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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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一场小雨，滋润干涸了大半个月的酷暑夏天。
门帘半掀，炽热的太阳光带着香气随风进来，落在人脸上暖烘烘的温柔。
杨静惠歪在黄花梨六螭捧寿纹玫瑰椅上，望着那角落里袅袅上升的沉香烟气出神。
“夫人，刚您吩咐的前头刘管家来了。”
小丫鬟玉棋咚咚跑进来，怀里抱着一包油果子，吃的满嘴巴糖渣渣。
杨静惠看到这般懵懂烂漫的陌生小丫鬟，不禁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了，这是她搬进京城林家那天，要王嬷嬷新买的两个小丫鬟之一，而她在那天死了又活回过去了，还是一家人刚回京的时候。
“让刘管家进来吧。”
刘管家是个精明干练的中年人，是杨静惠婆婆的陪嫁丫鬟的儿子，胖乎乎的，笑起来一脸忠厚。他穿着老绿色夹袍，手里拿着一张票据。
“刘管家，这当票放在我这里，暂时不放银子。”杨静惠道。
“夫人，我派人去打听，说是周太监的侄子急用钱，私自当了周太监心爱的玉如意。如今老爷要给周太监赎回来，打发人来问夫人，有现成的银子拿三四百，过一两日就送过来给夫人。”刘管家说明情况目光暗示。前头男管家不进后院，都是管家娘子们给夫人回话。今天夫人特意要见他，还说不放银子。刘管家怀疑这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是自己这个大管家不知道的。
杨静惠听了，笑道：“什么是送过来，有的是银子，只管先停一停……”
刘管家愣了一愣：“那……”
“老爷已经给了周太监四回银子。对吗？”
刘管家再无话可说，捏着手里的当票……放下当票给夫人，老爷生气。不放下，得罪夫人。得罪老爷老爷好说话，得罪夫人……他暂时还没摸透夫人的脾气。刘管家到底是放下了当票在小茶几上，沉默寡言地弯腰站着。
两年前，新皇登基，朝野上下大换血，丞相的位子都空出来两个。
所有自觉有希望的官员们都在竞争。可当家老爷林芃自己扑腾一年多，最终还是靠夫人的谋划调进京做了户部尚书，距离丞相还差最后半步。
这一扑腾，家底子都快掏空了，朝中多了好几个竞争性仇敌，还要新皇觉得他只想升官办差都不用心了，昨儿大朝会还当众训斥了他。
收拾烂摊子，冲在前头的还是当家夫人杨静惠。
林家本是林州望族，以前祖上也出过丞相。只是林家仙逝的老太爷，也就是杨静惠公公，二十年前林州爆发大案有人痴迷修道杀了五百个童男童女炼丹，林老太爷牵连其中，被先皇罚了一半家产，他自己也吃仙丹吃没了，大老爷二老爷经此打击也是一蹶不振。
只有三老爷林芃难得的从地方爬回来京城，如今眼看就有希望恢复祖上风光。
林家这样的大世家千年百年延续下来，本就是历朝皇家重用且防备的对象。只是皇家也知道不能一棍子打死，也打不死，就想趁机削弱，扶持亲信中的中等世家。就算林芃表现得要新皇满意，要当好丞相也不容易。更何况如今新皇对林芃不满意，处处为难。
经过老太爷的事情，老夫人吃斋念佛不管事，大夫人是续弦管不了事，二夫人跟着老夫人吃斋念佛，四夫人随外任的四老爷在外地，而下面还有大房二房四房的十多个公子小姐婚嫁应酬、衣食住行，管家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杨静惠进京之前就定下来了。
杨静惠看一眼那当票，一回三四百，这是第五回了，每次都是林芃吩咐刘管家来要银子。如今府中的银子，都是自己带回来的。
自从被先皇罚了一次后，林家就有入不敷出之相。杨静惠这些年在外地管着三房，没有收到京城林家一点银子补贴，一回来就补上公账中亏空的五万四千多两银子。
如今的林家，全花用她剩下的银子。
她拿过来当票在手里，仔细看了两眼，巧了，周太监侄子的玉如意居然当在自己的当铺里。
看到当票上的数额，杨静惠微微愣神。
“当票上是当了二百两银子。”她指给刘管家看，“这是二百两的当银。老爷每次都说要三四百两银子，怎么回事？”
刘管家看了一眼，低头道：“这是老爷的习惯。不管周太监需要多少银子，老爷都是给三四百两，老爷考虑多给周太监一些更容易交好。夫人您知道老爷需要周太监这样得力太监的帮助。”
杨静惠当然知道太监都是拼命要银子攒银子，还知道这银子是官员们必须拿的门槛费。可她死过一回，才知道林芃这般讨好周太监不是为了交好周太监，而是为了借周太监的关系强行买下隔壁的宅子。
“暂时停一停吧。”
“这……”
“京城流行的服饰首饰和外地大不同，我手里还剩下的几千两银子前儿都给了王嬷嬷。周太监那里已经给了四回银子了，够交好了。”
“老爷那里？”
“刘管家，听说你给自己置办了一个小园子？”杨静惠眯眼看向刘管家。
“称不上园子，就是院子大点儿种点花草，但如今也是入不敷出养不起了，正打算租出去呢。”刘管家略尴尬地低了头。
杨静惠明了：“刘管家你是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贵的人，你将你自己的园子租出去，我正打算将府里的花园也租出去，你看看旁支子弟里，哪个可以管事，带过来见我。”
刘管家猛地抬头，竟要将府里花园租出去给旁支子弟。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了，我这就回去找人来见夫人。老夫人那里我去回话。”
“很好。”
刘管家离开后，杨静惠让玉棋给她捶捶肩膀，躺在罗汉床上懒懒的一动不想动。
这个月，她月事紊乱淋漓不尽，每天都是腰酸背痛得厉害。
“夫人，您最近几个月实在劳累，奴婢刚给您炖了点汤您好歹吃点儿？”陶画端着托盘悄声进来，关切地问。
杨静惠摆摆手，她紊乱的月事要她实在虚弱得没胃口。
角先生或者缅铃，真要买几个？可就算买来了一个近三十岁没圆过房的女人该怎么用来自·慰……哎，怎么就偏偏活回到这个时间点，若世间真有公道，哪怕早一个月也能想办法使得林芃无法回京……
杨静惠不禁抬手摸摸脸，她的脸色一定劳累很难看吧？
陶画有些担忧，放下托盘在茶几上，故意夸张笑道：“夫人，我刚听说隔壁因为宅子买卖闹起来了。二夫人陪着老夫人去隔壁了，还吵架呢，您也出去走走散散心？”
杨静惠凤眼微眯：“好，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林府和隔壁宅子之间只有一条小巷子，等两个宅子打通后不用出门就直接过去。
杨静惠想，又不是什么朝廷机密那样的保密程度，婆家一家人也清高得压根没有刻意保密，她怎么就上辈子一辈子都没发觉，林芃买下宅子的动机根本就不是为了扩大宅院，而是要给心爱的女人建造兰园呢。
目前两个宅子还没有打通，她做软轿从侧门出去，几步路就到了隔壁兰园门口。
隔壁门口围着很多人，议论声沸反盈天热闹得紧。
“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我见到的时候人还没这么多呢。”陶画问跑前头的玉棋。
玉棋咽下一口油果子鼓着眼睛大声道：“我早就知道隔壁有热闹。早上有富商来看宅子，宅子主人坐地涨价，中午就签房契。老夫人和二夫人也想买听说后不服气来理论，还有一个女子来闹事，还有刑部官员前来说这宅子禁止买卖，几方人在门口吵闹起来，附近的人都来围观呢。”
杨静惠在软轿里听得好奇，素手撩开帘子一角，却是一抬眼就看到人群当中最显眼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青色老旧的棉布袍子，高大俊美，桃花眼含情，正黑着脸看着手中一张纸，而他面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一边叉腰一边大骂，在怒斥这男人酸腐不放过自己的夫君。
那女子是礼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夫人苏明玉，曾经的京城四大才女之一，琴画双绝。杨静惠在进京后邀请各家夫人的宴会上见过她，是个温柔的女子。
杨静惠合上轿帘，冷笑道：“我们先回去。”
看到苏明玉，她就想起自己需要自·慰的事情。那天中午，她也是不顾身份当街这样骂人的。最后男人说：“下官略通医术。夫人您情绪失控，脾气暴躁，乃是常年压抑身体反应的妇科原因引起，需要调理纾解。”
“夫人……”陶画犹豫了一下，侧身靠近附耳小声道：“您看有这苏明玉也需要调理纾解呢。您不要担心。京城各家夫人，哪个都需要角先生。奴婢听说一个缅铃三百两金子都买不到呢，异常珍贵。您听，老王大人说‘情绪失控，脾气暴躁’的人不光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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