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你是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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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在为你做事么？那么我呢？……要为你做什么？”我将‘你’字重重咬死，目光回过，盯进那双黑色孔洞中。
其实乾坤宫所谓宫主，这些年也鲜少在江湖露面，据说是因为修炼《玄天真经》而常常闭关。代理执事的，是少宫主连楚歌，但因其年少，行事做法又不得人心，所以教众多有不服。从方才，顾成海与连楚歌中间的暗潮汹涌来看，乾坤宫的内部果然复杂动乱。
所以，为‘你’工作和为乾坤宫，是两个概念。
我妥协于连楚歌，虽不情愿，却只能如此。
其实我真的很想拉着消灭魔教的大旗，集合武林中所谓正义同道，拯救师父于火海，为海棠报仇。
可现实呢？
我一介江湖菜鸟，这旗竖得起来吗？
可若是自己报仇，又无疑是以卵击石。
那句话怎么说：就算是世界上的所有鸡蛋都团结起来，也不会打破一颗石头。
所以，做人还是现实点吧。
我忽地笑开，却笑得无比凄凉。
连楚歌看到我的笑容，一怔，他复又贴近，冰冷的银色面具抵在我的额头。
一瞬间，近在咫尺的银白色，耀花了我的眼。我透过那两方空洞，分明看见，他的眼深邃如潭，闪着破碎星辰般的光芒。
片刻，他似收敛了全部笑意，变得无比认真，他清澈的声线似从四面八方传来，将我紧紧包围。
“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好好活着便可。”
像咒语一般，我下意识的点点头，一种冰冷的寒意与温暖的气息，瞬间在体内交汇。
我张了张嘴，微抖着，似从心里发出低低的疑问，“我不明白……”
连楚歌的笑声又扬起，清纯的，却仿若带了一丝魅惑，响彻在寂静的夜色中。
他举起我的手腕，一丝丝的内息，正在顺着阳池、大陵两穴，向我的身体渗入。
随之响起的，是他魔魅如堕天使般的声音，“记住啊，你是我的人……”
骤然，他的蛊惑似起了化学反应，借着白寥寥的月光，我分明看见自己和他腕间内侧，相同的位置上显出一红、一白的太极阴阳鱼，若相叠，竟是圆满的太极图。
“啊！你……你…你你…”我盯着那太极图案，一瞬间急得说不出话来，这种超自然现象，显然不在我心里承受范围内。
我的身体在颤抖着，骨子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似冰与火在交替洗刷着经络，既有麻酥酥的舒适，又像无数个小虫子般在啃咬，又痒又痛的。
似乎方才难忍的头痛，也消失了，从丹田升腾的绵绵气息，充沛于整个身体，就像充满了氧气的气球，仿佛觉得自己悬在云端，轻飘飘的。
手腕上的阴阳鱼，开始一跳一跳的痛，红色的印记越发的鲜艳，凝重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吓得大力挣脱束缚，连楚歌放手的同时，两人手腕的印记却突然消失了。
我急忙搓着腕间，眼见的白皙的皮肤被搓得泛红，也再不见那图案出现。显然，是只有接触连楚歌的身体，通过内息交汇，才能浮现。
力量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我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紧紧握着手臂，靠在破败的木门上。
连楚歌在看我，魔魅的眼光又黑又亮的，我心里越发的害怕，不由得向后退。
身后的门板，已经禁不住一个人的重量，我稍一用力，后背一空，便直直的向后倒去。
噗得……木门重重下落，夹杂着尘土与积雪，溅了我一头一脸。我顾不得背上的痛，一个骨碌起来，滚到破庙里，狼狈的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吃了什么药？还是下了什么蛊？”
我仰头看着连楚歌，他颀长的身影被月光拉的细长，灰蒙蒙的暗影下，银色面具闪着刺目的寒光。
他低低的笑着，似在嘲笑我的狼狈，清澈如泉的声音响在着午夜的破庙里，听在我的耳畔，如同鬼魅夺命一般的骇人。
他向前走了一步，手支在门框边，寒风鼓动起他宽大的衣衫，衣摆翻飞，像堕天使展开黑色翅膀。他带着笑意，淡淡的说：“看来，你师父将你保护得很好，难怪我们找了这么多久，都未查到。”
“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抓我去乾坤宫？”我抖着嘴唇，刚刚平缓的头痛，又瞬间窜上神经，刀剜一般的，直从头部贯穿到四肢百骸。
这十年，我被藏在秦家后山，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吗？师父从来都没提过啊！
“我本来是想带你走的，可是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改了主意。”连楚歌轻轻的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斩钉截铁：“秦悠然，你要好好保护着你这条小命，半月后，等我！”
话音落，连楚歌黑影一晃，似凭空消失。
我连滚带爬的出去一看，四周除了苍茫的一片夜色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
夜阑天幕，深沉得似泼墨一般，云一层一层的压过来，连最后一点白寥寥的月光也吞噬了。
天边忽然飘起轻雪，纷纷扬扬，仿若撕碎的白纸屑，将斑驳的黑土地，盖了一层又一层的雪色。
四周空寂得发冷，远处的爆竹声仿佛响在另一个世界，那些热闹远离了，不属于自己了，这个新年里，只剩下空荡荡一副躯壳。
我抱着双肩，恍惚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落雪，往客栈的方向走。
雪片刮到脸上，也感觉不到凉意。
心口像揉进了一把碎冰，冷得已经麻木了，血液都冰冻了，又会有什么感觉呢？
自己的身体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等着连楚歌来取自己的小命吗？
师父呢？被连楚歌这么一吓，竟连最初的目的也忘了，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惶然觉得，像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把所有精力都耗尽了。
……
密密的爆竹烟火，一声声的在耳边响起，我只是落寞的走着。
长街两侧的红灯笼，路旁喜庆的笑脸，一切美好团圆的景象，都在刺痛着我的神经。
突然爆裂的一声炸响，将我的神思拉回现实，眼前骤然亮起的灿烂烟火，耀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金灿灿的光芒，如细碎的星辰，带着耀眼的丝带，热烈的迸发着。
我笑笑，眼底却铺满悲哀，想来这钟声过后，除夕的热闹气氛，正是在最高潮。
欢蹦乱跳的孩子们，似乎了无睡意，互相比着新做的夹袄，看谁的更鲜亮，更美丽。他们又互相点燃对方的烟火，看谁的燃得更绚烂。
金色的烟火，映衬着他们的笑颜，我怔怔的看了一会，好像也想起自己幼年的时候，那时爸爸妈妈都还在，自己也是这般幸福。
片刻，烟花落尽，美丽而短暂。
孩子们被大人一个个领回屋内，没有人注意这热闹的街上，还有这么一个落寞的女子。
再回神，视线却被一方绛红色芳华所占据，他身后的烟火绽放，照亮了一张俊美的笑颜。
凤眸飞扬，笑得那么邪气，怎么看都是一张坏蛋脸，可偏偏会让人觉得很温暖。
我看着他，唇边弯起弧度，眼睛里的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像心口的冰被融化，一颗一颗，滚烫的砸了下来。
“江寻……”我只念出他的名字，便再也开不了口，喉咙里似有什么东西堵得难受，连呼吸也变得滞住了。
我擦了擦眼泪，觉得一看见他，不该这样很没形象的大哭，但眼泪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不断的向外涌着。
江寻蹙着眉，上翘的唇线渐渐平复，他什么也未说，什么也未问，只是伸出手，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瞬间包围我的温暖，就像将冰冻的身体融化，全部变为又苦又咸的泪水。
我低泣着，埋在江寻的怀中，仿佛被温暖隔离了，满世界只有这温柔的、清新的气息，能包容我所有的悲伤。
借一种温暖，不管明天能不能偿还，这一抹怜惜的温柔，此时，让我不想放手。
不想，再回到如世界末日般的黑暗；不想，一个人空荡荡的守着大年夜；不想，明天自己的命在何处。
我的肩膀急剧的抖着，愈发觉得环在身上的手臂，更用力的拥抱，似将人揉碎了，全部揉进自己的骨子里去。
心口这样的疼着，潮水一般的哀伤冲垮了伪装，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不可抑止。
江寻抱着我，温暖的气息中带着一丝梨花白的香气，他的嘴唇附在我耳边，喃喃的，说着温柔而缠绵的情话。
他说，你，不是无数个你，是唯一的，唯一的……
倾诉的衷肠，似乎从耳边一直传导进我的身体，我猛地抬头，看进他的凤眸中去。
“对…对不起……江公子，我失礼了。”我惊退出他的怀抱，隔着一分距离，胡乱的擦着自己的脸。
氤氲的白烟，顺着我冻得通红的指尖，静静上升。像一层戳不穿的白纱，将一分的距离，越扯越远。
怀里空了，沾在胸襟上泪水痕迹，使得绛红的颜色变得更深，深得好像从心口渗出了鲜血一般。
江寻垂下了长睫，烟火幻灭，照在他脸上的流光，瞬间就变成了暗影。
他用力的弯起唇角，低柔的说道：“无妨，悠然可是想家了？”
“啊，是啊……我真没出息，让公子见笑了。”我抬起头，自嘲的笑笑，隔着白白的轻烟，我看见凤眸中的星光点点。
如酒般醉人的琥珀色，潋滟生辉，却绞得人心口发痛，我似承受不住，转过头，去看雪。
“早说让你和我一起回庄过年，你这是何苦呢？傻丫头，要不是我正巧路过，你还不得哭到天亮去？”
他清朗的音色在头顶响起，我讪讪的摸了摸头顶，嘿嘿笑着，什么也没说。
没有必要拆穿他的谎言，他说得这样轻松，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揪心。
有风吹起，将我的头发吹乱，我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该不该伸出手去梳理它。，
他看着我，伸出手来，帮我将吹乱的发丝，轻轻捋顺到肩后，“现在……要不要跟我回庄？”
“不了！谢谢公子的好意。”我莞尔，复又对上那双潋滟的凤眸，淡淡的，却也坚定的说：“我的事，我自己行的。”
他苦笑了一声，音色亦淡淡的：“随你，就是别忘了，峰城还有我这么个朋友。”
“好，我永远记得。”
江寻抿紧了唇，用力的弯出一抹弧度，重重的点头，“回去吧，外边很冷的。”
“恩，告辞了……”我走出两步，又回头，笑笑，“江公子，忘了给您拜年了，新的一年诸事顺意哦~”
他的笑容渐渐拉远，那抹绛色的身影，终于融入于灰蓝色的天幕。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你是我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