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千知北

55、第 55 章

　　吃过晚饭后姥姥早早回了卧室，老太太睡觉早，八点多就睡了。
　　章张盯着姥姥的卧室门关上，然后朝杜程眨了眨眼，小声说：“带你去个地方。”

　　章张从衣柜里翻出来两个深红色的帽子，自己戴了一个，另一个要给杜程戴被拦住了。
　　“这里的晚上比咱那边晚上要冷得多，快点的，戴上。”章张不顾杜程的阻拦给他戴上了帽子，把耳朵那一块护得严严实实。
　　他又拿出来两条围巾，杜程退了一步，拉着脸，满脸“我不要”。
　　章张见状说：“你就别管帅不帅的了，暖和最重要。”
　　看杜程还是没有妥协的意思，章张只好放下围巾，又摘了自己的帽子，说：“那咱们等白天再出去吧。”

　　杜程立马顺从地拿起围巾来套在自己脖子上了，章张立马上去帮杜程，“不行啊这个，你得围严实，不然漏风。”说着把把围巾绕了两圈，还束了个死结。

　　十几年来，杜程第一次觉得自己脖子的存在感这么明显。

　　章张带着杜程出了小区，左拐右拐的走。

　　“这一片属于市里和乡村的交界了。”
　　这边的年味要浓的多，很多户人家的大门上已经挂上了红色的灯笼，贴着对联和福字，好多人家的门还大开着，从里面传出来小孩子的嬉笑声。
　　有人家吃饭晚，传来一阵肉的香味。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里的，因为我之前没怎么出门。有次太阳特别好，我就出来溜达，遛着遛着就走到这来了，一开始我是比较好奇的，想看看这片多大，后来就发现走不出去了，正好遇见一个骑着电三轮的大爷，我向他问路，大爷直接让我上三轮把我送回家了。”
　　杜程静静的听着，这都是他没有参与过的章张的生活。

　　章张说完后没继续说，等了一会听见杜程问：“为什么。”
　　“嗯？”
　　“为什么一直在家。”
　　“嗯，”章张抬头看着天，心里数着有几颗星星，“不知道去哪里。”
　　闻言杜程眸色暗了暗。

　　又走了一段路，住宅渐渐稀落，章张说：“快到了。”
　　等杜程看到前面一片白色时，章张说：“就是这里。”
　　不是一片白色，是一大片冰。
　　章张解释道：“这是本来是条河，冻住了。”
　　“你是想来，滑冰？”杜程问。

　　章张被杜程逗笑了，“不是，你想什么呢。”
　　章张指了指他们的右边，“看到那边的人了吗，”说着突然凑近杜程，神神秘秘的，“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杜程顺着章张指的地方看过去，片刻后看着章张说：“太黑了，看不见有人。”
　　章张：“……”

　　跟瞎子计较什么。章张就当他看到了，说：“他们是这里住着的居民，来这偷放烟花的，咱们也来凑凑热闹。”
　　杜程却问章张：“你以前晚上自己来过这里？”
　　章张摇头道：“没有，是他们放完烟花都没清理现场，那次我来的时候看见了。”

　　章张摸了摸口袋，“我没带手机，你带了吗，看一眼时间。”
　　“没带。”
　　“行吧。应该快了，咱们走的慢。”章张跺了跺脚。
　　“顺着这里走走吧，”杜程左边走去。

　　章张快走几步跟上去，犹豫着问杜程：“你不回家，没事吧？”
　　“没事，”过了几秒杜程说：“他们分开了。”

　　章张很快反应过来杜程的意思，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当他思考着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又听见杜程说：“我没事，不用安慰我。这个选择对他们都好，我能理解。”
　　如果说刚才是震惊多的话，那现在满心都是心疼。

　　章张停住不走了。
　　杜程没听见章张的脚步声，转过身，依稀能看着那个人影。
　　杜程也没动，两个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明明眼里只能看清个轮廓，却又都知道对方的表情。

　　彼此沉默片刻后杜程听见章张委屈的声音：“干嘛什么都藏着，你难过要说出来啊，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杜程忍不住朝章张走过去，想要哄哄他。
　　章张却退后了几步，让两个人之间留有一些距离。

　　“你难过不说，累也不说，来这边二十一个小时的站票也不说，什么都说没事，一直说不用安慰你，我做的不对我道歉你还说‘不说这些’，怎么就什么都不用，怎么就这么能抗……”
　　章张说着噤了声，喘着气，盯着眼前的人。

　　这里空旷又静寂，所以呼吸声格外明显。

　　良久，杜程上前抱住了章张。

　　章张僵着身体任他抱，再说话时声音低了很多，像自问自答：“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围巾的存在对章张来说很重要，可以抵风寒，可以保暖，所以在章张16年的生活里，从未嫌弃过围巾。
　　可是现在他真心的嫌弃围巾碍事，因为两条围巾的阻碍，导致他和杜程的头隔了好远。
　　章张有些气急败坏地要把围巾摘下来，刚松开手就被杜程又搂过去。

　　杜程搂得很紧，脸被埋在围巾里，话一出口显得有点闷闷的，“以前是有点，后来不了。”
　　说完一只手绕到章张帽子上，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头，“好了，不生气。”

　　章张心跳很快，茫然间有点晕了，他盯着天上的星星暗自说道：“我的先人是哪颗星星，麻烦帮帮我，把这人弄晕，我想亲他。”
　　星星没显灵，不远处传来炮的声音，随后上空洒落点点烟花。

　　杜程松开了禁锢着章张的手，两个人一齐看向天空。

　　等第二阵烟花散落时那边的男生搂着身边的女生亲了上去，另一对抬头望着天傻笑。
　　章张没心思看烟花了，只盯着天上的星星看，看来自己的心愿是实现到别人身上去了。
　　就说许愿得报上姓名身份证号吧。

　　章张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杜程，这人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烟花，丝毫感受不到自己心里的起起落落。

　　趁着第三场烟花来临的时候，章张对杜程轻声说：“我喜欢你。”

　　说完立马抬头看烟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章张的心跳得很快，又觉得轻松起来，自己终于把这份心意说出了口，即便对方根本听不到。

　　远处突然有手电筒照过来，紧随着依稀听到有粗犷的声音，“谁在那边放炮呢！”
　　不远处的男生立马拉着女生跑，不忘吼一句：“老子放的是烟花，不是炮！”

　　章张也立马拉上杜程往回跑，杜程边跑边问：“我们跑什么？”
　　“在这里待着的人，你说你是无辜的，巡查的人能信？”

　　好不容易跑到住宅区，章张突然发现这里不是自己认识的路了，正考虑着该怎么告诉杜程并不被他觉得自己是个路痴，杜程却反握住了自己的手。
　　随后自己被带着往东边走了一会，又拐了两次，就到了熟悉的道路上了。

　　“你怎么记住的，”章张左看右看。
　　“刚才咱们顺着河往西走了一段路，往回跑的时候又是往西南跑的。”杜程说。
　　章张晃了晃杜程的手，“你竟然能分得清东南西北？”
　　“难道会有人分不清？”杜程的话里带着揶揄。
　　章张被这一句话激得立马甩开杜程的手，嘴硬道：“我能分不清，因为太黑了而已。”

　　到家后两个人被家里的热气顶的直冲脑壳，章张立马两手一手拽一个把自己和杜程的帽子都拽了下来，杜程的头发瞬间都炸了起来，伴随着静电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头发，”章张指着杜程的头笑，杜程倒是淡定的不行，什么都没说，进卧室了。

　　章张随着也赶紧进去，推着杜程去洗澡，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套棉睡衣，“这是新的，就是有点厚。”
　　杜程指着另一套薄的睡衣，“我穿这套。”
　　“这是我一直穿的，你还是穿新的吧。”
　　“太厚了，”杜程垂下眼睛，“很热。”
　　“啊，行行行，那你穿我的？”章张觉得这一定叫色令智昏，完全抵抗不了。
　　“好。”杜程拿过那套薄睡衣转身就走。

　　杜程洗完澡后章张已经把被子铺好了，“你快休息，我一会回来声音小点。”
　　杜程点点头。

　　等洗完澡回来看见杜程还靠在床头看手机，章张问：“有事吗？”
　　“给我爸妈发了条消息，没事了。”杜程熄灭了屏幕。
　　“好，那我关灯了。”
　　“好，”杜程把手机手电筒打开，给章张照着。

　　章张钻进了被窝，“怎么样，暖和吗？”
　　“嗯，你要不要感受一下？”杜程问。
　　章张讪笑道：“不用了，我感受过。”然后在内心哀嚎，“老天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受这种劫难！”

　　周围都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章张侧过身朝着杜程那边，“那么久的站票累不累？”
　　杜程也侧过身，两个人面对面说话，“不累，路上偶尔有空位。”

　　章张“哧”了一声：“得了吧你，车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座位，就算偶尔有个空座你也不和他们抢，你肯定是找了车厢的连接处，在窗户那看了一路的风景吧。”
　　杜程轻笑：“你什么都知道。”
　　章张软了声音，“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杜程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