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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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方影帝听到这话也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半晌他说：“路老师，我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您这么厚的。”
一向彬彬有礼的方老师竟然直接当着人的面说人脸皮厚，表情也呆呆的让人觉得可爱。
见此路邢心情大好，走到床的左边往下一倒，得意道：“那是！”
方唯关了灯，翻了个白眼。
黑暗中两人各自挺直身体，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并列躺在床上，只是身体待在一个被窝里，多少能感受到点对方的气息。
像是第一次去参加面试那样，路邢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实在调整不过来时，他索性放弃，开口道：“方老师，聊会天啊。”
方唯一声不吭，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三秒钟后，“你干嘛！”
方唯睁眼，怒气冲冲地瞪着上方几乎贴到他脸上的路邢。
路邢勾着笑，维持着姿势不动，笑嘻嘻道：“我看方老师有没有睡着呀。”
浓得过分的薄荷味直接喷到他的脸上。
方唯忍了忍，但还是猛地抬起头。“砰”两片额头撞在一起，在寂静中发出好大一声响。
“方老师！”路邢捂着脑袋惊呼：“你怎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说着他下床打开灯。
灯亮起来的那一刻，方唯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死了：这一天怎么那么漫长啊……
他斜着眼睛冷冷地瞥着又要靠近他的路邢。
路邢立刻举起手：“我只是想看看你额头怎么样了。”
方唯咬牙，冷火要变成岩浆。
在这样的注视下，路邢倒是先委屈起来：“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嘛……”
呼……
方唯深深吐出一口气，将眼一闭，像英勇就义的士兵一样，大声道：“聊吧。”
刚刚还委屈的人对着空气嘿嘿一笑，屁颠屁颠地又去关了等。
黑暗中，两人还是躺在床上。
路邢贱兮兮地说：“方老师，咱们来聊聊人生啊。”
方唯皱起眉头，显然他并不想搭理路邢这个问题，但刚刚他已经了解，路邢这个人你不搭理他的话是不可能的，他会想尽办法让你搭理他。
果然是在外混得太久，脸皮都比城墙还厚了吗？
“我们好像不太熟，不太适合聊这个问题。”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他把双手交叉放在头下面，望着黑暗随意道：“人生这个东西就要和不熟的人聊才有意思。”
“我和你说我的人生，你和我说你的人生，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方老师？这样短短时间内你可以看到一个与你截然不同的人生，我也是。”
“不感兴趣。”方唯道，但他脑海中却忽然浮现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
“真是无情啊方老师，或者我换个问题，方老师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没等方唯回答，他便又自顾自道：“还是我先说吧。”
“方老师，我是12岁去韩国做的练习生，五年之后出道，又在十年之内从籍籍无名到成为现在所谓的顶流。”
“我付出一切才有现在这个位置，当然我很高兴，但同时我又觉得这十五年好像把我一生的心力都耗尽了。”
“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方老师，你有过这种感受吗？”
方唯没回答，路邢这次也没有强求。
“所以我选择来参加这个节目。吴慢找到我，他只问了我一句话。”
——你想重新认识一下自己吗？或者说，你想在你的身上看到第二种可能性吗？
闻言，方唯睁开眼，吴慢也是这样问他的。
“很像心灵鸡汤对不对，我也知道这是心灵鸡汤，但奈何这心灵鸡汤灌得太准，让我当场就答应下来。”
“很有趣不是吗方老师？真是好奇，我这感觉已经走到尽头的人生他还怎么给我翻出花来。”
之后路邢没再说话，没多久空气中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方唯轻轻地叹了口气。
六岁开始演戏，十七岁拿到最佳配角奖，二十二岁拿到影帝。人人都夸赞他是天生的演员，说他是人生最大的赢家。
哼，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
被鞭子抽出来的演技也算是天赋吗？
他永远记得他开拍第一场戏前他的父亲在家里抽了他多少下鞭子，他的母亲含着泪站在一旁看他。
“唯唯，你给妈妈争点气好不好？”
好在他很争气，除了第一次被抽鞭子之后就再也没有给父亲抽他鞭子的机会。
但他父亲还是对他不满意。
如果每个人都像京剧那样有属于自己的脸谱的话，那么父亲在他心中只有一个表情——皱着眉头，费尽心思寻找他的错处。
他的父亲总是微抬着下巴，用那副打量的，要给人评分的脸看他。每每看到这个表情，他当天心情肯定就很不好，半夜甚至会做噩梦。
他这样活在被别人评分的一生，还会有第二种可能吗？
是经纪人杨婕劝她来这个节目的。杨婕在他之前已经捧了两个影帝，是圈内有名的经纪人，也是他爸在他十六岁时给他精挑细选的经纪人。
而今他二十七岁，两人认识了十多年，杨婕对他再了解不过。他藏在这副温和皮囊下的倦怠也没逃过杨婕的眼睛，所以在结束和吴慢的谈话后，杨婕花了很长时间说服他。
在演艺圈这个人情世故多得比一碗米粒还多的地方呆了十几年，方唯实在懒得和几个陌生人维持虚假而关系，更别提一起度过一个月。
但杨婕强烈要求他来。
“我知道你现在对一切都疲惫了，这不正好去参加这个节目，体验体验退休的生活？”
在杨婕面前他不需要遮掩，所以说话也没客气：“在几十个镜头□□验退休生活？我信你信吗？”
“我也不信。”杨婕说：“但我相信吴慢这个人，你也应该听说过，吴慢这个人很有意思，他的节目真实收视率高，因此许多艺人都抢着上他的节目，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是什么？”
“据他们说，参加完吴慢的节目，他们找到了自己。”
方唯觉得可笑：“在那么多镜头下找到自己？”
“是！”杨婕很认真地说：“方唯，试一试吧，万一呢，在你爸妈阴影下活了那么多年，你有问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他这么回答。
“但我会去参加的，杨婕，因为我相信你。你的判断一向不会错。”
所以他来了。
呵，重新认识一下自己？
他这被提线了十几年的木偶，还需要重新认识自己吗?自己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他活了二十多年都还不知道呢。
短短三十天，他就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