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千知北

119、第 119 章

　　元宵节章张买了些散称的汤圆。

　　他是数着个儿煮的，他觉得自己能吃13个，那杜程就吃14个。于是他一共放了27个。

　　然而杜程回来后并没有和章张一起分担这些汤圆，他只吃了3个就放下了碗。
　　章张看着他无情的动作，又塞进嘴里一个汤圆，囫囵嚼了嚼后叹息道：“我都是按个数煮的，黑芝麻13个，红豆馅14个，合起来就是1314，你合适吗你就吃3个？”
　　杜程瞥了眼剩下的汤圆，淡声开口：“反正你这一生都是我的，用不着这些。”
　　“你这人有没有点浪漫细胞？”章张瞪着眼问他。
　　“煮这些汤圆，你是要谋杀亲夫么？我没了谁和你一生一世。”
　　章张：“……”

　　＊

　　章张的时间相对来说要自由一些。
　　自从他搬出学校宿舍后和严逸飞见面就比较少了，这次见到了，严逸飞抓着他不让他走，非得要和他一起吃饭。
　　章张想着还在等自己的杜程，说：“那行吧，我请，你跟我走。”

　　于是严逸飞在学校门口见到了杜程，果然是章张手机屏幕上的人，太帅了。
　　严逸飞盯着杜程不撒眼，章张拍了他一下：“愣着干嘛，走啊，去吃饭。”
　　严逸飞：“你不介绍介绍？”

　　章张看了他俩人一眼，“不用，你知道他是谁，他也知道你是谁，走吧走吧，我好饿。”
　　路上章张问严逸飞想吃什么，严逸飞说：“你请什么我吃什么。”
　　章张转头对驾驶座上的杜程说：“那还去上次去的餐厅吧。”
　　“好。”

　　路上章张一直在说话，说竟然在一块大石头下看到了刚冒尖的小草，给他惊讶的，立马凑过去，结果发现是一块绿色的蜡笔。

　　严逸飞在后座上只能看见章张的侧脸，看见他弯着眼睛，嘴角一直扬着，突然就生出了一些感慨。
　　因为这样鲜活生动的章张，在那四年里，他从未见过。
　　他大概能想到为什么那四年章张会是那样的性格，他们一定经历了什么。
　　见过章张沉默寡言的四年，很难不被眼前的他们触动到。

　　到了餐厅后章张扫码点了菜，又递给严逸飞，让他继续加。
　　严逸飞把他手机推了回去，说：“就咱三个人，哪吃的完这么多呀。”
　　“行，那就先这些。”

　　终于空下来了，章张看了眼面前的两个人，犹豫道：“要不我介绍一下？”
　　杜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严逸飞，说：“你好，杜程。”
　　“我叫严逸飞，章张的大学同学。”

　　杜程是向来这样平静，严逸飞这就有点脱离性格了。
　　章张笑着说他：“你自在点，又没外人。”
　　严逸飞：“大学四年除了我主动找你你跟我说过几句话？你现在跟我说我不是外人，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章张：“停停停，我错了，咱不提以前。”

　　严逸飞“哼”了一声，看见杜程正偏脸看着章张。
　　严逸飞突然心里一动，随后话就问出来了：“我是不是……见过你？”
　　章张“咦”了一声，说：“好老旧的搭讪方式。”

　　严逸飞皱眉回想，杜程的侧脸太眼熟了，他一定是见过的。

　　章张看着他的模样，也愣住了，“难不成真见过？”

　　“嗯，”杜程坦白，“在你们学校的辩论赛上。”

　　杜程这么一说，严逸飞立马想起来了。
　　大三的时候章张参加了一场辩论赛，他坐在下面。当时坐在他旁边的人全程看着章张的方向，到最后的时候拍了张照片。
　　严逸飞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太过心，只记得对方锋利硬朗的侧脸，眉眼似乎很清冷。

　　严逸飞没再说话，章张已经从这只言片语中得知了一切。

　　他垂着眼眸，眸底情绪翻涌，努力地克制着心疼。
　　杜程注视着他，看着他又因为自己而难过。

　　饭桌上格外的安静。

　　菜上得很快，章张抿了下嘴角，抬眼看向这菜，轻快道：“饿死了，终于能吃饭了。”
　　后来章张又说自己撑得要死，让严逸飞吃完。
　　严逸飞瞪大双眼：“咱俩这辈子，这顿饭就够了啊，但愿再也没下次。”

　　吃过饭后严逸飞要自己回学校，坚持不让他们把他送回去，章张只好由他。
　　这个时候赶上下班高峰，车没开动，一直停在原地。

　　“我有一次来北京，那天下了雪，看到你堆了雪人还拍了照片……”章张垂着眼睛，右手一直在搓左手的手背，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不见血色。
　　杜程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片刻后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到章张手里正是他的朋友圈。

　　——

　　除了章张后来能看见的四季以外，其实还交杂着很多朋友圈。

　　照片：[小丑雪人和“章张”]
　　文字：下雪了。

　　照片：[火烧云]
　　文字：我们看到的是一场落日。

　　照片：[章张的背影]

　　照片：[领奖的章张]

　　照片：[章张的背影]

　　照片：[章张的背影]

　　照片：[章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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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张指尖颤抖着打开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背影。
　　每条朋友圈，都是私密的。
　　现在都放开了，也只是属于章张一人的朋友圈。

　　他们偷偷见过彼此太多面了，即便只是一次次的背影，却周年复始，四季轮回，从未缺席过对方的春夏秋冬。
　　章张终于意识到，和好容易，如初也不难。
　　杜程从未说出口，却处处都在告诉他，他们的四年，其实双方一直都在见证。

　　章张又有了种胃里翻涌的感觉，他压制着熟悉的感觉。
　　忽然眼眶一酸，再也不想压制了。他抬眼看向杜程，看起来委屈极了：“杜程，后来我……再也没能吃过桑葚。”
　　不止桑葚，后来的章张连看到深紫色都会难受，总会想起那天指尖上抹不掉的桑葚汁，想起自己那天说的穿心穿肺的话。

　　＊

　　天气回暖，转眼就进入了四月份。
　　章张琢磨着给杜程生日礼物，杜程则需要出差几天。
　　出差地点还正好是姥姥家，章张立马请了假陪杜程一起去了。

　　回来一趟，他带着杜程去了姥爷和姥姥的墓前，站了一会后笑盈盈地说：“姥爷，姥姥，我带我男朋友来看你们啦。”
　　“老太太见过的，就是小杜，你特别喜欢的那个帅哥。我们现在特别好，你们放心吧，我俩会常来找你们玩的哦～”

　　章张又看向姥爷，说：“详细的就让老太太给你讲吧，她讲的肯定比我好。但是我可以总结一下，就是我身边这个人，是我十五岁就喜欢的人，姥爷，记得祝福我俩哦。”

　　杜程的手被章张紧紧握着，等他都说完后，杜程冲着两个墓碑，说：“姥爷，姥姥，你们放心吧。”

　　隔天章张带杜程去了二中。
　　进不去校门，他还给高志发了条消息，让他来门口接。
　　高志和门卫打了声招呼，章张和杜程就进去了。

　　二中变化很大，操场上传来阵阵欢呼声，是青春最热烈的写照。

　　教学楼前有两个告示牌，上面贴着很多照片，是之前毕业的学长学姐，每张照片后都有一句话，是他们送给学弟学妹们的话。

　　“你所厌恶的今天，是你以后做梦也回不到的最好的时光。”
　　“请务必珍惜现在。”
　　“希望大家在最美好的年纪里感到真正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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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多条激励人的句子里，有一条格外不同。
　　“学生时代那个帮你背书包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章张盯着它看了很久，最后弯着眼看向杜程，示意他看那句话。

　　良久，他听见杜程说：“学生时代那个总是把书包扔给我的人，现在站在我旁边，将陪我走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