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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第二十个小时(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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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允墨伸手按在藏经阁斑驳的木门上,凉意顺着木纹钻进掌心。门轴年久失修,他刻意放轻动作,却仍免不了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在死寂的道观中格外刺耳。
而门外,空无一人。
“师兄?”姚允墨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在庭院中荡开,却没有丝毫回音,连空气都像是被冻住了,吸进肺里带着刺骨的凉。他又放大了音量叫了两声,“师兄!”
回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方才清晰可闻的人声,仿佛只是幻听,连门环上都没有丝毫温度,不像是有人刚刚触碰过。
姚允墨的心沉了下去,下意识地回头去叫元初一起出去找找,可这一转头,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身后的藏经阁空空荡荡。
方才与他对坐翻书的元初,案几上堆叠的古籍,甚至他随手放在桌边的手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昏黄的灯管依旧在头顶摇曳,却只能照亮满室的书架和地上散落的几张泛黄书页。
那些书页上的墨迹还未完全干透,晕开的痕迹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证明刚刚元初确实曾坐在这里。
“元初?”姚允墨的声音发颤,他快步走回案几旁,指尖抚过冰凉的桌面,只有那截刻着诡异纹路的树枝还静静躺在中央格格不入。
整个藏经阁里,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起初还刻意放轻,此刻却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元初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离开,师兄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是那枚符头,或许是交叠空间又或许,是时间线波动?
他沿着书架,一格一格地搜寻,脚步放得极轻,却仍能听见急促的“哒哒”声,在寂静中如同催命符。
书架间的阴影被灯光拉得又细又长,像是无数蛰伏的怪物,随着灯光摇曳,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将他吞噬。
“元初!”他一边走,一边喊,声音越来越大,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藏经阁不大,不过两层楼,他很快就搜遍了所有角落,连书架后面、梁柱之间都仔细看过,别说元初,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桌上的古籍不见了,手机不见了,甚至他之前不小心滴在书页上的墨迹,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两个小时的翻书、讨论,全都是他的一场幻梦。
怎么可能呢?这不符合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情况。大门可以打开,证明这个空间事件可能会发生在藏经阁之外,活动范围尤其广泛。
按顺序进行的话,这个副本应该是小雪。道观以前在小雪节气发生过什么事吗?
还是……其实还没有完全进入交叠空间?
“我可以用你的罗盘吗?”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从门口传来,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姚允墨猛地抬头,脖颈的肌肉因过度紧张而僵硬。
灰尘在灯光中缓缓漂浮。
他不由自主攥紧了衣袖,脑子里开始没来由地幻想一些有的没的。有鬼吗?鬼还能用罗盘吗?但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脚下虚浮,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刚才明明回头看过,整个藏经阁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可为什么那声音会如此之近?
难道又是之前的墓葬密室吗?走到门口时,他犹豫了。门外的庭院依旧诡异得安静。
阳光明明洒在地上,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气。他鼓起勇气,迈出一步,站在藏经阁的门槛上,左右张望。
院子不大,正对着藏经阁的是三清殿,殿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模样。
左右两侧的厢房门窗紧闭,墙角的青苔不知何时长得异常茂盛,爬满了半面墙壁,透着股潮湿的腥气。
“师兄!元初!”姚允墨放声大喊,声音在庭院中回荡,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地面上的枯枝烂叶诡异地铺得整齐。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阳光明明在头顶,可地上的影子却歪歪扭扭,像是被拉长的怪物,而影子的轮廓边缘,似乎有黑色的雾气在缓缓流动。
刚才明明是晴空万里,可此刻的天空,却像是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阳光变得暗淡,像是蒙上了一层血色。
我可以用你的罗盘吗?
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是从他的身后传来。
姚允墨浑身一僵,汗毛倒竖。他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正顺着他的后颈往下蔓延,像是有人将冰冷的手指按在了他的皮肤上。
他不敢回头,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三清殿,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停止。
那截树枝在他手中越来越烫,他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嘶嘶”声,像是蛇类吐信的声音。
他低头,只见树枝上那些扭曲的纹路已经完全活了过来,无数细小的黑蛇从刻痕中钻出,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爬,冰凉滑腻挟持着诡异的束缚感让他浑身发麻。
那些黑蛇越来越多,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钻进他的衣袖,冰凉的触感遍布全身。
刑部大牢中灯火通明,外面的雨却是要下不下地沉着天,阴暗角落里又粘又湿。
姚允墨手脚发麻,指尖冻得僵硬,偏生脚下的火盆又是暖烘烘的,让人弄不清究竟是冷了还是热了。
绳索捆缚着他的手足,腰腹也被麻绳勒出血痕。他半张着唇,有一口没一口地索取着腥味浓重的空气。
无神的眼珠间或转动着。
“怎么样,肯说了吗?”似乎是某个提审犯人的大官一边接过亲从官手中的腰带,一边头也不回地问。
粼粼业火中,姚允墨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耐不住溢出一声痛吟,猛地支起腰背向背后的十字刑架撞去。
豆大的冷汗浸湿稻草一样的团发。偏生在这样的疼痛中,他找到了呼吸的机会。
这很莫名其妙,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见姚允墨迟迟不开口,那官员一把夺过亲从官手中泡过盐水的鞭子,狠厉决绝地痛打下去。
啪的一声皮开肉绽,姚允墨终于忍不住闷哼,痛得头脑一片混沌,不要命地撞击着刑架,随后猛地前倾干呕起来。
不是,要我说什么啊?我是谁?这是哪个朝代啊?小雪不是干燥少雨吗,怎么湿了吧唧的?
是这个剧本吗?一上来就挨打?一片混沌中姚允墨根本没心思晕厥过去,只能保持着身体要睡不睡,精神异常活跃的状态,痛感真实地传导过来。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听见人说“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