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林叶》欧阳语陌

7、想不到

　　星期天，顾子青没什么事，便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补充自己的新窝。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门却发觉自己没有车的问题。想打车回去，偏偏今天诡异的出租车极少，十几分钟过去，仅有一辆经过超市门前还被几个小姑娘拦了去。
　　就在顾子青提着购物袋直皱眉头的时候，一辆警车停在了面前。车窗降下，乔吟穿着警服坐在车里。
　　“上车吧。”乔吟没有用询问的语气，也没有看顾子青。
　　“你跟踪我？”顾子青咬牙切齿。
　　“不是，我也是过来买东西。”乔吟指了指放在后座上的东西，显然他刚刚和顾子青从同一家超市出来。
　　“为什么我们逛同一家超市，我都没有看到你？”顾子青狐疑地看着乔吟。
　　“因为我买的东西是你从来都不会想到去买的。”乔吟解释的相当平静。
　　“公车私用，开着警车来超市，乔吟，你堕落了……”顾子青出言讥讽。
　　乔吟没有答话，淡声道：“上车吧。”
　　顾子青左右看了看，见实在没有出租车过来，而他的手已经因为提着重物而有些发酸了，这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这边顾子青刚上了乔吟的车，街角处就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小警察对着对讲机说道：“全体注意、全体注意，目标已经上车、目标已经上车，撤销路障、撤销路障。”远处一群小警察手忙脚乱地撤路障。
　　顾子青坐在乔吟的车上，瞥见他买的都是一些家居的东西，便疑惑地道：“你不过是临时过来两天而已吧？买这些东西做什么？说起来，你究竟什么时候回去？”乔吟的工作并不在T市，而是在相邻的B市。
　　“这是在关心我？”乔吟的嘴角勾了勾。
　　“臭美去吧，鬼才关心你，爱说不说。”顾子青扭过脸，脸上气呼呼的表情。
　　乔吟并没有因为顾子青的话而失望或者受到打击，反而回答道：“我调到这边来工作了。”
　　“为什么？”顾子青下意识地追问，却又猛地顿住，他潜意识中已经得到了答案，那个人是为了他来的，可是又不愿相信他是为了自己来的，心中的滋味，甜蜜而又矛盾。
　　果然下一刻乔吟就给了他答案：“我主动要求调动的工作，为了你而来。”
　　“跟我没有关系。”顾子青脸色不大好地愤愤转头。
　　乔吟送顾子青到了楼下，停好车，帮他提东西。
　　顾子青哼了一声：“不用你帮忙。”
　　乔吟皱了皱眉头，然后就真的将东西递回给顾子青手上。顾子青气得想咬人，自己拿了东西往楼上去。
　　乔吟拿了自己买的东西，也跟在顾子青身后上了电梯。
　　顾子青对他怒目而视：“不许跟着我。”
　　乔吟沉默，抬头看电梯中闪动的数字。
　　等到了十楼，顾子青下电梯，乔吟也走了出来，顾子青往左拐，乔吟也往左拐。
　　“乔吟，你不要太过分！”顾子青咬牙切齿。
　　“我怎么了？”乔伊一边看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什么忘了拿，一边头也不抬地对顾子青说话。
　　“你再跟着我，我真跟你翻脸。”他很累，真的不想应付乔吟的纠缠。
　　“我不是跟着你，而是回我自己家。”乔吟说着撇下顾子青，独自往里走，到了顾子青隔壁的房间的时候，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再关门。
　　顾子青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等他明白过来乔吟真的住在自己隔壁的时候，愤愤地骂了一句“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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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羽最近发现他上的每一门课，叶明晨都会来听，即便是最冷僻的微生物亲缘关系信息学也不例外。下课后林羽反常的没有立刻拿了教案走人，反而走到了叶明晨的旁边。叶明晨抬起头，看着林羽，似笑非笑，“林老师，有事？”
　　“有空的时候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林羽微微皱起眉头，说完这句话，再转身离开。
　　“林老师，我现在就有空。”叶明晨微微一笑，收拾好课本和笔记，快步跟上。
　　到了办公室，林羽反手关上门，脱下外套，坐在椅子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面，双手交叉隆起放在上面那条腿的膝盖上，神色肃然地看着叶明晨。
　　“林老师……”叶明晨在林羽凌厉的眼神下并未显得紧张或者畏缩，只是微笑着，用清亮的声音温温润润唤了林羽一声。
　　林羽眯起眼睛，这孩子不怕他。不论是他在学校时的严师模样，还是他在酒吧里的危险气息，都足以让一般人对他敬而远之，可是叶明晨不仅不怕他，还在有意地亲近他。
　　“我回去查了学生的选课名单，你只选了我一门课而已，为什么我的每一门课你都会来听？”林羽开门见山地提问。
　　“林老师，您是全校最受欢迎的老师，很多学生都会来旁听您的课程的，为何单单要问我这个问题呢？”叶明晨不明所以地反问。
　　“什么全校最受欢迎老师，不过是那群小女生瞎胡闹的说辞罢了，你一个男孩子，也凑这个热闹？”林羽挑眉。
　　“林老师，那是全校学生给您的赞誉，并非只有女生的。”叶明晨嘴角笑出可爱的弧度，抱着自己的书包，抬头看林羽，眼中亮闪闪的笑意。
　　林羽居然有些狼狈地咳嗽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换了一副无奈的口吻道：“明晨，那家店是你堂哥的，是什么性质的店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这样……不大好……”他是同性恋，虽然没有刻意隐瞒，可是也决不会大肆宣扬。如果叶明晨不是他的学生，那么有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小男孩主动亲近他，他是求之不得的，风流一段时间也好，喜欢了多相处一段时间也好。可是叶明晨是他的学生，在他的工作交际圈子之内，这太危险了……
　　“为什么呢？”嗯不明所以地看着林羽，“我只是很喜欢林老师的课，所以想多听几门，有什么不可以么？”
　　“如果你只是来听课，当然没什么不可以。可是，你真的只是为了来听课么？”林羽看着叶明晨无奈地叹气。叶明晨的目光中明显带了太多学生对老师之外的情绪，倾慕、欣赏、好奇……这些或许还不足以构成迷恋，可是却很危险……
　　“林老师，你想的太多了……”叶明晨继续微微的笑：“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老师，我是说……嗯……你的课真的很吸引人。精彩而新鲜，你的很多观点都很有创造性，而且你在学术上很严谨，也不像现在的有些老师那样急功近利”
　　林羽觉得叶明晨的语气很奇怪，并不像是一个学生在评价老师，反倒是像一个年长的学者在评价一个后生晚辈。
　　果然，叶明晨吐了吐舌头道：“这些可不是我说的，是我父亲说的，也是我父亲让我多向你学习的。”
　　林羽皱眉，叶明晨提到他的父亲，难道他的父亲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姓叶……叶明晨……他的面相五官……
　　“你是叶院长的儿子？”林羽骇然地看着叶明晨。
　　叶思哲，年方五十，S大微生院的院长，林羽的领导是也。叶院长在学术界很有威信和见地，可在叶家倒反而显得平常了些。更了不起的是叶思哲的哥哥叶明晨的大伯父叶思理。叶思理是S大校长，学术界提起无人不挑大拇哥的学术先锋。就连叶思哲的夫人也来头不小，中科院为数不多的女院士之一，在学术上比丈夫更权威。
　　说起来叶家是书香世家，最最了不得的人物是叶思理和叶思哲的父亲叶永德，建国前叶永德在美国留学，才华横溢、成绩斐然，美国极力挽留，他却依然在新中国建立之时依然回归了祖国。建国之初便为新中国科学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叶永德一生治学严谨，当年政治形势下影响了学术发展，摩尔根学派与米丘林学派之争就是一场政治干涉科学的闹剧。在大多数学者或者为了自我保护而放弃对科学的忠诚的时候，叶老却毅然驳斥米丘林学派的伪科学论点。□□时期，叶老被□□打倒了无数次，却依旧坚持科学信仰。被下放牛棚劳动改造，却在牛棚扒着长绿毛的石头写了几十万字的学术论作。□□结束，叶老的著作发表在国际期刊上，连美国人都不得不惊叹在那个特殊的时期中国的科学家居然能写出比美国人更先进更科学的学术著作。
　　而叶明晨，居然是叶家的子孙……？其实这也不算奇怪，让林羽想不通的是，叶明宇既然是他的堂哥，为什么会在那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做起那种营生？
　　“林老师，要替我保密哦，父亲不喜欢学校里的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呢。”叶明晨眨眨眼睛，“林老师，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啊……请便……”林羽有些混乱，林家家教极严，如果叶明晨真的是因为叶思哲对自己的欣赏而想多听自己的课程，那么自己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
　　叶明晨背起书包，转身朝门口走去，临出门时又扭过头对林羽道：“今天谢谢林老师的指教了。”
　　林羽看着叶明晨脸上的笑容，忽然莫名巧妙地涌起一种烦躁，以及微不可查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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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钧等林翯终于从写作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和他谈了合作写插曲的事情。
　　林翯低头想了想，便点点头道：“为那首《后悔》，对吗？”他的书他自己记得清楚，那首歌是穿插于情节中的重要线索。
　　雷钧点头，“你知道的，对于电影来说，音乐是很重要的元素，有的时候好的电影歌曲比电影本身更广为流传，也更为人们所铭记。更何况，这首歌对这部电影不仅仅是一首插曲，更是重要的道具。就像对于笑傲江湖，那首《笑傲江湖》就不仅仅是一首曲子一样。”
　　“就算是这样，也不一定要我来写歌词吧？娱乐公司应该有的是优秀的音乐人吧？”林翯推推雷钧送他的眼镜，有些不解地说着。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到男主角写下那首歌的时候的心情，这首歌对这部电影很重要，同样，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希望能做到完美。”雷钧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膀，“当然，公司想用你我的合作搞噱头来提高票房，也是原因之一啊。”
　　林翯挠了挠头，“好吧，我可以试试，不过我从来没写过歌词，不一定能做好，你们最好做两手准备，否则被我搞砸了可不好。而且我要写稿子，并不会用所有时间来写歌词，只有在有灵感的时候才会写，你不能逼我。”
　　雷钧笑着点头：“这个自然。不过时间有限，你我的灵感又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这一段时间你先住在我这里，没有问题吧？”
　　“我倒是没有问题了，只不过怕打扰了你，我生活很没有规律的，写起稿子来更是完全没有对外界感知的能力，连我大哥都受不了我。”林羽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有关系，我干这一行，一样生活没什么规律，不过我这里的琐事有助理照应，你完全不用担心，只要专心搞创作就可以。”雷钧阳光灿烂的笑容中带着点很兴奋的意味，仿佛不仅一点都不介意被打扰，反而很乐意一样。
　　林翯再次迷失在他的笑容和音线中，喃喃道：“应该好好记下来。”
　　雷钧的家里随处都放着纸笔，因为他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迸发出作曲的灵感，必须保证随时随地能写下谱子。这倒方便了林翯，有了灵感的时候也可以随手在纸上写下来。随手拿过旁边的纸笔，林翯又像迷失了一样，不理雷钧，开始写字。
　　等到林翯心满意足地停下笔去找吃的的时候，雷钧拿起他写东西的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凌乱的笔迹，仔细分辨才看得出内容。
　　“看他的笑容，仿佛三月里温暖灿烂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的光芒，带着能融化冰激凌的热度。听他的笑声，恰如四月里淅沥的雨声，从房檐上滴下，砸在青石板上，叮咚作响，只让人想伸手摸摸他的喉结，张嘴吸吮他的唇瓣，好试一试，是否如听上去的那般甘甜……”
　　雷钧看完后不自觉地红了脸，这是作家特有的方式么？勾引？抑或示爱？只是，太大胆了些吧？不过，实在是直白的很可爱啊……
　　其实呢，林翯倒并没有想到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地在为自己下一本书构建一个男主角而已，而雷钧英俊、挺拔，又有阳光般的气质，跟他所塑造的形象正好符合，于是他对着雷钧时不自觉地就会灵感爆发。刚才那一段话无非是故事中的女主角对男主角的一段感受而已，谁知道就这么被误会了呢……？
　　林翯其实长得不错，甚至比他哥哥更多了几分精致，只不过平日里不修边幅，形象实在邋遢的过分。可是如今洗过澡，换上雷钧给他准备的衣服，再将那难看的大黑框眼镜换成雷钧送他的彩色时装镜，整个人都变得漂亮了许多。几分书卷气、几分慵懒颓废，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了种勾人的韵味。
　　这会儿他正捧着一盒冰激凌，用勺子一勺一勺挖着吃，表情无比享受，像一只开心的猫咪。吃的鼻头上都沾了冰激凌也不自知。
　　雷钧在一旁看着他，越看越觉得顺眼，身体里甚至有某种蠢蠢欲动的东西在叫嚣着。反正他已经主动表示了，自己回应一下，无妨吧？这么想着，雷钧走上前，弯下腰，舔掉了林翯鼻尖上的冰激凌。
　　林翯一愣，抬头看他，“怎么了？”
　　“你鼻子上都沾上了。”雷钧微微一笑，笑容中多了点故意释放的魅力。
　　“哦，谢谢。”林翯傻乎乎地低下头，接着吃冰激凌。
　　雷钧皱皱眉头，拉着林翯到自己面前，吻上了他的唇。
　　林翯依旧捧着那盒冰激凌，手指微微扣紧，不知所措地任雷钧吻。
　　等雷钧放开他的时候，林翯一手挠了挠头，一手将冰激凌塞在雷钧手里道：“你想吃冰激凌就说嘛，用不着抢我嘴里的啊。”说完转身进了卫生间。
　　雷钧看着自己手上的冰激凌哭笑不得。本以为林翯刚才在纸上写下的话是像他示爱，可看他如今的反应倒像是自己多想了。不过就算他本来没那个意思，自己亲了他他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这个大作家在有些地方异常敏感，有些地方却实在是迟钝的让人无奈了。
　　雷钧不知道，林翯在卫生间里坐在马桶盖上正捧着自己滚烫滚烫的脸扇风呢。
　　“他究竟想干什么啊？”林翯苦恼地喃喃自语着，“又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