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上元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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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就到了正月初十，叶白衣这一日难得没有放任自己睡觉，一大早就结了店钱，带着林星往南边去了。
林星跟着他走了半日，终于在中午打尖时问：“师祖，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奉天。”叶白衣答。
林星不解：“去那作甚？”
叶白衣答：“奉天是辽东最繁华的城市。”
林星：“？”
你这不是答非所问吗？！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去那？”
几个月的相处使林星面对叶白衣时更加的自在放肆。
叶白衣不答，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星委委屈屈地哼了一声，不再向叶白衣追问，低头去吃自己碗里的饺子。别说，这酸菜馅的饺子还挺香。
赶了两日路，他们进了奉天的城门。
找了间客栈住下后，叶白衣又教了林星一点轻功的心得，就没再特意管她，只叫她日日打坐、习武。
直到正月十五的傍晚。
叶白衣敲响了林星房间的门。
林星正在打坐，听到后赶紧站起来去开门。
门开了，叶白衣递给她一个不小的包裹。
林星下意识接过，手一捏，是软的，像是布料。
“这是什么呀？给我的？”林星问。
叶白衣道：“给你买的新衣。过年的时候，咱们住的那个小城绝大部分铺子都关了，刚开门那几天也没什么好料子。我就到了奉天才给你买了几件。”
林星鼻子一酸，有点想哭。好久没人为她买新衣了。
“谢谢师祖。”她带着哭腔说。
叶白衣不解：“你哭什么？赶紧换上，上元节有灯会，奉天还有别处看不到的冰灯，我要不是为了让你见见世面，才不会费这个赶路的力气呢！”
林星用力抽抽鼻子，道：“我这就去！”
林星关门，把包裹放在床上打开。
里面是一套大红色的衣裙，还有一件没有任何杂色的白狐皮披风。
林星本以为叶白衣这个永远穿着白衣的人审美会很一般，没想到，这老家伙的品味十分不错。这一身衣着给她衬得玉雪可爱。
街上人来人往，各大商铺门口都挂上了各色花灯，灯火如昼。
那是林星从未见过的美景。
她两只手紧紧抓住叶白衣的袍袖，免得走散，一双眼左顾右盼，恨不得把这奉天之夜牢牢印刻在脑海中。
走了小半个时辰，叶白衣拉着她停下，从街边买糖葫芦的小贩那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分了。
叶白衣对各色吃食来者不拒，吃着这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一点也不打怵。林星却没那功力，被酸得牙都要倒了。
她干脆耍起了小孩脾气，闹着趁机要叶白衣给她讲江湖旧事。
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叶白衣是她目前了解武库消息的唯一途径。
叶白衣被她磨得没办法，忍着不耐烦，给她买了点零嘴吃，带着她在长街上慢慢走着，一边看灯一边讲着江湖事。
叶白衣真的没什么好讲的，在长明山上几十年如一日的单调生活令他早就忘记了江湖上的不少奇闻异事——他真的认为林星只是想听点有趣的故事。
他努力地想了想自己的青年时代，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给孩子当故事讲的，只好简单地讲了讲自己青年游历江湖时能记住的最后一点回忆，再说起了自己下山后的经历。
“……那时我收到消息就下了山，然后就从武林人士口中听说了容炫干的那些混账事，再后来就认识了两个混账小子，和他们到处乱窜，还为了查明武库一事的始末，去了一趟蜀中的傀儡庄，拜访了龙雀……”叶白衣缓缓讲述着他下山后的经历。
“……大概知道了容炫下山后的经历，我就去找了他们夫妻俩的埋骨之地，托人把他们的骨灰送回长明山，让他们一家四口自己过日子去了，我自己带着龙背四处闲游。后来，赵敬在风崖山演的那出大戏你一定听说过吧？我本来想阻止他们打开武库，后来一想，那些人的死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和他们搅在一起？于是就直接离开了。那场恶战的结局也就不大清楚，反正，死了很多人。”
“再后来，每日里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直到遇上了你这个麻烦。”
林星悄悄翻了个白眼，对叶白衣把她称为“麻烦”十分不满，但因为叶白衣刚给她买了漂亮的新衣，大度地原谅了他。
不过，她还注意到了一点：“师祖，你为什么说自己是将死之人？我大师伯——踏月楼 的大师伯——说了，你练成了《六合心法》，不老不死！”
叶白衣半晌没言语，只是拉着她慢慢往前走，期间停下来，买了两盏冰灯。
等走到人少的地方，他才开口：“林星呀，人都会死。”
他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慈祥，又有点拘谨。
“有些人活的时间长一些，就像这样。”他把一盏冰灯放在手中，运转着内力，冰灯慢慢化作了一捧冷水，从他的指缝中流到了地上。
“还有些人的寿命很短，就像这样。”叶白衣拿起另一盏冰灯，冰灯很快就化成了水。
“人们都会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林星突然觉得很冷。
奇怪，明明叶白衣刚给她买来的衣裙和披风都非常暖和。
而且，她怎么会怕冷呢？她虽然重生了，可毕竟当了几百年的厉鬼，还有着不少鬼性。鬼怎么会冷呢？
“那、那你可以不死吗？或者，你这么厉害，努力活得久一些？至少活到我出嫁好不好！你是我师祖，不能让我孤零零一个人出嫁，连个娘家都没有！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林星抱着他的胳膊说。
叶白衣无奈地低头，摸摸她的脑袋。
借着十五明亮的月光，再加上他出色的夜视能力，他看见这个小孩的眼睛里蕴满了泪水。他有些悲伤。
但他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只给出了这么一个违心的回答。
他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再活上两三年。
林星不知道那一晚她是怎样被叶白衣带回客栈的。她只是在那一晚彻彻底底地意识到：叶白衣这个人，他嘴臭、他不会好好说话，他有很多很多不近人情的毛病。
但是——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上元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