奈何没有军符调不动军队，只有王贲百名亲信愿意跟随。王贲遂带领百人队伍出了骊山大营，快马急驰雍城。

　　沈冬儿又急忙赶到咸阳，先嫪毐叛军一步见到了华阳太后。

　　华阳太后神情平静， “大王是本宫的孙儿，又与芈姓一族为姻亲，出兵相助实是应当！本宫助大王平定乱军，相信大王不会亏待楚人。”

　　“嫪毐一旦得逞，太后还能安稳地居于甘泉宫吗？届时莫说太后地位不保，恐怕芈姓一族也难以立足于秦廷！”

　　华阳太后没有说话，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而是想借此机会为芈姓一族谋求利益。

　　“太后帮大王和秦国，也是在帮芈姓一族。大王保证，必定不敢忘记太后和芈姓一族的恩情！”

　　沈冬儿索性将话都说白了，华阳太后得到了想要的利益，自然就答应出兵相助。

　　嫪毐果然在咸阳起兵，很快便控制了大半个咸阳。华阳太后命令御史昌平君熊启、昌文君芈颠出兵攻嫪毐。同时，派人点燃狼烟。

　　骊山燃起了狼烟，周边的烽火台也顺势点燃了狼烟。文信侯吕不韦亦率领几千士卒，杀出相府，与昌平君、昌文君会合，共同迎击嫪毐叛军。

　　两军交锋，嫪毐与内史肆、左戈竭、中大夫令齐等人奋力厮杀，混战良久，渐渐力不能支。内史肆便对嫪毐说：“秦军越来越多，我方死伤惨重，还是先脱身为上！”

　　嫪毐喘着粗气，只见黑压压的倒了一片：“想不到秦军来得如此快速，实在可恨！且先杀出一条路来，先行撤退再作计议！”

　　嫪毐方死伤惨重，渐渐被昌平君之军包围，于是内史肆、嫪毐、左戈竭等人杀出一条血路，夺雍门而出。

　　在雍城的赵政遥见骊山狼烟升起，便知嫪毐发动了叛乱。于是调集三千随行士兵埋伏于蕲年宫，静待叛军。果然不多时，戎翟君公、嫪毐舍人三千按照约定的时机来攻打蕲年宫。

　　叛军长驱直入，秦王赵政登台，大声喝问：“何以犯驾？”

　　为首的舍人答：“长信侯传言行宫有贼，特来救驾。”

　　秦王呵斥：“长信侯便是贼，宫中还有何贼？”

　　众人听闻，一半散去；一半胆大的，便反戈相斗，场面极度混乱！王贲和李信所领的百人队伍经过一日的疾驰，很快就抵达雍城。

　　王贲率领士兵长驱直入蕲年宫，与护驾的秦兵两面夹击。嬴姓宗室亦奋力杀敌，很快叛军溃散而逃。

　　嫪毐率领中大夫令齐等人一路往西逃，行至郿县附近，遇见了单马独行的沈冬儿。嫪毐认出了她，一箭射中了马。沈冬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被嫪毐叛军擒获。

　　嫪毐先是出言侮辱：“当初就应该杀了你！这么一个小美人，赵政那小子竟然也耐得住！”

　　沈冬儿当即发怒：“嫪毐，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嫪毐被话一激，怒火中烧：“你少来教训我！我嫪毐一介粗人，不如你们老谋深算。怪就怪我行事不周，棋差一招。如今满盘皆输，恍恍如丧家之犬，时也命也！”

　　“你既有此觉悟，那就赶紧束手就擒！”冬儿厉声道。

　　嫪毐忽然脸色狰狞起来：“我嫪毐之痛，也必得让赵政那小子感受感受！”

　　于是下令将沈冬儿绑在马后拖行。马匹跑起来的速度相当快，沈冬儿怎么可能赶得上，只能被马拖行着。

　　嫪毐继续往西逃窜，沈冬儿被拖行了几里，手、脚、后背磨破了皮，深可及肉，鲜血淋淋。又渴又热，加之身上的创伤引起的失血，沈冬儿直接昏死过去。

　　嫪毐等人一看，气息微弱，觉得带着也是累赘，索性将人抛在了路边。然后，继续往西边逃。

　　王贲、李信追至岐山附近，却不见嫪毐踪迹。正欲继续向西，却发现了满身鲜血躺在路边的沈冬儿，于是将人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