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疾》沈兰庭

14、番外【一】

　　冬天来的很快，不是吗？
　　韩厌的眸子看别人的时候似是闪着寒光的剑，她端坐在凳上，姽婳等她和别人谈好事情后才进屋给她沏茶。
　　沈锦瑟和陆华年经常在韩府教她识书认字，她默默的沏好了茶，而后边看着韩厌皱起的眉边坐在她旁边。
　　“最近陛下和陆大人教我认了字，我是不是现在可以帮你处理一点事务了？”
　　她看着韩厌喝着自己沏的茶，最终犹豫半晌，但还是开了口。
　　韩厌闻言放下了茶盏，手上的竹简微微向下歪了歪：“所以你学认字，就是为了替我处理些事务？”
　　姽婳回道：“也不全是。等以后我自己一个人去领酒和买东西的时候，也能看懂那个板子上写的是什么了……更何况，陛下说过，多会一门东西，以后就多一门能拿的出手的手艺。 ”
　　韩厌用右手递给她竹简：“你试试，看看能不能看得懂。”
　　姽婳双手接过竹简，笑着回道：“好，我先试试。”随后便翻开竹简认真的看了起来。
　　韩厌起身从柜中拿出了一个狐裘披在了姽婳的身上，她把对方墨色的头发轻轻的抬了出来：“以后这么冷的天就别来了，这样的天，待在被窝里暖和。”
　　“知道了，下次来的时候我穿厚点就不冷了，别担心。 ”姽婳眯着眼睛仍然看着竹简上难懂的字，她抬起头看着韩厌道：“阿厌，你也要穿厚点，天冷了，入冬了，河水都结冰了。”
　　韩厌的眼角慢慢浮起了些笑意：“好。”
　　姽婳看了良久也仍是未看懂一行，便放下了竹简，准备向韩厌说我放弃了，看不懂时，韩厌凑近了她的脸，轻轻的亲了一口。
　　“你干嘛！”
　　姽婳害羞的很，赶紧缩回脑袋，往后面躲，韩厌舔了舔嘴唇，笑着说：“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想亲亲你，又不做什么，怕什么。”
　　姽婳捂着嘴：“亲亲也不行。”
　　韩厌看着她，眼里漫出宠溺：“哈哈哈好好好，不亲了，这你看懂了吗？”
　　姽婳放下了捂着嘴的手，双手又把这竹简递了回去。她不好意思的说：“呃，有些字看不懂，还没学到那……”
　　“没事没事。”韩厌接过了竹简，放在了桌子上，“这天色也不早了是吧……”
　　姽婳立马站起身来：“是哦，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别累坏了身子。”说罢便往前走，想离去。
　　突然，韩厌抓住了她的手，姽婳心惊了一下，而后往后看。
　　“不是……”韩厌道，“我的意思是说，天色不早了，不如就留在我这里休息吧。 ”
　　姽婳回道：“那这里有两张床吗？”
　　“没，就一张。”
　　“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吧……”
　　“你就留下来吧，我们睡一张床上，我保证自己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姽婳容易心软，便答应了下来。

　　姽婳大晚上睡不着了。
　　她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就是想听韩厌给她讲故事。
　　“韩厌。”她唤道。
　　“我在。”韩厌回道。
　　“我睡不着，给我讲故事听吧。”
　　“我不会讲故事。”
　　“啊……那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
　　“……”韩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你真的想听吗？”
　　姽婳真的睡不着，想听大将军讲故事：“嗯。”
　　“好，那我给你讲吧。”
　　“在我13岁那年，母亲去世了……”
　　姽婳愣了愣，说了声对不起。
　　“没事的，这些早就过去了，现在想起来也只能是回忆。”
　　“我有一个妹妹，模样和母亲很像，外人见了都说像姊妹……”
　　“自从母亲去世后，整个家就变得冷清了。母亲的房门永远是关着的，我的父亲再也不想提她。在我妹妹14岁那年，我的父亲竟想娶她过门……”
　　她好像堕入了回忆中，自己讲的不是故事，而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刀子，在自己回忆时又插入了身体里。
　　好像能看见妹妹当时祈求自己的可怜模样，那时的她穿着嫁衣，脸都哭花了。
　　“姐姐！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抓着我的手，抓的很紧，我像是将死之人握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哭着，乞求着，可我这个当姐姐的却什么也做不了。
　　父亲永远视我为废物。
　　他说小姑娘就该学琴棋书画，去玩什么刀剑，可他死了。
　　我亲手杀死的。
　　可我原本不想杀他的，我失误了。
　　“姐姐，我才14岁，我不要嫁给父亲！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了……”
　　我能怎么办。
　　他们成亲的那一天晚上月光很凉。
　　“我的父亲娶了我的亲妹妹，那天晚上我亲自送我的妹妹入了父亲的房，那夜的月光打在了我的背上，我知道，自母亲走后，我便不能再对这个家产生任何幻想。”
　　她长舒一口气，看着吃惊的姽婳：“要不是陛下觉得我善战，我现在估计已经死了。”
　　她语气平静：“他们说我是异类，说我弑父，该死。”
　　“我不这么觉得。”姽婳回道。
　　“阿厌，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
　　我永远都在。
　　“好。”
　　寒风凛冽，她的爱人永远炽热。
　　炽热的爱，和炽热的爱人。
　　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