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一阵风》逆雪红

8、第八章

　　“大姐，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呀？”姚皓宇不解。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问你答就是了。”

　　“哦。”姚皓宇疑惑地用手背轻轻碰代嬅的额头，眼睛毫无焦距地看向天边暮色，“也早没烧了呀！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

　　代嬅用力拍掉他的手，“你说不说！”

　　“疼啊姐！对你弟这么粗暴！”

　　“再不说更粗暴的在后头！”代嬅作势拿起一边的锄头。

　　“得！我又没说不说！”姚皓宇连忙伸手按住她的动作，调整好情绪乖乖道，“你看这天都要黑了，咱们走边说，边走边说……”

　　“这还差不多。”

　　姚皓宇一把扛起了锄头，清了一下喉咙缓缓道，“在咱西杭呢，目前有三个军队，南有承志军，西有云军，东有嵘军。承志军军队最大，有五个师。云军人力虽稍有逊色，但实力不容小觑，可与承志军抗衡，双方已相互牵制多年。至于嵘军，他们那陈督军性子倒是没有其他两军张扬，相对比较低调，平时也不参与他们两军的活动。但由于他们的地理位置较靠近岭北，临近岭北的俞军，承志军与云军自是会忌讳其被迫联合或投靠俞军，便也不曾为难过嵘军。外围小战不断，三方势力各据一方，近一年来倒是相安无事。”

　　如此，虽然三军有各自的野心，但至少达成了一个共识，只要西杭之内不内战，便能抵御一切有更大野心的军队。只是，若当真正的外敌来临之时，又是否真的能团结大退外敌？毕竟人心难测。

　　这么看来，此番下南阳收米的若真的是军队的话，极有可能就是承志军了。毕竟南阳就在南边，其他两支军队若是要运送粮食，势必要经过承志军的管辖范围，只会惊动他们，否则绕路的话只会延长路程多耗费人力物力，特意下南方收米非常不划算。

　　“大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呢？平时也没见着你多关心这军队的事情。”他的大姐自上次发烧醒来之后，心性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他们早已接受这个结果，不过还是没完全习惯。说真的，同现在的这个大姐相处的感觉挺舒适的。

　　“我是想着咱家毕竟是做生意的，少不得与他们打交道，多了解一些总是好的。”

　　“大姐放心，这些都有爹跟大哥操持着呢！外头都说承志军的司马督军杀伐果断，但在我看来那是残暴，他私下纵容手下欺压百姓，曾经连老妇幼儒都不放过。不过对咱爹倒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商人的地位，相对以前可提高了不少了。姐还是少接触军队的好，那里面最不缺少的就是冷血误无情又凶残的人。”

　　“你姐又不傻，当然知道要保护好自己了。”小命自然是最重要的了，没有命还谈什么其他的呢。

　　“那就好。”姚皓宇放心地看了代嬅一眼。

　　“大小姐！二少爷！”远远地，便看见一名家丁跑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天几近全黑了，直到他跑近了才看清。

　　“怎么了，一天不见你少爷我，就这么兴奋？”姚皓宇停下脚步揶揄地看着他，鼻子就像狗子一样灵敏地四下闻了闻，“阿九！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这么香！”

　　阿九将手上的东西直接提到姚皓宇面前，说道，“给，这是大小姐给二少爷今天的奖励，这还是用大叔夏日里存放下来的荷叶包的呢！可香了！”

　　姚皓宇惊喜地看着代嬅，又接过阿九手上的烧鸡，开心道，“确实香！今天晚上可以大饱口福了！谢谢大姐！”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代嬅看着他那么开心，也笑了，“要是你今天偷懒，奖励自然也没有了。”人啊，最简单的快乐就是眼前小小的满足，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成果没有负担，还有满满的成就感。钱权欲念若是多了，内心反而过得煎熬。环境塑造，攀比之心，这世上为了一日三餐而拼搏拼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现实往往会给人一个响亮的大巴掌，能保持初心并过得怡然自得的人少之又少。

　　“姐，咱们一块儿吃吧！”

　　“不了，家里王大姐说不定都煮好我的饭了。你自己好好享受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加餐吧！”
　　姚皓宇垂涎地看着手中包着的烧鸡，扛起锄头的力气一下子更大了。这烧鸡别说一只了，三只他都吃得下！

　　转眼七天过去了，田里的稻谷也收得差不多了。

　　“你看看，这沉下去的谷粒便是好的种子，浮上水面的身子轻，空有其表，自然是要被淘汰掉的。”

　　趁着午餐休息的空档，王大姐的丈夫不厌其烦地替姚皓宇讲解一些关于稻谷的知识。代嬅也发现了姚皓宇这些天的变化，暴躁的性子沉淀了不少，对于前辈的教学他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王大姐，我到附近走走消消食。”代嬅的视线从姚皓宇处转到王大姐身上。

　　“行，”王大姐抬起头，叮嘱道，“别走远了啊，虽然离家近，但毕竟是在山里，你还不熟。”

　　“好的，谢谢提醒。”代嬅回她一笑，转身就离开了稻田。

　　大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呀！风景也很美，大自然容纳了一切生物，唯一让她比较不喜欢的就是有许多讨厌的小虫虫。

　　漫步在多层次的黄绿色之间，让她有一种心灵被洗涤的感觉，很放空自己，什么也不去想了。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一片竹林之前。

　　“哇，这里有竹林耶！”这季节正好也是竹子成熟的季节！不知道能不能带一点竹笋回西杭呢？

　　她就浅浅地进去看一下，应该可以吧？说不定还能遇见可爱的大熊猫！

　　代嬅正想着，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竹林子走去，对于王大姐的话也早已经抛诸脑后了。

　　竹林一头，两三个身穿粗布衣的大汉肩上扛着土枪，腰里挂着手枪。为首的一位面貌粗犷，大步豪迈，手上还拿着一条成团的鞭子。

　　后面的一个跟班追了上来，他笑眼眯眯地一边看向男子，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语气软弱恭维，“二当家的，咱这是真要去干一票吗？”

　　“怎么，你不敢？”男子唇角一勾，冷哼了一声鄙夷道。

　　跟班的一听立马陪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咱们私自行动，又视大当家的话为空气……只怕要是被他给知道了……”

　　“哼，大当家的话……”男子的声音同他粗壮的人一般，声音不大却能震慑人。“老子问你，善良能当饭吃么？寨子里的人都要饿死了，他倒是拿善心去喂喂人啊！看能不能喂饱！”

　　跟班的皱着眉低下了头，这如此现实的问题倒是叫他无话可说。

　　“你怕了便留下。”

　　“小的倒不是怕……小的也想立功，但是……”

　　男子停了下来，侧头看着跟班一眼，只一眼可差点吓尿他。但跟班的还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陪着笑脸道，“听闻田地又增加了税收……”跟班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对，立马改口道，“听闻南阳村民这些时日才刚收稻谷，咱们何不等他们舂好了米再捡现成的？”

　　“你的主意不错，但，”男子甩出鞭子，被鞭子击中的草一下子被劈成了两半，土也陷进一个洞。“你不知道想做的事要趁早吗？等米舂好挑好，那时候还有你的份吗？再大动干戈惊动了ZF，老子拿你填监狱！”

　　男子缓缓地摸了摸跟了他多年的鞭子，交给身边的另外一个小弟，让他帮着收了起来。他睇了跟班一眼，抬脚继续向前走。

　　“老子早想好了，寨子里的人闲得慌，舂舂米，活动一下筋骨也挺好，你说是吧，阿发？”

　　“还是二当家想得全，可咱们今日人是不是带得有点少……”

　　“你这个人就是畏首畏尾！”缚手缚脚的还能干成什么大事！

　　男子身边的小弟也取笑跟班，“你还是回去陪着你家里的狗子吧！兴许它还能多叫两声让你高兴高兴！”

　　跟班的扯了扯嘴角，陪了一声笑。

　　天呐！代嬅躲在不远的竹子后，捂着嘴惊得不敢出声。她突然后悔自己干嘛一时兴起散什么步，散步就算了还鬼使神差地入了竹林，笋没挖到熊猫没找着，倒是让她听到了不得了的大事！但是同时也庆幸她自己进了竹林才能提早知道这个消息，她得赶在他们之前回去通知大伙儿避避难。村民手无缚鸡之力，亦没有抵抗土匪的武器，只能躲一躲了，毕竟保命要紧。

　　代嬅想着尽快回到田间告知大伙，着急之间踩到了树枝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代嬅心里道了声惨，连忙蹲了下来。

　　“谁在那里！”粗犷大汉冷声侧头，两指轻轻一摆，让人上前查看。

　　代嬅双手抱胸，贴紧了大腿，她发现自己的身子都在发抖。她闭上眼，试图让自己镇定下力，祈祷他们不要发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