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咸阳》猪猪屁

29、友情

　　秦赵结盟事毕，赵政亲自前往雍城迎回太后。千人队伍陆陆续续从咸阳城出发，一路往萯阳宫而去。

　　秦王车驾将至萯阳宫，先遣蒙恬去通传。赵姬居雍城已有数月，心里抑郁，所以精神萎靡不振。

　　赵政再次迈入雍城，即将见到这个令自己又思又恨的母亲，他的心里泛起了波澜。他又何尝不明白，与母亲赵姬再也不复往日的情分了，心里到底是生出了一丝隔阂。

　　迎赵姬回咸阳，虽是稳定天下之法，不使秦国的帝王霸业受阻，但他心里仍然牵挂着这个母亲。赵政缓慢地步入萯阳宫，向太后赵姬行跪拜之礼：“太后消瘦了，寡人特意来迎太后回咸阳！”

　　赵姬只拿眼瞪着赵政，不发一言。赵政起身继续说道：“太后乃我大秦国母，不可久居于偏宫，请随寡人回咸阳！”

　　赵姬自居雍城，每日神思恍惚。时而想起邯郸的苦日子，便心痛难忍！想到赵政与自己相依为命，历经生死，悔恨所作所为！

　　赵姬痛失二子，现在连最亲的儿子也失去了，因此日日以泪洗面。她并不知道赵政的真正想法，只是认为母子之情已断。赵政出现在雍城，又要迎她回咸阳，赵姬的心里才稍稍有了暖意，遂由着赵政搀扶，离开了萯阳宫。

　　赵政欲使赵姬登车：“请太后登前驾，寡人在后而行！”

　　赵姬内心百感交集，泪不觉垂落下来。遂登上前车，赵政居后车，千军万骑朝咸阳而来。一路上，不少百姓前来围观，百姓皆称赞秦王大孝。

　　赵政将母亲迎回咸阳，还是让她继续居住在甘泉宫。当夜，赵政在甘泉宫设宴。太后、秦王面南而坐，廷尉李斯、昌平君熊启、昌文君芈颠、王翦、蒙武、王贲、王绾等一众大臣分列两侧，齐客茅焦坐于左末座。

　　彼时赵政举杯，恭迎太后返都：“寡人不孝，使太后幽居于萯阳宫。太后不以寡人之不孝，自当以天下养之！”

　　群臣呼：“大王英明！”

　　赵政举杯，百官也跟随其后举杯共饮。太后赵姬亦举杯，与百官宴饮！酒宴进行到高潮时，赵政侧头对太后赵姬道：“此次寡人与太后能摒弃前嫌、重归于好，皆是茅焦之功！”

　　于是，赵政拜茅焦为上卿。

　　太后赵姬被迎回咸阳，复居甘泉宫之后，赵政便遣李斯视察郑国修治河渠工程的进度。

　　郑国渠首位于“瓠口”(今王桥镇上然村西北)，途径三原县等多地注入东面的洛水，全程300多公里。

　　郑国此刻正在监督河渠末段的修治工作，是以不在官署中，李斯只得遣官署守卫前方引路。

　　李斯带领百人士卒，一路东行至施工现场。只见河渠两岸群山环绕，岩壁高耸，黑白岩石层层叠立，时而突兀而出，时而又深嵌其中。悬崖峭壁之间，多有野草生长，而被开凿过的岩壁是一片平滑。

　　郑国正带领士兵在开凿岩壁、疏通渠道，李斯遂遣小兵前去传话。郑国带领士兵正干得热火朝天，满身尘土和大汗尚不及擦拭，就急忙来见李斯。

　　李斯连忙上前行礼：“老兄凡事躬亲，想必甚为辛劳！斯略备薄酒，请与共饮！”

　　于是便在地势平坦之处设席，与郑国相谈：“老兄入秦修渠已历十载，此中苦楚辛酸外人不知，李斯却是知晓的！大王举国之力助老兄修渠，想必大有所成吧！”

　　郑国举起宽大的衣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又轻轻掸了一下身上的尘土，“耗时十载，靡费数十万金、民力、兵力，终要大功告成！”，郑国侧身，同时指向远方，“廷尉且看，只要将这最后几里地挖通，便能使泾水注入洛水，届时河渠可成！”

　　李斯望着眼前这个庞大的工程，连连发出感叹：“老兄真乃大才！李斯敬佩！”

　　郑国看着自己即将创作成的作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半月后，郑国渠全部竣工，李斯遂赶回咸阳报于秦王赵政。

　　李斯立于阶下，使赵高前去通传：“大王，廷尉有要事求见！”

　　秦王正批阅书简，遂召其入内问之：“可是修渠遇到难事？”

　　“恭贺大王，河渠成矣！”

　　秦王闻言大喜，直接从座位上站起，快步急趋至殿下，“果真？”

　　李斯亦答： “昨日，郑国前来告知河渠大成，遂与臣一同前去视察。郑国真乃治渠大才，渠成便是我大秦之福呀！”

　　秦王喜不自胜：“果然天佑我大秦！”

　　“大王，河渠尚未放水试验，必得择一吉日试之！”李斯道。

　　每每碰上天灾，或者收成不好的年份，关中粮食问题就是赵政的心头大患。

　　三年，粮食欠收，咸阳城粮仓储备锐减；五年，蝗虫遮天蔽日，饿死许多百姓，然后瘟疫蔓延。还是吕不韦想了用爵位换粮食的奇谋妙计，秦国才能躲过一场灾难。

　　那时郑国渠才修了三年，一旦秦国国力不支，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幸运的是，上天还是眷顾秦国的。

　　整整十年，终于修好了这条河渠。一旦河渠通水成功，届时秦国再也不惧灾荒。秦国势必更加强大，一统天下的目标就更加近了。

　　想到这里，赵政内心澎湃不已，巴不得立刻飞到郑国驻跸之地，亲眼见证河渠的大成。于是让太卜令占定吉日，于当月二十八日行放水试验。

　　十日后，秦王令蒙恬御车，李斯领军两千随驾往重泉而来。郑国又命人临渠搭建了一所高二十尺的祷祝台，以供放水试验之用。

　　水工郑国于七日前便收到秦王御令，是以放水试渠、祷告之祀等一概事宜皆已准备妥当，只待秦王御驾亲临。

　　当日午时，秦王御驾抵达，于是登上高台，焚香祝祷：

　　赵政诚心祷告，惟愿上天佑我大秦！秦国虽有巴蜀之天府，然关中土地贫瘠，遍及泽卤之地，百姓深以岁苦！

　　寡人不惧与天相抗，举国数十万之力而修此渠，只愿渠成以溉泽卤，使关中沃野千里，岁岁无饥！惟有如此，我大秦才可国富民强！

　　祝毕，赵政转身对郑国道：“准备妥当了吗？”

　　郑国躬身一拜，“禀大王，臣已派人前去详细检查渠首以及几个关口、闸门，吉时一至便可放水。”

　　不多时，小兵前来回报：“禀大王，所有的关口、闸门皆已查视无误，可以放水！”

　　“吉时一至，立即放水！”，然后走到一旁，拿起木制鼓缒敲响锣鼓。

　　一时鼓声回荡在山谷之上。一刻钟后，泾水顺利汇入东面的洛水，是以郑国修渠大获成功！赵政大喜过望，当即下达命令：“天佑大秦！传寡人之令，此渠便为郑国渠！郑国治渠有功，进爵三级！”

　　郑国渠成，灌溉关中泽卤之地四万多顷，关中成为沃野，百姓无荒年，秦国越发强大！

　　赵偃返回邯郸之后，赵政便至廷尉狱探视太子丹。牢门被打开，赵政踏入牢内。太子丹正跪坐在干草铺就的地上，赵政在背后唤了一声：“寡人已经打发了赵王，你可以出来了！”

　　太子丹并不领情：“赵偃怎么欺负我们的，难道你忘了吗？姬丹没能把他杀死，实在是恨！”

　　“事情已经解决了，你赶紧走吧！”，赵政转身，背对着太子丹，“以前种种，寡人都可以不追究，但这是寡人最后一次帮你。”

　　“赵政，别以为我会感激你！”太子丹气愤地说着，然后出了监狱。

　　对于太子丹的无理，蒙恬和蒙毅十分气愤。蒙毅说了一句：“这燕国太子也太不识礼了，大王好歹救了他一命！”

　　赵政却喝住蒙毅：“算了，让他去吧！”

　　昔日之友谊，到底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