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千知北

117、第 117 章

　　大年初二，张景溪正欢喜地在厨房忙碌着。
　　章联京坐在客厅，脸色严肃，身上穿得也严肃。
　　他穿了西装。
　　张景溪忙不过来，便喊他：“来帮帮我。”
　　章联京从鼻孔里出了个气，说：“你叫他们回来的，你自己做。”
　　“那好吧，我反正就这个速度了，就是等他们回来了这饭做不出来而已。”

　　过了十几秒，章联京穿着板正的白衬衫进了厨房。
　　手机亮了一下，张景溪连忙打开看，是章张的消息。
　　【妈，今天我们不回去了，改天吧。】

　　张景溪立马给章张打了视频过去，被挂断了。
　　张景溪又拨了语音，毫无疑问，再次被挂断。

　　章张又发过来一条微信：改天一定回去。
　　这下张景溪和章联京都泄了气。

　　章张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太方便行动。
　　杜程端了粥进来，说：“喝点粥。”
　　章张看了他一眼就扭开了脸。
　　该死，发生了一夜的事情又回忆起来了。

　　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他先“引诱”的，但是现在不自然地还是他。

　　章张本来是侧躺着，现在要喝粥，又不得不坐起来。
　　尽管杜程能做出来一勺一勺地把粥喂到他嘴里这件事，但是真的不必。

　　此时杜程眼看着章张颇有些别扭地坐了起来，问：“难受得厉害吗？”
　　章张闻言静止了，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话是一句话没说，意思却都表达出来了。
　　明知故问？
　　不是你做的？

　　夜里杜程抵着他鼻尖说的那句“我热”，太蛊惑人了，后来他也有些难以言说的躁动。
　　杜程自然心疼他，当时只做了一次。

　　但是当时的他大概是真的有些醉，又或者是太躁动了。当杜程吻着他的侧颈哄他，让他放松时，他却在最后时刻抬手禁锢住杜程，喘得不成样子，低声说：“别出去。”

　　所以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杜程装着看不到他眼里的质问，又重复了一次：“很难受？”

　　章张咬着牙嘴硬，一字一顿：“一、点、都、不、难、受、”
　　杜程强忍着嘴角的笑意，一手端着粥，一手扶上了腰，说：“我腰酸，你帮我揉揉？”

　　章张：“……？”

　　喝完粥后章张在杜程要求下又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间感觉杜程也上了床，轻轻地搂住了自己。
　　这个怀抱和十八岁的怀抱别无二差。

　　章张下意识地凑近了杜程，睡沉了。

　　等他们回家已经是初四这天了，杜程选了好久的酒被章张打开喝了，后来他们又去买了两盒。
　　章张看着价格心疼：“太贵了这酒，那天的酒就那么让我糟蹋了一瓶。”
　　杜程一脸正经，“不算糟蹋。”
　　“嗯？”杜程视线移到章张身上，章张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在他开口前捂住了他的嘴，“你可别说了。”

　　这次章张并没有事先和张景溪说好时间，所以到家的时候张景溪还有点懵，看着门外的两个人反应了几秒才匆匆跑进厨房，边跑边喊：“章联京！你儿子回来了！快去买菜！”
　　章张和杜程对视了一眼，走进了这个家。

　　“妈，不用去买菜，我们都买了。”章张说。
　　“啊？”张景溪刚看了厨房的食材，又走出来看着他俩买的东西，嗔怪道：“你回来不早点告诉我，家里什么都没有。”
　　“大过年的，家里什么都没有？”章张诧异道。

　　章联京此时从卧室里出来，穿着西装。
　　章张只看了他爸一眼就扭开了脸，嘴巴抿成一条线憋着笑。
　　章联京还在摆出一副不稀罕你们回家的态度，声音也冷冷的：“哼，前天中午的菜，我们两个人一直吃到了今天。”

　　章张瞬间有些愧疚。

　　张景溪刚想说章联京两句，结果正看见他这没穿好西装的丈夫，连忙走过去把他拽到一边，边给他整理领子边说：“你领子都没翻出来，里面的衬衫这个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系错扣子了？你这……你穿拖鞋干嘛，多不搭啊。”
　　章联京僵着脸沉默了片刻，又回到卧室换回了原本的衣服。

　　张景溪终于看向了杜程。

　　时间追溯到九年前，她一眼就喜欢这个小孩了，后来见面不多，更多的时候是从章张口中听到。
　　再后来，又得知他和自己儿子谈恋爱。那时候她一下子就不喜欢杜程了。
　　在这四年里，很多个深夜她都在想，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明明是一个很开明的母亲，明明事先自己预想过这种情况，可是在真正发生的时候她会是那样排斥的态度。
　　直到没见到杜程之前，她还在觉得自己是因为不想再看着自己儿子这样死气沉沉而妥协的，并不是真的认可了他们。
　　而现在亲眼见到杜程了，张景溪心里那股妥协和无奈突然就散去了。
　　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讨厌过杜程。

　　她所介意的是那段感情，那段真实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的感情，并非是杜程。
　　相反，她一如既往地喜欢杜程。

　　现在的杜程和第一次见到时的区别很大，并不是指相貌，而是眉眼。
　　那时候的杜程眉眼还有稚气，什么都入不到眼里去，冷淡疏离。现在的杜程眉眼依旧，只是里面更多的是成熟和坚定。

　　张景溪在这一刻终于想开了，她之前所认为的时间能消淡一切是错误的。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很满足很开心，分开后两个人都很痛苦，那为什么要让他们分开呢。
　　张景溪想着要说句什么，却一直没想出来。

　　杜程先开了口，喊：“阿姨。”
　　张景溪犹豫了几秒，说：“之前，对不起啊杜程。”
　　杜程笑了笑，说：“阿姨，不用说这些，你没有对不起我的。”
　　章张在一旁岔开了话题：“中午咱们吃什么啊，出去吃？”
　　张景溪在那一刻也回归了自己的本来性格，说：“走吧，咱们出去吃，我今天懒得做饭了。”
　　于是章联京刚换好居家服就又回去换了一套衣服。

　　他们在该开谁的车上纠扯了几分钟。
　　章联京要自己开车，他们都得上自己的车。
　　而章张和张景溪都说干脆坐杜程的车，就在小区外面停着，还方便。

　　于是章联京看向杜程，这两个人说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句话。
　　“叔叔，你说。”
　　章联京默了几秒，说：“那你开车吧。”

　　饭后杜程把他们送回了家，张景溪看着他们说：“要不你们在家住？”
　　章张看向杜程，杜程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那今晚不回去了。”

　　夜里张景溪拉着章张说了很久的话，大概意思就是她彻底想开了，章联京也没事情了，让他们记得常回来。
　　“好，”章张郑重地点着头，又凑过去靠在张景溪的肩上。
　　“干嘛啊你，”张景溪被他突然的亲近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又静下来，抬手轻轻揽着章张，说：“是妈妈不好，要是当初妈妈没有阻拦你们，早点想清楚，你们也不用分开这么久。”

　　章张摇着头：“妈，我还是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张景溪故意找茬：“是吗？那四年不是吧，家也不回，见到我也不笑。”

　　章张眼眶红了，在张景溪肩膀上蹭了蹭，低声说：“妈，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杜程。”

　　张景溪拍了拍他的背，笑道：“知道啦。”

　　初七他们回了清桑湖，附中的学生们开学，北宋街依旧又长又堵。
　　他们看着过往的学生。时光更迭，转眼他们就已经脱离了这个年纪了。

　　有人因为开学愁眉不展，有人兴高采烈地和同伴说着什么，有人拎着大包小包……
　　可是这个年纪依旧让人羡慕。
　　这是他们回不去的时光。

　　两个帅哥站在路边，过往的女生议论纷纷，频频转头看着他们，总觉得有点眼熟。
　　突然有个声音，说：“好像门外贴的那两个人啊。”

　　随后她们意识到，这两个帅哥是在附中大门外贴了四年没摘下来的榜单上的人。

　　杜程和章张。

　　榜单上的两个人都是证件照，每逢开学放学都会遇见，从一开始的犯花痴到后来的随意扫一眼，时间长了，这面容都印进了脑子里。
　　有个女生喊了一句：“学长好！”
　　随后过往的人纷纷也跟着喊，有个男生刚走过去，听到这声音，回头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这俩人，立马转头奔过去。
　　“学长啊！我男神！！”男生喊道。

　　面对他们的热情，章张还有些不太自然，只能装着老成的样子拍拍男生的肩，说：“加油。”
　　有个男生开了头，别人也就大胆了，好几个女生也围了过来，亲眼见到了这俩人。

　　“学长，当年你们是怎么考的啊，有什么经验吗？”
　　章张听见这个问题立马看向杜程，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哪知杜程不做人，对着面前的小孩们说：“那咱们来听这位学长讲一下，他现在在北京读研。”
　　章张：“……”
　　章张：“就好好学习，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的题就追着老师问，要热烈地度过这几年。”
　　“学长，你谈恋爱了嘛？”有个女生问道。
　　“谈了，我对象特别厉害，你们快回学校吧，天气太冷了。”

　　送走这帮小孩后章张慢悠悠地往前走，北宋街的风景依旧，只是身边有了杜程，他便觉得这长街没变，还是四年前的样子。

　　后来他们又去了杜程的老家。
　　奶奶见到章张后果然喜欢的不得了，看了半天，说：“真俊啊小伙子。”
　　章张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又看见林海，立马严肃起来，喊：“叔叔。”
　　林海被他逗笑了，又想起来杜程反复告诉过自己，对章张一定要热情一些，便拍了拍章张的肩，说：“早就想见你了，杜程竟然才带你回来。”

　　小叔和婶婶也都是很好的人，小宝也长大了。
　　小宝看着章张稀罕得很，一直偷着瞄他。
　　吃饭的时候奶奶坐在章张旁边，一直让他多吃点，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晚上章张枕着杜程的胳膊，想起来白天的一幕幕，还是觉得温暖。
　　“奶奶、叔叔他们都好好啊，”章张说。
　　杜程微微侧脸就能吻到他的额头，于是他吻了一下，说：“你人见人爱。”
　　章张就笑，笑完了说：“等你回北京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我先把你送回家，等你回北京我再接你。”杜程说。
　　“不要，我和你一起。”
　　杜程揽着他的背，收了些力气，说：“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吧。”
　　“好啊，”章张答应的坦然，答应了又笑，说：“这么快显得我很不值钱。”
　　“你最值钱，所以才要把你牢牢抓住。”
　　“好吧好吧，回去了我立马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