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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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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明天要和我一起值班,今天请个假早些回去吧。”我坐在吧台对不时过来拿酒的杨研说。
“这样的话对你说比较合适吧。”他拿起托盘上的空杯子放在吧台上,“我又不用通宵‘运动’。”
我哈哈笑:“难道没人告诉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做那样的‘运动’了吗?”
“是吗?”他斜眼看我,“有多久?”
“认识你以后啊。”我凑上前腆着笑脸说,“我可是为了你洁身自好呢。”
“无聊!”他一把推开我,端了盘子离开。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嘴角似乎带着隐隐的笑意。
去了洗手间回来,发现杨研居然突然请了假走了,“还说不请假的呢。”我对着小林抱怨。
“你也不要怪他了,”小林应到,“他接了个电话才匆匆走的,好像他家的谁出了事送医院了,就送在你们医院急诊。”
原来如此!我拿起衣服:“那,既然我的猎物走了,我也告辞了。帮我问张同榆好,今天都没见到他。”
“你不知道吗?”小林吃惊地看着我,“他不是说过要到香港去吗?昨天下午就走了。”
“哦,”我挠挠头,“好像是。”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关心他的事啊?”
“呵呵,他的事有你关心就够了啊。好了好了,先走了!”我跳下凳子离开。
“可惜他可能不这么想吧。”隐隐听到小林低声说了句,没有细想,只是担心着杨研,决定去一趟医院。
果然在医院的内科急诊见到了一团慌乱的杨研,手里捏着一大叠化验单,在一个担架那里对着120的救护人员付着钱。
“怎么回事?”我挤过人群走上前去。
他抬头看到了我,表情有些惊讶,说话还有些不连贯,看来还是慌张地很:“我奶奶,她,突然间,本来好好的,结果我接到邻居的电话说,她突然晕倒了……”
“你奶奶平时身体怎么样?验过血了吗?”我搭着她的脉搏,还算有力,暂时松了一口气。
“还没验呢,我还没有交钱,她有糖尿病,平时都打胰岛素,其它都还算挺好的。”
“这样,”我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我先去付钱,你叫护士来抽血化验,不象酮症酸中毒,估计低血糖昏迷的可能性比较大,你先别慌,一样一样来,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好不好?”
他看着我,重重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其它,却盛着信任和依赖。
化验结果出来,果然是低血糖,血糖只有1.6mmol/l,这样就好办了,补点糖就可以了。
内科急诊的主班正好是我认识的,我坐下便问:“何伟,就刚刚救护车送来的老太,除了低血糖,其他都没有什么吧?”
何伟抬头,皱了皱眉说:“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是那副“夜游”装扮,怪不得他没有认出我来,赶紧糊弄他:“哦,我家里人以前住过院,你是床位医生。”
“是吗?”他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似乎还是相信了,说,“已经请神经科医生来看过了,觉得不像脑梗,而且做了心电图也没有心梗的表现,肝肾功能什么的也都算可以,就是血糖低,所以暂时还是认为是因为低血糖而引起的昏迷,估计是胰岛素量使用过大。”
“应该没有危险了吧?”杨研紧张地问。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等下再验个血看血糖上来了就不用挂水了,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不过,门诊还是要去看,到内分泌科再去调整一下胰岛素的用量。”
听他这么说,杨研终于放下了心,对着我一笑。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笑,仿佛浸满了温柔,我的心一动,竟有些雀跃的感觉。
帮忙把他奶奶送回家,安顿她睡好,杨研走到厅里给我倒了杯水,“奶奶让我谢谢你。”他在我身边坐下说,“她说你是个好人。”
“那你认为呢?”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你认为我是好人吗?”
他动了动嘴,许久终于说:“也许你是吧。不过,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有这样的回答我已经很满意了。
我仰天靠在沙发上,打量他家:“其实这房子还不错,没点钱是买不到这里的。”
他苦笑一下,说:“这是我妈留下来的,我爸死了以后,她就把我丢给我奶奶跟别人走了。”
有些悲伤的气氛,我站起来走动走动,想转移话题,看到一个木头矮凳,便说着:“这个东西不错”一下坐了上去。
“当心!”他突然站起来叫到,不过为时以晚,我一下便把那个不牢靠的东西给坐成了废墟,跌坐在地上,可怜了我的屁股!
他楞了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起先觉得有些没面子,不过想想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的笑声夹杂在一起,此起彼伏,竟让我觉得那样和谐舒适。
第二天查好房,我轻声问他:“你奶奶好些了吧?医生让看门诊,你什么时候带她来看?不如今天上午你先请半天假,先去看好了再来上班吧。”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顾虑:“可是今天组里有刀,我走得开吗?”
“不就是有刀嘛,”我不以为然地说,“请你那位女同学帮忙跟跟不就好了,反正他们组今天没手术。”
“那我跟她说说——”
“不用,”我拉住他,“我来说就好了,你现在就去吧,现在还早,人少些。”
他感激地看着我,“恩”了一声。
“等等。”我又把他拉回来,伸手碰他的头。
“怎么了?”他任我伸手过去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明显的排斥,我不禁心情大好,看来他对我的防备又少了几分。
“树叶。”我把他头发上的异物拿给他看。
“哦,谢谢,”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风大。”
看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不少,只要他不像头小豹子一样处处提防我,我不相信凭我的经验还搞不定他?看来我的怀柔政策运用得还真是地方,还有不到三个礼拜,我赢定了。想到小林那张哭丧的脸我就心情大好,连带着请那位女同学帮忙跟手术拉钩也非常客气友好,结果她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似乎还很高兴。
中午杨研赶回来的时候正好送来一个急性阑尾炎,写好病史就马上拉到手术室去开刀。他是第一次跟刀,接过我丢给他手术服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
“快换啊,难道要我帮你脱衣服?”
“啊,哦!”他似乎还有些忌讳在我面前换衣服,不过看我毫不在意的样子,也终于磨磨蹭蹭地脱得只剩内裤换上了手术服,转过身来的时候脸已经红透了。
我看得过瘾,不过当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貌似冷静地把他带出了迂回曲折的更衣室辗转来到手术间,等麻醉完毕就教他洗手和穿手术衣,一个钟头手术完毕关腹,不料却又来一个急性胆囊炎,等再麻醉手术完毕,他已经有些疲累了。
手术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我让他在旁边的凳子上休息一下,问到:“怎么?很累啊?”
“有点。”他看我一脸轻松的样子,有些不服地说,“我可不像你那么好精神,你不会吃什么药吧,白天这么一刻不停地开刀晚上还、还找人——那个——”
我哈哈大笑:“是啊是啊,我吃的药很有效,不如推荐给你?”
他扭过头不予理睬。
回到更衣室,我边脱手术衣边说:“洗个澡再上去吧,出了一身汗。”
“什么?”他正好在套衣服,似乎没有听清楚,想转过头来问我,结果我正好脱光光。
他似乎看到了他认为不该看的,立刻憋红了脸,转过身咬牙切齿地说:“你干吗不穿衣服?!”
“谁洗澡还穿衣服啊?”我有些好笑,看他这个样子顿时玩心大起,就走到他边上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被你看到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低着头,说话就快咬到舌头了。
“不过我也不差,”我呵呵一笑,“这次是灰色的,原来你喜欢冷色系的内裤……”
“流氓!”他被气到了,转身一把推开我粘上去的身体,不幸的是就在这个过程产生了一些意外,他的手碰到了我下面!他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脸马上涨成猪肝色,飞奔而逃,结果似乎不当心撞到了衣柜,因为我分明地听到了一记沉闷的撞击声。
我不可自抑又笑了出来,自从遇到他我似乎一直笑,连我自己都没有发觉我自己原来可以笑地这么大声,十年之间缺乏的笑最近似乎都可以补偿了,不过为什么心口还这么空呢?难道心头的残缺是连笑也填不满的吗?