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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章:何为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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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尾,这六要素完全的不配合。
刚刚因愤怒冲到头脑的血液,瞬间流回至心脏,碰撞般的疼痛让心紧缩一下,眼前也恍然有些发黑。
门半开,微弱的凉风钻了进来,让仅着中衣的我感觉有些寒意。或许那并不是风带来的冷感,而是门口那个人,那个蓝白衣衫,胜似雪域晴空的冷宸。
客栈的走廊很暗,屋内烛光也微弱的亮着,冷宸站在昏黄光芒的交接中,隽雅的俊容上,表情看不真切。
“宸……”我慌了一瞬,然后醒悟,迅速把手从江寻纠缠的指间抽离,那枚戒指又握在手里,铬痛了掌心。
“这么晚,冷兄才来看悠悠吗?”江寻斜唇一笑,丝毫没有感觉不自在,他见冷宸身形未动,又走过去,将门拉开一些,“站在外边做什么,为何不进来?”
冷宸就势向前走了一步,清俊的脸显在烛光下,依旧是淡漠的神情,“没想到这么晚会遇见江兄,伤势好些吗?白日里也没得空去看望。”
“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到是悠悠,方才一直在发烧,梦中一直叫着冷兄的名字。”江寻移步到了门口,面对面站到了冷宸身前,回首冲我邪气一笑,“这个傻丫头,方才差点把我当成了你。”
语毕,江寻拍了拍冷宸的肩膀,冷宸剑眉微蹙,目光移向了我。
清冷的黑瞳染上些许疲惫,隽秀的俊颜也略带倦色,我有些愧意,原来他一直忙碌到深夜还未休息,这时才得空来看我,却不想碰到了这一幕。
我下意识的拢了拢中衣的领口,生怕方才留下什么印记而被冷宸看见,手里的戒指还在铬着掌心,红丝线却缠在了手腕上。
“悠悠快回到床上去,光着脚站在地上,不怕着凉了,烧得更厉害吗?”江寻复又一笑,微抿的唇角,用力的勾着。
“才不会……着凉呢。”我低下头,看见自己一双光溜溜的脚丫子,这才恍然觉得,地下的冰冷在往身体里渗。
我努力笑笑,向江寻点点头,“谢谢江公子来看我,那悠悠就不远送了,您也多注意点自己的伤。”
眼尾微瞟了一眼冷宸,他并没太多表情,还是清淡若霜的立在那里。他这样不温不火的样子,实在让我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打算回到床上去,谁知转身过猛,眼前一黑,就要扑街。
蓝白身影在眼前一闪,人就已经被拥入暗香流转的气息中,冷宸扶住了我,随后手臂一带,将我打横抱起。
他侧首看向江寻,江寻就立在他的身后,微伸的手臂渐握成拳而落下。
冷宸眉目微垂,淡淡吐出:“今夜有劳江兄照顾悠悠,我欠江兄一份人情,待你伤好后,定当设宴陪请。”
“好说,好说,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情?”江寻摆手一笑,转身就要走。
冷宸看向门外,叫住江寻,又唤来小牧,“江兄你有伤在身,就乘在下的马车回去吧。牧远,替我送一下江公子。”
江寻又笑笑,未拒绝。
不等江寻迈出房门,冷宸抱着我便向床边走去,手臂忽然用力收紧,我痛得哼了一声。
下意识的,我竟看向江寻,他的笑容还挂在唇角,眼睛却盯着我环在冷宸肩头的右手。如血般红色的丝线,依旧缠绕在我的手腕上,我将掌心收得很紧,被那颗钻石一直铬痛着。
那双凤眸蕴起薄薄轻雾,霎那间,如秋水般萧瑟。唇角笑容慢慢平复,一张邪气的坏蛋脸,也变得冷峻肃然。
……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冷宸的身体僵了一瞬,他抱着我坐到床边,突如其来的,重重的将我嵌进他的怀里。
我被吓了一跳,闷在那个温香萦绕的怀抱里,有些不知所措。
“能……能松开些吗?……我很难受。”我费力的喘了口气,微微的挣了一下。他未动,我又挣挣,终于挫败的将头抵在了他的肩膀。
身体的热度又渐渐高了,头也有些昏沉,肌肉因发烧而感到疼痛,在加上被拥抱的姿势十分僵直,我难过得有些想哭。
“换个姿势好么?我的腰快断了。”我坚持不住,提醒他。
“悠悠不喜欢?”冷宸的声音埋在我的领侧,有些发闷,“不喜欢我抱着你吗?”
他又低低的说了一句,手臂滑落,收紧在我的腰身。
我的眉角抽搐了一下,这喜不喜欢的问题,得问我的腰。
我本想玩笑着挣脱,但侧头,却看见他无比认真的神情。墨玉般的瞳里,燃着一点点亮,极其期待的,静静的看着。那精致俊美的五官,就近在眼前,眼中的淡漠融化,像潋滟的天池碧水,诱人深陷。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抵上他的额头,“想不到,被世人奉若谪仙的冷公子,也有犯傻的一天,我是否喜欢,你该再清楚不过。”
冷宸闻言怔了怔,慢慢弯起唇角。
温热的鼻息轻扫着我的唇瓣,离得那样近,闭了眼,却仍然觉得,和他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像是一个翱翔于天际,一个深潜于海底,飞鸟与鱼,划出永远不可能重合的生存空间。
是我一个人的多愁善感吗?
我看向那张令我痴迷的俊容,他的眼底同样写着无奈和包容。他什么都没有问过,而我却明白,他什么都清楚。关于乾坤宫,关于江寻的感情,关于我所隐瞒的一切,他都了然。
果然,沉默良久,他提起方才发生的一幕,而是淡淡的说:“明天…我会出趟远门,你留在客栈等我,等事情了结后,我们便回山庄?”
“可是……”我仍然犹豫,总觉得,事情没有他说得那么轻巧。
“不用担心,秦堡主那里我已经安排妥当,我说过,一切有我,悠悠你该信我。”
“我当然信你。”我点头,虽然不知他与秦仲天是如何谈妥,但也不在多问,“要去很久么?我等你。”
有时,我真的累了,只想找个依靠,头抵在他的肩膀,听他沉稳规律的心跳,突然间,觉得有些幸福。
他是不善言谈的人,更没有说甜言蜜语,只是随着我一起沉默。冷宸的手臂,就那么轻轻的拢在我的腰间,不知他在想着什么,淡漠的黑瞳变得幽远。
叮铃—
细小的声音,在静默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是那枚钻戒,被我无意识的松手,滚落到地面上。
我动了动,在我未伸手之前,冷宸已经俯身将它捡了起来。
银色的戒圈,嵌着灼灼闪光的钻石,红色的丝线,像是纠结不断的情丝,绕在上面。
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
想当年,为了这么个东西,也是耗费了那人不少的人民币。如今恒久远的还是那颗石头,而送石头的人,我却已经连样貌也要记不起来了。
“这……是江兄送给你的?”像是思考了良久,冷宸才慢慢吐出几个字,他的语气很淡,而眉宇轻锁,却泄露此刻内心的不安。
我笑笑,这表情正介于“不问憋屈“和“问了矫情“之间,清雅若冷宸,也有在夹缝里纠结的时候。
被笑了,冷宸别过头去,不自在的将那钻戒塞回了我手里,“即是他送的,你便好好收着,莫负了他的心意。”
“心意?”我重复,挑高了声音问他:“你该不会不清楚,那是何种心意吧?”
冷宸没有回答,只是眉目蹙的更紧,我却觉得有些好笑,“你,当真希望我不负他?”
他依旧未语,黑瞳垂视着地面,清淡的俊容映着蜜色的烛火,光影流转,情绪莫测,令人难辨。
我等不到答案,从他身上站起来,寻了鞋套在脚上,有些烦躁的踱到窗边。
怎么也想不通,一方面把你抱在怀里温存,一方面却将你往别人身边推,这是何种思想!也许他只是试探,可如若信我,这试探也没有任何意义。
屋子内的气压变得有点低,他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更让我觉得抓狂。
这时,我更希望他刚刚是直截了当的质问我,哪怕声色严厉,大声斥责。那好歹是一种态度,是情侣间正常的争吵,至少也让我能看得懂他。
而现在……真是让我郁闷无语。
……
我开了窗子,他听见声音望向了我这边,我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就是面瘫吗?这有什么难学的。
窗外细雨纷纷,夜色如溶在墨中,近处的红灯笼,远处的房脊,深深浅浅的,依稀有着湿淋淋的轮廓。
犹带着寒潮的春意,随着风向,粘腻的扑向衣衫,我刚想关了窗子,却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影子。
不该是他,冷宸已经安排小牧送他回府,他现在应该还在马车里。
可那身影愈发的明显,似乎是一直注视着这扇窗子,在发觉窗子打开后,便站到暗处。身影微动,脚步有些踉跄,所以我才瞧见了他。
确定是他,我更仔细的瞧去,那身影似乎依靠在墙边,衣衫也已经湿得彻底。我恍然想起,方才他灼热的呼吸,触感微烫的胸膛,那不是该有的正常体温,也不是因为激情燃烧,而是他一直带伤勉强撑着。
眼底有些微热,类似于泪水的东西就要滑出眼眶,我慌忙擦擦眼睛,却发现那钻戒,不知何时被自己套在了无名指上。
这钻戒熟门熟路的占了位置,我又惊又怒,一把捋下来,握在手心颤抖不已。
冷宸似乎发现我有些不对,他站起身走过来,我则看向江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