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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长生祭 ...

  •   沈晏再次见到李不缺,已是在集合围剿长生大祭的会议上。

      届时长生教已将各地培育的魔种收集起来,即将进行一场『长生祭』。这场大祭的目的尚不可知,但数量惊人的人造魔种聚集一地,便是天族也难以小觑。

      归云山的修士虽在数月前就算到了长生祭之事,但当众人亲眼见到一个数十倍大于魁煞域的新结界出现时,即便是有着数百年修为、见多识广的大能也不由得心惊。

      结界情势不明,派去探路的修士无一人归来,此时任谁都不敢轻易进入。

      唯一的好消息是长生教行动匆忙,加上仙门朝廷围剿不断,这次祭祀的效果应该远低于他们的预期。可此时长生祭尚未完成,便已有此等规模的结界,若是祭成,没人敢说这会是场多大的浩劫。

      除妖司,众仙门,散修,乃至妖族,在『赤霄天君』的大旗之下因为同一个目的而齐聚一处,这样的场面在往日是难以想象的。

      『天师仅仅存在,便可以改变许多事情』。

      仙盟的仙舟停在距离结界颇有段距离的孤峰之上,四周借天险山势起了一圈护法阵。

      大人物们在仙舟大营中讨论着剿魔方案,修士们则在紧赶慢赶地加固阵法,规划后勤,处理传递着各处不断传回的消息。

      沈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了忙碌人群角落里的李不缺。

      她一如往常般收敛气息,隐藏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倚着竹山的轮椅扶手,拿着不知从哪个仓库顺出来的小吃点心,旁若无人地偷吃。

      在场的甚至没有几人能够注意到这位传闻中的『赤霄天君』。

      “小白小白……”沈晏在人群另一边小喊她,声音淹没在人群里,她没听见,他就悄悄从侧面绕了过去。

      竹山先注意到了这个悄悄靠近的家伙,他微微挑眉。“沈大人。”

      “真巧啊柳二公子。”

      “不巧。”

      这位柳二公子唯有对他时不怎么客气,他也习惯了。“小白,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能。”竹山回道。

      角落的气氛忽的剑拔弩张起来。

      李不缺抬眼,好像没感觉出来似的。“什么事。”

      沈晏凑近,悄声对李不缺说道:“这里危险,小白你怎的这样就把他带来了。”

      “留他一个更危险。”

      这话也是,长生教四处渗透,柳二无傀护身便是俎上鱼肉。只是这里也不见得更安全,大战将至,他还坐着轮椅,事事不便。

      “对了,这回你可真被架成祖天师了,搞了这么大阵仗,以后若是被……不会出事吧。”沈晏担心众人将来要是发现她不是天师,会对她不利。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李不缺语气平淡。

      “呵,你要是祖天师,我都能做司长了。”

      “行。”

      “?”

      竹山轻咳两声,李不缺立刻凑过来问他是不是又着凉了。竹公子用袖子掩着口鼻,又咳了两下,苍白的皮肤染了红晕,他强扯起一副惨淡的笑容:“无妨,是竹某体弱,让夫人忧心了。”

      沈晏嘁了一声,还真是装的好一副西子捧心模样。明明在季田县他俩同行时,柳二可半点不见这股弱柳扶风的劲儿。“柳二公子既知道自己体弱,就该老老实实留在安全的地方。”

      “沈大人说的是……是我拖累夫人了。”竹山垂着眉头,挽着自家夫人的手,神色黯然。

      李不缺摇头:“没有,是我要带上他的。”

      “夫人……”他那双眉眼一扫阴霾,又含情脉脉地黏在自家夫人身上了。看得沈晏浑身起鸡皮疙瘩,真想把柳二连人带轮椅一起推出去丢了。

      前线的讨论仍在继续,听说这次妖族也派了两位使者,一位是十万大山的少狐君,一位则是苍墟山的狐君。

      有些人对妖族横插一脚这事儿是很不满意的,但听闻两位狐君跟天君颇有交情,还是仙族后裔,又只能嘟嘟囔囔小声抱怨了。

      比起妖狐,此刻那个横亘在大家眼前的巨大魁煞域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事情。

      它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空洞,无论是魔气还是灵气都会被吸纳其中,从外部能够观测到的内部景象甚至也不能相信,前去探查的修士在进入域的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除妖司翻遍了记载中的阵法域界,都没能找到与之类似的,这个新结界的构成实在闻所未闻。

      赵煜此刻希望祖天师能站出来主持大局,但李不缺巍然不动,隐蔽气息,丝毫没有冒头的意思。他便又想,或许祖天师是想考验他们,看看凡人们靠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至于天师本人,她也在问:“天师你不去帮帮你的徒子徒孙么。”

      李微言笑笑:“我在等人呢。”

      “什么人。”

      忽然间,天降霞彩,两道人影凭空出现,踏风而来。

      李微言看向天空。“来了。”

      两道人影在仙舟上落定,在前的是位女仙,做戎装打扮,身着玄色束袖仙衣,腰斜长刀,发冠高束如同男子,双目如星,浅金的左眼中灵力跃动,锋锐异常。一手持卷,一手执笔,身是戎装打扮,拿的却是文官做派。

      其后是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虽只穿了凡间常见的衣袍,眉宇间却气势惊人,叫人不敢小觑。

      李不缺没见过那个女仙,但清楚地知道她就是无名殿的左司务官,尤不凡,至于后面那位……

      她眉尾一抽,一只眼睛死死瞪着那个魁梧将官,齿间的糖块瞬间碎成齑粉,杀意毫不掩饰地冲他涌去。

      那两位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正经神仙,沈晏一个闪身就把李不缺挡了个严严实实,阻断了她杀意的眼神。

      『想杀他?』李微言搭在轮椅另一边。

      “嗯。”

      『但是打不过?』

      “只是现在。”

      『我有办法。』

      李不缺好奇地看向她。

      『恢复神识,我保证立刻就能跟这厮打个天翻地覆。』

      她翻了个白眼。

      她知道这个李微言根本就不存在,她突然开始催着恢复神识,不是因为她想,而是因为“李微言”的记忆越发苏醒了而已。

      仙盟的大人物们早已来到仙舟甲板上迎接这两位上神,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两位上神盼来了。

      尤不凡福身,自报了家门:赤霄天君座下,无名殿左司务长,尤不凡,代天族来助诸位一臂之力。

      这个名字除妖司众是不陌生的,大名鼎鼎的初代金瞳判官,第二任司长,尤司。

      叶祁叶侍郎就更熟悉了,当年他接手的第一桩案子就遇到了尤司和祖天师,但此刻他没敢上前认个脸。

      若是尤司不记得他还好,他假装无事发生地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也就罢了。若是尤司记得他,开口问他如今在除妖司中所任何职,他开口回一句“刑部侍郎”,岂不是尴尬极了。

      沈晏比叶祁还要慌,好家伙来的不仅是个神仙,还是祖天师的心腹左右手,于是他把李不缺挡得更严实了。

      “你干嘛。”李不缺歪了下脑袋。

      沈晏赶忙给她摁了回去。“嘘——人家正主的心腹来了,要是发现你这么个冒牌货,不得给你活劈了。”

      竹山闻言低头轻笑。

      姓沈的别的如何暂且不论,心肠总归还是不错的。

      尤司并没有立刻回应仙门众人恳切求助的目光,而是先环顾四周试图找到混在人群里的自家司长。上面这次派她来,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李微言是时候该回来了。

      看了一圈,没看到司长,但看到了司长夫君。

      四目相对,竹山坐在轮椅上朝她颔首,她也回了一礼,仔细分辨一会儿才看出来自家司长被另一个年轻刑探挡了个严严实实。那个年轻刑探面色古怪,额上些许冷汗,目光犹疑。

      显然是心虚了。

      年轻刑探背后冒出半个脑袋,虽然一头白毛还戴着面具,尤不凡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家司长。她把仙门众人晾在一边,径直朝司长走去。

      于是那年轻刑探更加慌乱地背过身准备把身后的李某人给藏到轮椅后面去,但李某人不是很配合,总乱伸脑袋还打算往外钻。

      尤不凡走到他们面前时,李不缺已经被囫囵塞到了轮椅背后,年轻刑探急匆匆地朝尤不凡行礼,背后却又冒出来李不缺的半个脑袋。

      “您这是……?”尤不凡对于李微言各种望之不似人君的行为已然见怪不怪。

      在她下凡之前,无名殿的铜钟响了两声,这是主神的神识苏醒的征兆。三声钟响便是神识归位,但尤不凡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第三声,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今见到司长本人,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神识醒了,但又没完全醒。

      李不缺扒着椅背爬出来,顺了顺被年轻刑探弄乱的白毛,自然地理了下衣领,清清嗓子,本打算摆出一副上官的威严态度来,但鉴于当前的情况,这个威严似乎摆出来也会显得很好笑。

      沈晏屏息凝神,不敢去猜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吃过没。”李不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

      尤不凡似乎也没想到司长会这么问。“吃过了。”

      “哦哦,那行。”

      真尴尬。

      面对尤不凡这个在脑子里很熟悉但实际上第一次见面的熟人面前,李不缺有点手足无措,感觉怪怪的。她其实已经试图从脑海里寻找到一些可以处理当前境况的遣词用句,但她在有限的社交经验和待人接物的教育里找了半天也只能找到这么一句了。

      这还是以前阿竹教的:遇到邻居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可以问『吃过了没』。

      沈晏的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吃过没?”

      李不缺挠了挠头。“那,先聊正事。”

      “好,司长请。”尤不凡侧身,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在沈晏懵逼的眼神里,李不缺就这么迎着众人或惊异或崇敬的目光走了过去。

      尤不凡也很顺手地搭上了轮椅扶手,推着竹山紧随在李不缺身后。

      沈晏的大脑一片空白了。

      『呵,你要是祖天师,我都能做司长了。』

      这下她还真是祖天师了。

      那个与尤不凡同来的魁梧将官与李不缺刚一个照面,就又受到她杀意眼神的洗礼。

      “没一见面就拔刀扑上来,你倒是有点长进。”长戎面对李不缺的杀意丝毫不避,神情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挑衅般的轻蔑。

      “你他娘……”李不缺刚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冒上来,骂人的话吐出来一半就被李微言捂了回去。『冷静,冷静,现在不是跟他动手的时候。』

      满腔的怒意片刻间内化成了怨气,眼刀在他身上剐了几刀,最后随着一声冷哼,与他错身而过。

      错身而过之时,她刻意地狠狠撞了他的肩膀,但丫好似一座山,巍然不动,倒是她的血肉之躯被撞得生疼,但面上又不肯露出半分动摇来,只能又剐了他一眼。

      走过去之后,她又好像听到了这老古板竟然发出了一声很小的轻笑。

      李不缺差点又要拔刀折回去跟他火并,被李微言死死拖住。『乖,咱秋后再跟他算账啊。』

      李不缺不是不知道长戎与她之间的关系。

      虽然她始终不认为自己就是李微言,但难以避免的是她不得不被动地接受那些李微言的记忆,其中也包括长戎。

      所以长戎对李不缺的恨意如此轻蔑,才让她更加愤怒——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李不缺当一回事。

      李不缺这一生的喜怒哀乐,怨恨痛苦,在长戎眼中是无足轻重的,这一切都是『玄钧广明真君』又一次无关痛痒的胡闹中的一些小波澜。

      而这点小波澜很快就会随着这位神君的归来而消失无踪,消隐在神明漫长的记忆里,最终留下的仍然会是那位与他相识数百年、颇得他认可的『玄钧广明真君』。

      悲哀的是,李不缺也能清醒地意识到这件事。她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在这区区数十年的人生中所产生的意志,能够压过李微言经历千百年磨炼的灵魂。

      甚至在数百年之后,她仍旧可能会与长戎有说有笑,在提及这一世经历时,会笑说年轻时不懂事,将军你挨几刀也是理所应当。长戎自然也完全不会将她这一世的冒犯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恨意、她这一生所遭受的痛苦对于她来说就是她生命之中最真切,最沉重的东西,不是某个神明漫长岁月中一个无关紧要的注脚。

      这两种割裂的认知同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使她的痛苦和愤怒愈盛。

      所以李微言会在乎她的痛苦和怨恨吗?

      那位天师平静地看着她,

      说:你在乎,那么李微言就是在乎的。

      竹山忽然感觉到一种复杂而又痛苦的情绪,他一时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转瞬便意识到痛苦的源头,是面前沉默着向前走去的李不缺。

      他作为傀时,常能与傀主共感共情,如今没有傀身,这种连接却依然若有若无地存在于他们二人之间。

      讨伐长生教的会议继续,长戎并不参与任何讨论,也不表露身份,他只沉默地注视着这些凡人。

      尤不凡知道他因何而来。

      他此行并非是来协助凡人剿灭长生教的——就是十个长生教的分量也不足以让这位天族神将亲自下界。

      一落地尤不凡就注意到了远处的诡域,只一眼就明白:此域怕是有天族手笔。

      谁能料想到魔修竟与天族有勾连。

      因事关天族颜面,这件事只能让长戎来办。如果是李微言来主持,她恐怕会毫不在意地把天族颜面拿出来往地上踩。

      破阵的方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难是难在,若以解题破阵的思路来解,在场的恐怕只有阵法精通的天师李微言有那个本事解题。

      而简单则简单在,李微言恰好在这里,但她破阵根本不需要动脑子解题。

      就像打架,寻常人讲究一个见招拆招。李微言精于剑招刀法,但大多数时候,一力破百巧就够用了。

      当仙门众人期待地看着尤不凡,希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破阵的窍门时,她毫不犹豫地把司长推出来了。“此阵司长可解。”

      “啊?”李不缺有些茫然地看着尤不凡。“我?”

      “对。”尤不凡十分肯定,并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仙晶玄石,郑重地放到李不缺手里。

      李不缺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玄石,又抬头看了看周围期盼的眼神。

      迟钝如她也明白了这是阳谋。

      这诡域,身为凡人的李不缺破不了,只有李微言能破。而这颗玄石所蕴含的灵力,也不是她的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所以一旦她用了,可能就再做不回李不缺了。

      周围期盼的目光越发热切,李不缺只感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所有人都或有意或无意地推着她成为李微言。

      她的犹豫让尤不凡有些意外,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司长并非是会在这种时候退却的人。

      李不缺抬头,试图寻找到那个平日里聒噪的天师,想与她商量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但天师从说完那句话开始就不见了踪影。

      一定非她不可吗?

      难道这世界上没有别人能破这个魁煞域了吗?

      李不缺忽然想到,此时此刻这样被推到抉择边缘的场景,是否就是所谓『天意』在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呢。

      就像魔域那个叫顃(读音:谈)霄的老头总是变着法逼她入魔一样,天上的人也在逼着她成仙,总之都是一样的。

      她再次焦虑起来,眼皮快速地上下眨动,握在手里的玄石似乎变得滚烫。

      这是一个多简单的选择啊,快速飞升,还能拯救万民于水火,名利双收,多好的事儿,不会有人选择拒绝的吧。

      如果她拒绝呢?

      忽然间,一只温凉的手覆在她的手上。

      “你若不愿意,就拒绝。”阿竹说。

      她可以拒绝吗?

      如果长生教计成,那些人造魔种真的孕育出了能够涂炭人间的魔物怎么办。届时再去求助天神吗?神会在乎魔物作乱时枉死的那些人吗?

      到那时候,就算她可以保全阿竹,老钱,但她能保证自己可以保全梨儿庄吗?

      她就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她很难接受已经到手的东西被夺走。

      沉默片刻后,她终于还是捏碎了手中的玄石。

      巨量的灵力瞬时爆发,金色神纹顺着眉心射出,将她原本灰白的瞳孔头发全部染得灿金,显露出部分天神真身来。

      直到此时此刻,众人才真正算是见到了『赤霄天君』的真貌。

      赵煜忍不住俯身下拜,高呼祖天师。

      其他人亦然,其中也包括了沈晏。他跪伏在地,竟完全不敢抬头直视那个灿金的身影。

      “待我破阵。”李不缺痛饮一杯烈酒,执刀而出。

      赵煜双眼放光:“祖天师这是打算用何法破阵?”

      长戎冷嗤一声。“李微言破阵,岂会需要什么破阵之法。”

      只见一道刀光斩出,丛云如布绸,群山如纸雕,所至之处如刀裁斧劈,摧枯拉朽。诡域亦是触之即溃,轻易被裁出一道直达天际的裂口。

      亲眼见过这一刀的人,恐怕到死也再难忘却了。

      与之相比起来,刚刚凡间那次些所谓的死斗简直像蜻蜓点水的玩闹了。

      诡域刚一裂开,冲天魔气便铺散开来,李不缺回望一眼,与长戎交换了个眼神,便孤身直进。

      见天师身先士卒,众修士也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诡域虽然裂开了一条口子,但其本身的异常特性并未彻底消散,众修士方一进来,才晓得此地为何有去无回——他们的法力被迅速削弱了。

      这还是已经被破开缺口的情况下,若是刚刚……想必进来的修士已经法力全无,只能任人宰割了。

      有些修士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识海瞬间的空虚让他们坠下剑去,被妖兽围攻。好在大多数修士们很快就在各自掌门的带领下稳住阵脚,不再冒进,而是循着峡谷般的巨大裂口行进。

      裂口清晰可辨,而且还在渐渐蔓延,不多会儿这个诡域就会彻底粉碎。就像长生教的阴谋一般。

      所有人都因为能与天师并肩作战而热血沸腾,尤其是除妖司众,一反平日审慎的作风,各个像打了两斤鸡血,都想在此战中让天下人看看天师门徒的风采。

      尤不凡此刻反倒成了除妖司唯一一个保持着审慎作风的人,她一声令下,便让除妖司停止冒进。

      赵煜不解:“祖天师已然孤身杀入,我司子弟如何能落与人后。”

      “她从不会在意除妖司有没有抢到风头,身为除妖司人,无论何时都应谨记:性命关天。”

      “晚辈惭愧。”赵煜自诩冷静,可到了这种时候也免不得热血上头,竟没有考虑到这种作风可能会导致许多刑探白白送死。

      狐家的两位狐君带兵压阵,胡十一远远盯着旁观的长戎,气得直呲牙,再看看一旁坐在李大黄背上的竹山,更气了。真不明白言儿干嘛要跟这俩人好,一个脾气差喜欢揍人,一个除了做饭好吃啥也不是,现在还瘸了。

      想是这么想,但胡十一还是昂着头甩着尾巴对竹山说:“跟好了哦,要不然弄丢了言儿又要生气。”看他没赶上还会悄悄慢一点。

      竹山颔首轻笑,刚刚在会上看这位新任苍墟狐君还觉得她终于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大妖了,如今看来,她也没变多少。

      “久违了,青阳道长。”白渊君对他有些疏离的礼貌。

      这个称呼确实久违,竹山很礼貌地回道:“彼此,白渊君。”

      然后再无什么交流,毕竟总不能聊回当年白渊打算强娶他老婆的事情。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天族那名神将总在能够看得见竹山的位置,不远不近,刚刚好能够将他覆盖在自己的反应范围又不显得俩人之间有什么很好的关系。

      尤不凡心想,长戎上神与司长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拧巴,平日里见面就呛声,在天上时司长没少因此受罚。可一遇着事情了,又不需多言,自然而然地彼此信任交托后背。

      也不怪天族众神一直摸不透他俩之间究竟是什么态度。

      各人心中想法皆不同,此刻最为震撼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的,当属沈晏。

      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明明一刻钟前,小白柳二还在跟他有说有笑,怎么一转眼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那个一刀劈开诡域的神明,是他认识的那个小白吗。

      小白不会饮酒,不会与人打交道,更没有移山填海手眼通天的神通。那些只属于小白的痛苦,阴郁,在天师的身上似乎荡然无存。

      天师神通尽显,那小白呢?小白还会回来吗?

      她会像是一滴融入大海的水一样消失无踪吗?

      沈晏的落寞在热血沸腾的人群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但无人在意。

      战场的推进意外地顺利,那些原本在诡域中无比强大的妖兽魔修,暴露在裂缝之下时就会被打回原形,联军的形势越发明朗,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

      当众人以为摧毁大祭就在眼前之时,突生变故。

      诡域的结界以肉眼可见的极快速度加速崩解,众人还未及欢喜,另一重更加强大的域界从罗盘所指之处重新铺开。

      一个呼吸间就已遮天蔽日。

      竹山抬头,这股熟悉的感觉他就算化成灰也不会忘记,“是魁煞域。”

      这意味着新的魁煞诞生了。

      而且从域界扩张的速度来看,这次诞生的魁煞要比过去的任何一个魁煞都要强大得多。身在域中的修士也很快发现自己的法力全部失效了,灵力释放出来的瞬间就会泥牛入海一般不见踪影。

      行进中的联军陷入了混乱,有人问道:“天君呢?难道天君出事了吗?”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剧烈的黑色风暴就席卷了大地,将联军冲溃,变得四分五裂。

      沈晏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已经跟大军失散了,周围原本的山脉变成了刮着沙暴的荒原。他试着使用法力,但灵力一出体外就散逸无踪,这才让他确认自己还在魁煞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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