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千知北

94、第 94 章

　　从楼顶爬下来后杜程要背着章张。
　　章张知道他向来执拗，况且刚才他眼里的惊慌还历历在目，就没再拒绝，耿倩也没拦着。

　　谢宇帆已经到了，在处理这件事。见到他们两个下来后，问了几句，确定他们两个没事，就让他们回去了。

　　章张的头埋在杜程脖颈。走出校园后杜程听见章张问：“累不累？”
　　“不累，”杜程力气又收紧了些。
　　“骗人，怎么可能不累，我没事了，自己下来走也可以。”
　　“不用。”杜程的语气强硬，听上去会觉得他有一点不开心。
　　章张偏不这样觉得，他轻轻地吻了吻杜程的侧颈，安抚道：“不怕，没事了。”

　　北宋街依旧那样长，在不经意间两边的树已然绿了叶子，只是门店依旧关门很早，这条路上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人。

　　章张眯起眼睛看着杜程一步一步走过的路，忽然想到自己已经记不清和杜程一起走过这条路多少次了，细数下来倒是也能数个大概。
　　第一次和杜程并肩走在这条路上时，两个人互藏心思，带着对暧昧的试探和真诚。

　　这晚章张早早睡了，杜程也没去碰书桌上摆着的一沓试卷。
　　章张摸着杜程的心跳，故意轻快道：“看来还是离不了手机，以后咱俩随时带着哈。”
　　杜程紧紧抱着章张，想起那时候的心情，依旧觉得不能释怀，“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章张任杜程抱着，抽出手来轻拍他的背安抚着。

　　杜程其实是恐高的。

　　然而在那一刻，杜程在距离边缘那么近的地方接住了自己，自己瘫了多久，杜程就陪了多久，后来又稳稳地把自己背回家。
　　生理性的恐高在那时候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

　　其实杜程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自己。

　　＊

　　当晚关书敏回家了，过了一周才回到学校，看上去状态好多了。

　　晚饭后章张和杜程回到教室看见两人的桌子上分别放了两盒水果，正好也看见前排的关书敏悄悄投来的目光，三人相视一笑。

　　窗外一阵春风，嫩叶簌簌零落成雨，片刻后叶声停了，春风悄悄带走少年的迷惘。
　　黑板上距离高考的天数每天减少，杜程的生日也快要到了。

　　章张算过时间，那天放假。
　　杜程打算只和章张一起过，谁料陈宇汉早就偷摸告诉了班里几个关系好的人，就等着那天给他过个大的。

　　放假这天早上杜程给杜暖打了个视频，告诉她这次不回去了，也没有提生日的事情。
　　杜暖在上班，医院里忙，嘱咐了几句就挂了视频。

　　杜暖的电话刚挂断，林海的视频就打进来了。

　　章张和张景溪打完电话出来，看见站在阳台的杜程，和煦的日光将他包拢，浑身都是光。
　　杜程和奶奶小叔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有隔阂感，尽管一年见不了几次，每次聊天的时候依然觉得自在又舒服。

　　“小程，你婶婶给你寄过去了两件衣服，她上次逛商场的时候看见了，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小叔说。
　　“好，帮我谢谢婶婶。”
　　“有啥好谢的，用不着，等你高考完了来这边待一阵吧，小宝每天吵着想你。”
　　“好。”

　　章张靠在卧室门框上看着他，等到视频挂断后慢慢走过去，突然一蹦跳上杜程的背，“吓你一跳吧！”
　　杜程手往后抱住他的背，怕他滑下去，转身拖着他走出阳台，笑着说：“其实早就听见了。”
　　说着拿着手机给他看，页面上一串红包。
　　“收了！快收了！”

　　杜程一手拿手机，一手在后面抱着他，说：“你点。”
　　章张把红包都点完了，唏嘘道：“齐朗发了三个红包呢！”

　　十一点章张看了眼时间，装着去洗手间的样子偷偷下了楼，去给杜程做生日面。

　　不能在家做，毕竟是个惊喜，他就去了炸鸡店。
　　他特意搜索了几个教程，要生日面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亲手做的。

　　丁佳在一旁指挥，告诉他怎么揉面，怎样抻面，终于在四十分钟后成了一根长长的面条。

　　章张切了几片胡萝卜，给它刻出“生日快乐”的字来，丁佳在一旁看稀罕，“我倒是不知道还可以这样呢。”

　　第一次雕刻失败，第二次断了，第三次……总之胡萝卜造了两根，边角都让大春塞嘴里吃了。

　　配菜和汤都准备齐了章张才下面条，视频里说，先煮菜再煮面条。

　　丁佳拿了个保温盒，章张把汤倒进去，又把面挑进去，再放上煎蛋和胡萝卜。

　　“不错吧，”章张叉着腰满意地看着这一碗面。
　　“别嘚瑟了，快回去吧，一会坨了，”丁佳催道。
　　“不会坨！”章张一脸正经，“视频上说了，换了汤就不会坨了，只有原汤才会坨。”
　　丁佳：“……”
　　大春嘿嘿笑道：“你可以试试。”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章张不敢冒这个险，立马盖上盖子往外跑。
　　“诶，”丁佳追过去，“晚上你俩来这里吃饭。”
　　“知道啦！”

　　丁佳回到店里，看着还在啃萝卜的大春，给了他个眼神，“去刷锅啊，愣着干嘛。”
　　大春跑到厨房刷锅，感叹道：“这孩子真不错，煮个面占了四个锅。”

　　章张一溜烟跑回小区门口，结果却看见了几个，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嘿，”陈宇汉眼尖地看见章张，立马跑过去，“我就记得是这个小区，刚打算给你俩打电话呢，行了，带我们上去吧。”
　　章张看向陈宇汉后面的人，起码有七八个，其中还有两个女生，赵晴和姜梨。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一刻章张确实觉得他们有些许的——碍事。
　　章张：“家里都没准备饭，要不……”
　　“准备啥呀，我们自己带着呢，”陈宇汉下巴点了点地上，三提啤酒，还有一大袋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赵晴拎着蛋糕。

　　杜程正在客厅穿外套，正准备下去找人，结果看见章张进来了，后面跟着一排人。

　　“生日快乐程哥！”一群人纷纷祝贺道。
　　“我们来给你过生日程哥，”陈宇汉边忙活边说。
　　赵晴把蛋糕放过去。
　　进门不过一两分钟，他们已经把酒菜都摆好了，就等着他入座了。

　　章张也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桌子上。

　　“啥呀那是，”陈宇汉看见杜程把保温盒移到自己面前，好奇地问道。
　　“面，”杜程说。

　　章张瞪大眼睛看着杜程，无声地询问你怎么知道里面是面。
　　杜程把手机递给章张，让他自己看。

　　丁佳发给杜程好几条视频，其中包括了章张揉面、抻面、切萝卜、刻字、洗青菜、煎鸡蛋、烫青菜、煮面等所有步骤。
　　最后还有一句话——你大春哥刷锅的时候问我章张是怎么做到用四个锅煮面的。我说人章张一个锅熬汤，一个锅煎鸡蛋，一个锅烫青菜，一个锅煮面，有什么不对吗？

　　章张：“……”

　　“别吃面了，”陈宇汉站起来要把面移走，“来，喝酒。”
　　杜程不动声色地制止了他的动作。

　　“程哥，你想吃面晚上再吃呗，你现在吃了就没肚量喝酒了。”
　　“没事，吃得下，”杜程说。
　　“哎程哥，面有什么好吃的，晚上再买也行啊。”陈宇汉说。

　　杜程还是说不行。

　　章张也对陈宇汉说：“就是就是，你别管那么多。”

　　杜程打开保温盒的盖子，看见精心准备的长寿面，心情一片柔软。

　　陈宇汉抻着脖子看，“呦，从哪买的面啊，还挺不错的。”
　　他这话一出大家纷纷抻着脖子看杜程面前的面，老黑说：“这一看就不是买的，谁家的面用保温盒装着卖啊，肯定是自己做的呗。”
　　“谁给你做的啊程哥。”

　　章张的嘴角抽了抽，一群瞎子，上楼的时候看不见我手里拎着它吗？

　　“你没看见人章张拎着保温盒上来的呀，”班长打断大家的话。

　　不愧是班长，章张在心里刚表扬完班长就听见他的下一句话，“章张你是替谁送的啊？”

　　章张：“……”
　　没救了。

　　所有人又悟了，老黑大声问：“替谁送的啥，我们认识不？把她邀请过来呗。”

　　在一片吵闹声中章张淡定地开口：“面是我做的。”
　　“吼！”
　　“你做的？”
　　“我的妈，这么厉害！”

　　“你笑什么，”章张余光瞥见姜梨，问。
　　“没，”姜梨使劲咬了自己一下，克制道：“我没笑。”

　　章张看着姜梨，又看看面前的一群人，叹了口气，这群人没救了。

　　杜程吃面，章张凑过去提醒杜程，“面不能咬断，一口吃进去。”
　　“你可别为难杜程了。”姜梨的眼神放在面上，有些一言难尽，“你那面真的能一口吃进去？”

　　是了，面条最粗的地方和最细的地方能差出来两根筷子。

　　杜程再次给予章张情绪价值，“没事，很有嚼劲，我爱吃这种面。”

　　吃饱后别人聊天打游戏的时候，章张悄悄把杜程拽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