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密档》泪落红妆冷

171、第十八个小时（4）

　　“你在去藏经阁之前干了什么？”黑暗已然完全包裹了两人，元初没有乱走，只是拉着姚允墨在石阶上坐下。

　　姚允墨卡壳似的顿了一下，随后盯着元初的嘴唇说：“我好像听不见你的声音了。”

　　拉着元初又站回原来的位置姚允墨才开口：“在里面我听不见。”元初点点头，脸色难得有些凝重：“我也看不见你。”

　　姚允墨露出一抹莫名的微笑，又取下元初脖颈上的砗磲，戏谑地笑着放进他的手心。

　　“一直悬着会发出铃铛的声音，像招魂。”

　　元初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姚允墨凑近了他，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侧，惊得他不由得后退半步。

　　“我是在房间里冲泡姜茶的时候突然进入副本的。茶包装在密封袋里，我拆密封袋的时候塑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结果我静止不动的时候那个声音还在响。”

　　姚允墨的语气很淡，抓着元初的手劲却不小。

　　“然后我就看见一个白衣服的女孩子靠在床上，身形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但看不清脸，长头发。整体气质病殃殃的。”

　　这都能看出来？元初偏离了一下。

　　“接下来我就觉得很奇怪了，我意识到可能是副本之后就抓着青锋往外跑，并没有遇到人，直到我看到你从藏经阁急匆匆地出来。”

　　我？元初伸出手指了一下自己，脖子微微前倾，瞪大了眼睛。

　　“对，我就去追你，你在大殿里上香，三清像显灵了一样都散发着一种橙红色的光。就像——这个灯笼一样。”

　　当时的大殿内一片寂静，一根蜡烛也没点，黑咕隆咚一片，元初蜷着着身子几乎是伏在蒲团上，看上去很是虔诚，也极度诡异。

　　身后的大殿门没关，冷风呼呼地吹着，屋外树叶沙沙作响，姚允墨忽然感觉心脏颤抖得厉害，忍不住上前去拉扯地上着了魔一样的元初。

　　元初！

　　元初！

　　可元初就好像没听见一样，重复着双手抱诀念念有词又伏拜下去的动作，力气还大的吓人，几乎要带着姚允墨一起跪倒。

　　“我当时觉得你可能是被附身了，但很快我就发现不是，你知道我的存在，并且督促我快点一起做，说什么如果不想死的话。”

　　至此，姚允墨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藏经阁的问题，于是前往藏经阁。

　　他也听见有人在长廊里飞奔的声音，但他不敢回头，因为青锋剑震得他虎口发麻。

　　藏经阁不对外开放，但过年期间师兄一直住在这里恐怕也是懒得打理，里面笔墨纸砚到处都是，还有几只猫爪混迹在墨梅图里。

　　细细查过一番并无异状后姚允墨正准备离开，元初又突然去而复返，他熟稔地拉着姚允墨：“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元初拉着他一路摸索到去地下的楼梯，两人磕磕绊绊落到实处姚允墨倏地惊醒。

　　“我问你什么事，你却不答。我踢剑去刺，却被轻而易举地挑开，体力不支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元初偏头：“我只出现了一个？”

　　姚允墨迟疑了，片刻后才比了一个“ok”的手势：“至少三个。”元初附和了一声。真是巧了，姚允墨也是出现了至少三个。

　　室外空旷，倒是少了几分处在室内的不安恐慌，元初忍不住将视线放得更远，即便他什么也看不见。

　　在姚允墨的视角里，算上现在的自己已经出现了三个，说明可能最多就只有三个。

　　姚允墨的时间线很前，元初几乎没能看见他，因此最有可能是第二或者第一个。

　　那第三个姚允墨又在哪里？是因为第二个姚允墨没死所以不会出现吗？

　　“如果在交叠空间里，我看不见你，你听不见我。那么，你听见大殿里的我，我看见藏经阁里的你是如何实现的呢？”

　　他还不想告诉眼前的姚允墨关于错位的消息。他甚至不知道眼前人是否可信。

　　元初看着他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带着点审视，姚允墨却毫无知觉，他蹙眉思忖道：“可能是因为这两个是重要事件地点？”

　　“那以你的记忆，你们观以前出现过某个事件与这两个地方相关性都很强，而且有三位女性当事人的吗？”

　　姚允墨摇头。

　　他待在山上的时间不长，尤其是在上学之后，只有寒暑假上山，因此对观内发生的一些事情也稀里糊涂的。

　　成年之后他就常年呆在山下，而这一点元初是知道的。姚允墨不由得开始暗中打量元初，抿了抿唇提议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去大殿看看。”

　　元初意料之中地点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发烫的砗磲剑穗，呼吸变得又缓又长，像是刻意放慢了一样。

　　一片死寂中，姚允墨率先抓住元初的手，同样两只湿漉的手心包裹住那只砗磲剑穗，元初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却在奔跑中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问道：“你的那柄青锋剑呢！”

　　姚允墨知道他在说话，但没吭声。

　　他的怀疑，他的猜测，他的不信任叫他拉扯着元初跑在前头，然后装作风太大听不见的样子极轻地“啊？”了一声。

　　连头也没回。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又无法立刻证实，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即将揭开真相的兴奋交织，让他的身躯和腿脚情不自禁地开始微微颤栗。

　　檐角的铜铃早已停了摇晃，只有灯笼的橙红无声漫过飞檐，在斗拱的雕花上凝结成薄薄一层艳色。

　　供桌上，香炉余烟散尽，香灰静卧其中，大殿内空无一人，唯有冷气在梁柱间缓慢流淌，偶尔掠过窗缝的风，带着霜的凉意，轻响一声便消散无踪，更衬得整座大殿寂寥如亘古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